一千九百七十八章:生子當如

  秦國六首眼下已然變成了四首,范睢和司馬懿一個被殺一個被砍,秦國可謂是以元氣大傷,而且現在的嬴政還昏迷不醒,國內巨變,掀起了無數的腥風血雨。

  呂不韋、商鞅、百里奚、甘羅四人圍坐在一塊,看著一份又一份的戰報,他們的內心已然快沉入了谷底,四人已經三日不眠不休了,就是為了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報!四位大人!定陽沒了!」馮唐慌慌張張的跑來,神色凝重。

  「什麼!」呂不韋直接站了起來,面色皆是驚駭之色,定了定神,覺得自己有些失態,這又坐回來位置上,原本拿著毛筆的手不知道要書寫什麼,當墨水低落在竹簡上,呂不韋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放下毛筆,拿著竹刀將剛剛的墨跡給削掉。

  百里奚摸索著手掌,上面已然出現了不少的冷汗,商鞅閉目沉思,良久終是吐出一口濁氣,一時間不知道應當如何應答,甘羅顯得有些急躁,坐在位置上顯得悶悶不樂。

  馮唐看著四人的姿態,只能嘆息一口長氣,坐落在一側,等候四人的決策。

  「眼下……!」百里奚撫摸著鬍鬚,伸出手掌指著地圖,剛欲開口,大殿卻是傳來一聲高喝,聽聲音卻是質問之意。

  「這一戰究竟是怎麼打的,你們四個傢伙是幹什麼吃的!」

  四人皆是一愣,回首看去,只見為首一人,身穿秦國王袍,黑衣紅龍袍,頭帶秦冠,腰間佩戴崑崙虎玉佩,雙如龍,髮絲黑白相間,白髮如雪黑絲如墨,黑白分明,鬍鬚宛如龍鬚,在嘴角肆意飄蕩,眼中滿是質問之色,身後還站著兩員王族,皆是身穿王袍,左邊一人孔武有力,虎背熊腰,右邊一人雙目狡黠如狐,但走起路來卻是龍行虎步,遠遠觀望卻是威武不凡。

  「參見諸公!「四人皆是額頭上冒著冷汗,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秦國聲望最高的三位公子都趕來了。

  公子贏駟、公子贏盪、公子贏稷,這三位在秦國的聲望可是不低,眼下嬴政昏迷不醒,朝政雖然暫時被他們四人把持,但眼下三人發難,事情將會變得麻煩。

  「哈哈哈哈!」呂不韋瞬間展現出身為商人的圓滑,笑臉迎人,看向三人道:」不知道三位公子所來何事啊!」

  「所來何事!你們也有臉問嗎?」贏駟劍眉微眯,雙目冷光如劍,似乎隨時會將兩人看穿,贏駟雙手掐著腰帶,眼中的冷意愈發的凝重,指著呂不韋道:「流口大戰!我秦國上將軍白起陣亡,陽翟大戰王翦死戰不降,國內五十萬精銳一遭喪盡,你們難道不應該給我等一個解釋嗎?」

  「剛剛傳來消息!定陽也沒了!北方百里國土全部落入韓毅手中!我需要一個解釋!嬴政呢?」贏稷胸膛上下起伏,原本他就不服嬴政接管秦王的位置,現在秦國危難,他這個時候在不出現,怕是國內的人都快把他忘了吧。

  「我大秦以武立過,巴蜀的張魯還在當個跳蚤!你們究竟是幹什麼吃的啊!」贏盪雙手插著腰,眼中滿是憤恨之色。

  「三位!」商鞅此刻也是站了出來,理了理身上的褶皺,面色凝重道:「你們此行的目的不妨直說,眼下大秦外患已起,不可在橫生枝節啊!」

  商鞅看向三人,言辭中就是告訴幾人,外患還未解決,內憂不可再起,要不然內憂外患,秦國必然亡國。

  「你在威脅我等嗎?」贏駟似乎聽出了商鞅的意思,揉了揉自己的左角的眉心,走向眾人面前道:「我要見大王!讓開!」

  「大王現在昏迷不醒,不能面見各位公子,還望各位公子海涵!」四人沒有多說,依舊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對著三人拱手施禮。

  「今日誰也攔不住我等!」贏稷大袖一揮,當下怒喝:「贏盪!入殿!」

  「讓開!「贏盪猛然胯部,大步上前,周身戰甲抖動,贏盪的個頭足足比眼前的四人高出一個頭,面對贏盪的壓迫感,四人攔在身前,卻是一把被贏盪給推開。

  」不可以!你等這要逼宮嗎?」百里奚指著贏盪怒罵道,花白的鬍子肆意搖晃,以逼宮之名來給贏盪施加壓力。

  「哼!百里大人這個帽子可扣的大,我們可擔待不起,我們手無寸鐵,無兵無劍,讓開吧!」贏駟懶得和這個小老頭廢話,大步上前,一把推開百里奚,向著殿門走去。

  「放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傳入眾人耳中,嬴政身穿王袍,左手抓著王劍,周身的威儀四散開來,不怒自威,看向混亂的大殿,嬴政眼中滿是惱怒之色。

  「大王……!」百里奚看著嬴政那稍有氣色的面龐,在掃向嬴政的腳步,只覺得腳步虛浮,百里奚面色一變,暗叫不好,正欲上前攙扶,嬴政卻是揮手,示意他不要動。

  「三位叔叔!所來何事啊!」嬴政按著懷中的秦王劍,強壓下內心的不適,鼻息卻是有些不順。

  「大王!韓毅大軍壓境,不知道大王想要如何處理!」贏駟感受著嬴政若有若無的威壓,渾然不懼,深吸一口長氣,直視嬴政,眼中多了一絲質問。

  「孤已然有了對策!此事還需三位叔叔幫上一幫!」嬴政看著三人,撫摸著鬍鬚道:「眼下定陽失守,戰火已然蔓延到全國境內,孤打算集結全國所有兵力和韓毅決一死戰,聽聞三位叔叔手中有門客上萬,可否為大秦用之,國戰在此一舉,勝敗就在朝夕之間!」嬴政看向三人,眼中滿是期待之色。

  三人心頭一陣惡寒,嬴政直接把問題甩給了他們,他們如若出,這些門客可就有去無回了,如果不出,將會被國人所唾棄。

  嬴駟掐著自己的鬍鬚,雙目四下轉動,半響道:」你有幾成把握!」

  「孤沒有把握!」嬴政坦然一笑,隨即上前道:「此戰孤將親自帶兵,勝則天下入秦手,敗則秦國滅!」

  「你這在拿秦國做賭注啊……!」贏稷聽出了嬴政的意思,雙目盯著嬴政,面色難堪道:」你這是在拿秦國賭嗎?」

  「錯!這不是賭!」嬴政下了石街,虎目盯著三人道:「這是最後的反擊,與其到處布置防線來填補韓軍在秦國各地都窟窿,倒不如迎頭痛擊,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只此一戰!」

  三人一時間無語,左顧右盼,卻是不知道如何作答,嬴政看向三人,眼中多了一絲戲虐的神色,淡漠道:「三位叔叔!怎麼不敢了嗎?剛才逼宮的氣勢哪裡去了!」

  「大王!」贏稷大步上前,雙目對視嬴政道:「無畏的激將法是無用的,這一戰我陪你打!但如果失敗了,後果你是知道的!」

  贏稷轉過身子,大步離開了宮殿,他有屬於自己的決斷和氣魄,畢竟在歷史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秦昭襄王。

  贏駟和贏盪兩人看著離去的贏稷,嬴政嘿嘿怪笑一聲,上前三步,指著贏政樂呵呵道:」政兒,吾果然沒有看錯你,此戰吾必鼎力相助,然!此戰若敗,你也隨我下去吧!」

  贏駟笑呵呵的拍了拍嬴政的肩頭,那雙眼睛雖然透露著殺意,但更多的是對嬴政的支持,畢竟他們和嬴政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嬴政若敗了,秦國也就亡國了,他們又哪裡好過呢?

  「哼哼!不牢叔叔費心,我會死在你前面的!」嬴政並未露出恐懼之色,而是笑呵呵的看著贏駟。

  贏駟愣了一下,足足錯愕了三四個呼吸,上下掃量了一眼嬴政,贏駟轉過身子力氣,原本狡黠的笑容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上的威儀,摸索著鼻息的鬍鬚,贏駟大步走出大殿,周身的殺意涌動。

  剛剛贏駟探查過嬴政的身體,自然也注意到嬴政腳步的虛浮,但贏駟沒有將事情抖露出來的打算,現在秦國需要一個王坐鎮咸陽,而不需要幾個野心勃勃的傢伙。

  贏盪微微有些錯愕,這兩人不是說好了逼宮嗎?但看現在這個趨勢,這兩人似乎沒有這個打算了,贏盪兩隻手掌有些不知所措,在嬴政的注視下,贏盪深吸一口氣道:「可以!」

  說完,贏盪像是逃離此地一樣,頭也不回的往殿外跑去,他可不想一個人承受嬴政的壓力,畢竟這太過難受了。

  眼看著三人離去,嬴政像是抽乾了所有的力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著重氣,額頭上的冷汗宛若雨下,神色頗為疲憊,一旁的趙高連忙攙扶住嬴政,面色慌亂道:」大王!」

  「大王……大王……!」呂不韋四人急忙來到嬴政身側,趙高看向坐在角落裡發呆的馮唐,當即道:「你愣在這裡幹什麼!去找醫匠啊!」

  「不用了!」嬴政揮手阻止,深吸一口長氣道:「傳令下去,調回內史騰在蜀地的十萬兵馬,全國發布招賢令!集兵令,籌備五十萬兵馬和韓毅於函谷關決戰!」

  「大王……這可是窮兵黷武啊!」百里奚聽了嬴政的話,面色頓時一變,嬴政這是要將秦國的命運全部賭在這一戰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秦人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況且我們別無選擇了!」嬴政猛吸一口長氣,看向百里奚四人道:「你們下去準備吧!」

  「諾!」眾人只能硬著頭皮下去準備,他們知曉,接下來的這一戰關乎秦國的命運,他們沒有退路了。

  看著四人遠去的背影,馮唐想要拱手告辭,嬴政卻是招呼道:「慢著!「

  「大王可是還有吩咐!」馮唐咽了咽口水,拱手彎腰,不敢抬頭看向嬴政。

  「去!把公子扶蘇叫過來!」嬴政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艱難的戰起身子,猛吸一口涼氣,讓自己強打起精神。

  「諾!」馮唐不敢怠慢,應聲前往宮外傳公子扶蘇。

  嬴政有些憂愁,他開始擔心自己的身後事了,自己活著尚能壓制住這三人,若是自己死了,扶蘇能壓製得了這三人嗎,胡亥那個廢物嬴政壓根就沒有寄託希望,而諸位王子中,也就扶蘇還有明君之相。

  昏暗的大殿內,嬴政躺在床榻上,而年僅十八歲的扶蘇被帶入了嬴政面前,此時的扶蘇早已成婚,再也不是以往那個無毛的小鬼了,嬴政看著自己這位長子,只見他面如俊秀,身材高挑,身穿一身的白衣倒是風度翩翩,眉宇間滿是寬容厚待之色,嬴政先是點點頭,卻又露出一副失望之色,半響道:「仁厚有餘!威勢不足!」

  「父親!是兒臣……!」扶蘇面色有些不解,他從自己這位父親眼中看到了失望。

  歷史上的皇帝莫過於幾種,一種人是過於仁厚,卻是無威儀,容易被權臣架空,成為軟弱可欺的無為之君,甚至於隨時被廢黜。

  另外一種就是暴虐之君,極其尚武,容易窮兵黷武,這兩種皆是一種極端的類型,而扶蘇就是太過仁厚,沒有帝王的剛硬和威儀,甚至於現在的扶蘇連權謀都十分天真,完全不是剛才三人的對手。

  「生子當如韓晨爾啊!」嬴政無奈的仰天長嘯,當他得知韓毅的兒子能文能武,自己何嘗不想培育一下自己的兒子,但卻是讓他十分失望,此時的嬴政想仰天長嘯:「蒼天不公,為何如此苛待我贏秦啊!」

  韓毅長子韓晨,少年從軍,南征北戰,戰功赫赫,魏將、齊將、魯將死在其手中不計其數,這幾年來更是在韓毅出征在外,將國內治理的井井有條,二子韓楓有勇有謀,四子更是名震天下的少年名將。

  嬴政看著扶蘇,無奈的嘆息一口長氣道:「從今日開始,你學習治理國政,切記一味地仁慈就是軟弱,身為帝王要明曉殺伐之道,取中之道,你可明白!」

  「兒臣緊記父親教誨!」扶蘇看嬴政那憔悴的模樣,也想要為嬴政分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