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已經出宮去了。」宮女小心謹慎地道。
七公主出事,宮裡人人自危,就在方才皇后宮裡還自查了一遍。
「出宮了?」柳盈驚訝,「什麼時候的事情?」
「奴婢並不清楚。」
「不進宮了?」
「奴婢不知道。」
「行了,下去吧。」柳盈看著一問三不知的宮女,沒好氣地道。
宮女如蒙大赦,轉身急匆匆的就走了,腳步之快,仿佛後面有誰在追著似的,越發的讓人覺得可疑。
「柳姑娘,怎麼還沒出宮?」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柳盈回頭,看清對面過來的是馮蘭,立時頭高抬了起來,頗有幾分不屑的冷哼一聲:「馮姑娘怎麼不出宮?」
「我先去看看姜二姑娘,並不急著出宮。」馮蘭瞟了她一眼道。
其實皇后娘娘還沒有發話,誰也不敢出宮,方才結束問話的世家千金,一個個臉色難看得很,這會也沒有多少心思敘話,一個個分散在外面,沉默得很,看過來的目光都是憂心忡忡。
「你要去七公主處看姜二姑娘?」柳盈心頭一動。
姜錦心在七公主處,她方才還是從裴煙雙嘴裡知道的。
「是的!」馮蘭眼梢微抬,她的臉色同樣蒼白。
「你過去幹什麼?皇后娘娘讓你去了嗎?這是後宮,不是你們府上。」柳盈冷笑道。
馮蘭忽然停下腳步。
「這裡的事情了斷了?允許你外出了?還是說你肯定這事和你沒關係?」柳盈一看有效果,越發的得意起來。
馮蘭轉身在離她較遠的一處圍欄邊坐下:「也是,那我等一會再過去。」
柳盈眼睛轉了轉,忽然走了過去,沒待馮蘭瞪眼,居然友好地擺了擺手:「我也不和你吵,就是和你說說話,你覺得這事……」
一邊說一邊在馮蘭身邊坐下。
馮蘭沒趕她,卻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柳姑娘,你也說了,這是後宮,不是你們府上。」
抬眼間,分散在各處的宮女、內侍,雖則一個個恭敬不已,人數卻是不少。
柳盈抿了抿唇,看向方才出來的地方,梅玉溫正巧走了出來,兩個人的目光無形的碰上。
梅玉溫臉上露出一絲討好的笑意,柳盈淡冷地看了看她,忽然向她招招手。
梅玉溫大喜,不顧整個人腳下發軟,快步走了過來。
「見過柳姑娘,見過馮姑娘。」她怯生生地行禮。
「坐吧!」柳盈掃了她一眼,屈尊往邊上指了指,這是允許她坐下的意思。
「多謝柳姑娘。」梅玉溫忙道,小心地坐了下來,她臉上還有一絲紅腫,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你和左相府的兩位姑娘都熟悉?」柳盈問道。
「……還……還算熟悉。」梅玉溫怯生生地道。
「和哪一位關係更好?」柳盈饒有興趣地問。
「都……都挺好的。」梅玉溫不安。
「總有一個關係更好的吧!我觀你那天的話,聽著似乎是和姜二姑娘不對付。」柳盈臉色沉了下來。
「不……不是的,我和……我和姜二姑娘關係好的。」梅玉溫慌不迭的道。
「那你還說她……如何如何了?」柳盈冷笑道,「故意挑得我上前說那些話,不是你的本意?」
「我不是……我沒有。」梅玉溫哪敢認。
這會周圍的人都沒說話,她們這兒動靜最大,雖說隔得遠了一些未必聽得真切,梅玉溫還是覺得許多人都注意到自己這裡。
「你說的難道是真的?」柳盈反問。
「是……是的。」梅玉溫咬唇,不得不認。
「你居然……說的都是真的,姜二姑娘和你大哥?」柳盈繼續往下引導。
「柳姑娘……若是想聽流言,大街上就有很多,又何必盯著一個人追問。」馮蘭勾了勾嘴唇,「重事重提……很有意思?」
「倒也不是……就是覺得我有些冤枉。」被嘲諷了,柳盈居然沒動怒,看了一眼馮蘭,「莫名其妙地捲入了姜府的內院之爭。」
「內院之爭?」馮蘭若有所思。
「其實你跟我……還不是一樣的,左相府的內院之爭,居然還會鬧到宮裡,不得不說……相府的兩位姑娘……都是厲害人。」
柳盈意有所指的道,目光掃過臉色變得慘白如雪的梅玉溫,沒再理會她,身子往後一靠:「我和你……都冤。」
這話馮蘭沒接,皺了皺眉頭,索性不再理她。
有些事情越說越讓人懷疑,這種時候其實並不宜多說姜錦心的事情,最好的法子就是冷場。
這種時候,柳盈也不敢一直盯著姜錦心說事。
果然,這一次柳盈沒再多說。
只不過周圍聽到這話的世家千金們,一個個若有所思。
當日柳盈的表現就在眼前,那會柳盈是被姜錦心壓制住的,現在……現在卻讓人覺得深思……
柳盈的話未必全對,但也未必不對!
左相府的兩個姑娘……看起來都是厲害人!連護國公府的千金都入了圈套?
馮蘭若有所思的看向柳盈,今天的柳盈很反常,為了證明左相府的兩個女兒有矛盾?還是為了替她自己解釋?
以柳盈的性子,不應當如此,這就很怪……
沒有人再說話,一下子又都安靜下來,接二連三的世家千金們被查問後出來,幾乎所有人這會都沒有心思談笑。
大家都沉默地坐著。
許久,才看到一個內侍過來:「皇后娘娘的旨意,可以出宮了。」
一句話說完,所有姑娘都站了起來,再沒有方才有氣無力的樣子,幾乎是激動的看向這個內侍,卻也沒有誰直接就真的動身了。
內侍一擺手,一群宮女捧著禮盒上前,在每一位姑娘面前站定。
「這一次出事,七公主受了驚嚇,也驚擾了眾位姑娘,皇后娘娘憐惜,特意給了賞。」內侍笑眯眯地道。
「多謝皇后娘娘。」一眾人紛紛跪下謝恩,而後站起身收下皇后的賞賜。
心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事情和她們沒關係。
誰也不敢再耽誤,這一次進宮後,一個個都是膽戰心驚,就怕事情和自己扯上關係,現在給了賞,哪裡還敢停留,急匆匆的就往外走,坐上宮轎,全部離開後宮。
柳盈走的最後,上了軟轎後,又掀開窗邊的帘子,往深宮方向望了望,姜錦心還在宮裡,別人都被懷疑,姜錦心不但不被懷疑,還成了七公主的座上客。
這一次,七公主的陪讀,自己是勢在必得的……
「傷藥的藥丸?」裴珏煦捏著瓷瓶,在掌心轉了轉。
「說是可能有大效用,但也可能沒大效用,祖上傳下來的傷藥。」福貴笑眯眯的道。
「特意拿給你的?」裴珏煦若有所思。
「是,特意拿給奴才的,是二姑娘身邊那個叫青禾的丫環。」福貴道,「讓奴才再仿一顆傷丸,做成這樣子還回去就行。」
方才他奉命去給七公主和姜二姑娘送一份禮的時候,青禾偷偷的送入他手中的,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時候,東西就到了福貴的手中。
「傷藥?」裴珏煦輕笑,微微眯了眯藥,「你覺得她是何意?」
「奴才不知……不過……姜二姑娘應當也是好意,祖上傳來的好藥,奴才看這包的也很嚴實,說不定就有效果。」
福貴小心翼翼的道。
「回府後,讓人打開驗一驗。」裴珏煦淡淡地道。
瓷瓶扔回福貴。
福貴急忙伸手接住,笑道:「是,奴才一會就派人送回府,讓人好好的查驗一番,如果……如果真的有用,那就是大好事了。」
太子的身體急缺好的對症的藥,這雖然是傷藥,不相符,但說不得有用呢!
裴珏煦長長的睫毛垂下,在他俊美凝白的眼帘上落下參差的陰影,他斜靠在輪椅里,整個人顯得慵懶之極。
「她要什麼?」
「姜二姑娘說想……去看看她大姐。」這也是青禾低低的說的。
只一句話,人多,怕被人發現。
「要去二哥府上看姜玲瓏!」裴珏煦自言自語地道,「不是說……相府的兩姐妹關係很不好嗎?」
「奴婢也不知道,但是奴婢覺得姜二姑娘……應當另有深意。」福貴搖搖頭,
「有何深意?」裴珏煦瞥了他一眼。
「奴才不知。」福貴低頭笑道。
「行了,既然她想去,就去吧!」裴珏煦懶洋洋地道。
「殿下,需不需要……幫一把?」
「不用!」裴珏煦眸光深淺未明,動作優雅地拿起放置在桌上的一本書,在手中輕輕地搖了搖,然後遞給福貴。
「殿下?」
福貴茫然。
「賞她了!正巧她進宮要給七公主陪讀,書可不能少看了。」裴珏煦似笑非笑地道。
「奴才現在就送過去?這……這是太子殿下還給您的那本……書?」福貴看著書邊一角處的暗紅色,眼角一抽,這書還是方才從太子處得來的。
兩個宮人死時,鮮血飛濺,有兩滴正巧落在這本書上,這書拿給姜二姑娘看,真的不是去嚇她的?
這是賞嗎?
「這書不錯,說不得姜二姑娘會喜歡。」裴珏煦懶洋洋地道,細眯了眯眼睛,「再送幾份糕點過去,就說是我的賞賜。」
福貴眨眨眼睛,能吃的糕點和帶著血跡的書,這真的是相合的嗎?一起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