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殿很安靜。
往來的內侍宮女,一個個都是小心翼翼。
這是太子未搬入東宮時住的宮殿,之後正式入住東宮後,這裡就空了下來,不過皇上依舊為他留著這一處宮殿。
太子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之前偶爾也會留在宮中過夜。
寢殿裡寬大的床上,太子無力地靠著。
裴珏煦伸手從內侍手中接過一塊溫濕的巾帕,替太子擦去他額頭上的汗漬,而後又取了藥,送到太子的嘴邊。
稍稍走動一下,太子已經滿頭是汗。
太子苦笑著推了推:「其實……沒什麼大用。」
「大哥,只要有一點用,就得用。」裴珏煦溫和卻堅定的把藥又送到他面前。
看了看弟弟戴著眼紗的臉,太子手微微顫抖的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喝的太快,才放下,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裴珏煦輕輕的替太子拍了拍後背,又熟練地在他的後背上往下擼下去,扶著他瘦弱的身子坐直。
終於,太子止住咳。
裴珏煦又換了另一塊溫熱的巾帕替太子擦了擦嘴。
這才重新扶著太子半躺下來,用軟墊墊下,擺擺手,內侍接了巾帕和藥碗退下。
「怎麼樣了?」太子平緩過來,閉上眼睛,問道。
「說是一個宮女的事情,皇后宮裡的人,不過已經死了,裴煙雙帶回去的時候,宮女掙脫一頭撞上假山石,直接就撞死了,死無對證。」裴珏煦撩起衣袍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死無對證!果然!」太子虛弱地冷笑道。
「大哥,你在宮裡好好養病就行,這些事情有我。」裴珏煦慢條斯理地道,「皇后就算沒事,平安王府也會有事,裴煙雙被帶回去禁足。」
「孤只怕時間來不及。」
「大哥,不會來不及的,你的身體找到合適的藥材,其實是可以的。」裴珏煦安慰他道。
「合適的藥材?」太子冷哼一聲,睜開眼睛看向裴珏煦,「以後不要再聽風就是雨,那邊……應當也是知道你急著要找好的藥材,替孤續命。」
「大哥,這是很明白的事情,以後不會有危險。」知道太子擔心自己,裴珏煦溫聲道。
「那一次怎麼說?」太子冷道。
「上一次……也不會真的有事情,最多就是傷到了,不可能會讓他們傷及我的性命,其實也想到有人會暗算我,我也準備了後手的。」裴珏煦頓了頓之後。
「既然有第一次,自然也會有第二次,你現在已經傷了眼睛。」太子看向裴珏煦臉上的眼紗。
今天的白紗是玄色的,和裴珏煦身上的紫色錦袍還算配。
「傷了眼睛才好!」裴珏煦笑了。
太子沉默了一下,看向裴珏煦:「是大哥沒用,若大哥的身體好一些……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
「怪不得大哥!大哥現在好好養病便是,大哥答應過我的,只要我能脫身事外,你便進宮好好養病。」
有眼疾的皇子,哪怕還有機會復原,也已經被踢出了下一輪的爭奪,從最有可能爭位的皇子,到現在最沒有可能爭位,簡單的粗暴。
裴珏煦道:「現在……這結果也算不錯。」
「便宜她了!」太子冷哼一聲。
「大哥,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這還是我小時候你告訴我的。」裴珏煦淡淡地道,「平安王府,這一次……就算沒什麼大事,也會脫一層皮。」
太子微不可見地點頭,眼中的戾氣稍退了幾分,看了看裴珏煦,神色和緩下來:「孤現在已經進宮了,這以後也不會讓東宮的人……伸手過來,你也不必過多地管孤,孤好好的養著,應該不會這麼快斃命。」
「大哥能這麼想是最好的,小的時候是大哥護著我,現在是我護著大哥。」裴珏煦溫和地道,「好的藥材和好的名醫,必然也會找到的,大哥現在只需好好養病就行,這宮裡,我放了不少人手,儘量不會讓人打擾到大哥休息。」
「都是孤無能,當初是信錯了人!」太子感嘆。
「大哥,都過去了,好好養病便是。」裴珏煦笑了,輕鬆地伸手拍了拍太子的被子,這讓太子的心放鬆下來。
看了看裴珏煦道:「你的親事也可以準備起來了。」
「大哥,這不急!」
「不能不急……若再讓她按照身份替你找一個……恐怕又是孤的下場,這一次孤是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奪了你王妃的位置。」太子冷哼道。
「大哥,她現在看不上我。」裴珏煦不以為然。
「那可說不定!」太子道,削瘦的手伸出握住裴珏煦的手,「你自己要想清楚,相中什麼人就直接定下來,免得又讓她搶了先,記住,若她敢把她們那邊的人再塞過來,孤會替你做主的。」
這一次,他是絕對不會讓皇后如願的。
「大哥放心,我的王妃我自會做主。」裴珏煦悠然地道。
「這是……有相中的人了?」太子驀地反應過來,臉色驚喜,他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六弟,最和他親的也是六弟。
「沒有!」裴珏煦拍拍太子的手,鬆開後優雅地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放下。
「真有就和大哥說,大哥去給你請旨。」太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提點道。
「大哥放心,若真有,必要請大哥給為弟做主的。」裴珏煦淡淡地道。
「左相府上的二姑娘?」太子忽然神色古怪起來。
「左相府……真是一個好地方,兩個女兒……都能救皇家之人。」裴珏煦輕笑一聲。
「姜尋承是不是有問題?」太子臉色沉了下來。
「大哥,先看著吧!看看這位新上任的左相……會給我們帶來什麼樣的驚奇。」裴珏煦悠然之極。
進宮的世家千金一個個心驚膽戰。
之前的問話再一次問過,而且這仗勢比上前的更嚴謹。
過來的人不只是宮裡的嬤嬤,還有內侍,甚至外面還站了佩刀的侍衛,所有人,一個接一個地進去查問。
每一個出來的人都腳下虛軟,臉色發白,扶著牆許久才緩過來。
護國公之女柳盈站在原地,緩了許久才平靜下來,戒備地看了看守在門外的侍衛,也不敢再放肆,點手叫住一個走過去的宮女,低聲道:「煙雙郡主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