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杆金火旗可以當作能反覆使用的一次性法器,一次性引爆積蓄二十年的地火威能,當是不俗。」
「這一口金剛劍,其上的佛門心咒會極大的消彌殺氣,但我的五行劍意是這世上最穩定的幾種劍意之一,只要控制使用時間,也不失為一件利器,
最主要的是劍質太好了,絕爭一線時拿出來當盾牌用也能應急。」
徹底將兩件五階下品法器煉化後,陸城就從隱藏之地行走出來。
那位前輩異人所居的洞府,是土木島為久居洞玄閣的宗師修士所建立的,倉促之下,就算陸城也租住不到附近的洞府。
因此陸城與房詩曼兩人,就以附近的山形亭台作為隱藏,房詩曼在外面時時看著動靜,陸城找了個隱蔽處施以水霧幻術,此時陸城走出來換人,卻見水榭亭台間,房詩曼坐在一張石桌後,身旁站著一位白衣灰發的老者,正在對其不斷說著什麼。
初時,陸城也不覺得有不對,只當是師妹遇到了比較投緣之人,但是離近幾步後陸城就敏銳的發現,房詩曼神色異常,只有一對大眼睛滴溜溜的轉,看到自己現出急切神色,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世間多苦,修行多難,沉淪掙扎,不得解脫。只有皈依我佛,方能超脫苦海,到達彼岸!」
「不對,不對。神佛無道,三界皆孽,皆是以逛語人,苦海無涯,不得解脫·——」」
「道友與我佛有緣,不如皈依我門,日後得享正果!」
「騙子,都是騙子!哈哈哈哈哈哈」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還不速速皈依我佛!」
陸城一步步的靠近,發現房師妹身旁站著的白衣灰發老人,說話顛三倒四,前後矛盾。
不僅是話語而已,此人的神情意態也是如此,前一刻悲天憫人寶相莊嚴,下一刻痴怒凶戾,似要擇人而噬殺盡世人。
也因此,他原本還算清俊的臉上,在此時儘是一股瘋意。
在這個時候,對方也注意到不斷接近的陸城,陸城不能不接近,三師叔將房師妹交給自己,自己總得全須全尾的還回去。
「賊禿驢該死!」
原本還算平靜的灰發老人驟然發出狂怒,揚掌之間打出一道凝實的火光,這火光金紅交織,竟似實質,隱隱間與陸城自身修持的大日神罡有幾分類似,卻又截然不同。
鏘。
陸城在第一時間便祭出飛劍。
面對這金剛火焰,木行屬性的落寶金枝大受克制,碧鱗針也不足以作為依仗,陸城剩下能夠選擇的就只有:五行飛劍合一以及新得的金火旗、金剛劍。
陸城選擇了金剛劍,此劍上附有佛門心咒,祭煉方法也大異於道門飛劍,殺氣不足但對神識的消耗也遠較尋常同階飛劍更低。
噹噹噹噹當·——
金剛劍與灰發老人的掌鋒火焰瞬間硬接數十招,金剛劍本是劍質極堅的飛劍,但在這場正面硬撼間,居然劍身曲轉彎折,極大的卸去力道而不損劍身,卻是陸城劍術高妙,御使之下幾使百鍊鋼化為繞指柔。
眼前這名灰發老人,雖然法力深厚狂暴,但是心神恍惚,陸城正面硬接他十數手掌力之後。
劍光變化,竟然趁著間隙把一旁的房詩曼一下拉出,她果然是中了定身咒,陸城周身劍氣一卷,順勢幫她解除。
「陸師兄,這個人突然出現,把我定住,要我皈依佛門!
房詩曼也是受了驚嚇,心境紊亂。
而這一刻那名灰發老人似乎因為她被救出,更加暴怒。
「神佛無道,三界皆孽,苦海無涯,不得解脫!」
雙手揮印控訣,而後猛烈揮出,一大團實質一般的金剛火焰,鎖定神魂破空而出,襲向陸城與房詩曼兩人。
「苦海無涯也不用死吧?」
陸城在心中暗罵一聲,卻也只得全力應付對方這一擊。
祭出金剛劍,純湛劍光當空一轉,化為劍氣雷音,順著金剛火焰的氣機邊緣斬去,劍光掠過,劍火分化,破去此火三分圓融無瑕。
而陸城這邊迅速切斷自身與金剛劍的聯繫,帶著房詩曼以五行步急退五步拉開較大距離。
而後雙手控印轉訣,驟然,自陸城的四周有五口飛劍飛出,青、赤,
白、黃、黑五色光華流轉變化,最後迅速化為光團,匯聚中心,五劍合一。
最後匯聚而出的五行飛劍,化為一柄破空神劍,神光內斂,劍氣凌天,
正面衝刺入正面而來的金剛火焰當中。
劍光火焰一時僵持,而後劍氣焚風殉爆。
轟隆。
就算是先以金剛劍,破去此火三分法力,在與剩下的金剛火焰硬拼中,
陸城也吃了些虧。
火焰焚風與劍氣較多的向陸城與房詩曼這邊刮來,只是兩人都是道法根基深厚,倒也不至因此受傷。
就在這時,那白衣灰發的老人,驟然出現在陸城與房詩曼的背後,一掌探抓而來。
只是這一次他的目標是陸城。
嗡嗡嗡嗡——·—·
就在那老人的手掌接近時,突然之間,陣陣嗡鳴聲起金芒亂飛,大量的百毒金蠶蠱自陸城周身的虛空當中飛出,將之硬生生的攔擋回去。
看來緩慢,但實則從陸城破關出現,到與老人交手,再到救房詩曼脫身與最後的硬拼劍氣法力。
整個過程時間極短,雙方交手兔起落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
但是這裡出現這樣的動靜,已經引起土木島修士的注意了,洞玄閣是土木島最重要的產業之一,誰在這裡鬧事幾乎等同於與土木島開戰。
高空當中,已然有幾道劍光經天掠至,而那灰發老人看到這一幕,只能迅速脫身遁走。
「此人功力深厚,神通驚人,幸好瘋瘋癲癲的,對戰機的把握能力太弱,不然我不是此人的對手。」
陸城並沒有追擊,這裡是洞玄閣輪不到自己做主。
「你們是什麼人?剛剛這裡是怎麼回事?」
劍光掠來,卻是三位結丹宗師,每一位都氣息淵沉法力驚人,可見土木島的確是在此地下了大本錢的。
「三位前輩明鑑,晚輩是滅鴻子師尊座下弟子房詩曼,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房詩曼主動上前把交涉的事情攬了過去,這種情況下坤修相對更好說話一些。
「一個瘋瘋癲癲要渡你皈依佛門的結丹修士——···
這樣低語著,那三人彼此面面相。陸城注意到了,他們明顯知道什麼、只是強自忍耐著。
「此事我們已經知曉,責任的確不在你們,但你們也儘早遠離此地,免得再碰到那瘋道人害人。」
一名中年美須的宗師這樣說道。
「你竟能擋住那瘋道人,護住師妹?小道友劍藝驚人,不愧是黃龍子真人座下真傳,若有閒暇可去我明霞洞府稍坐。」
三位宗師當中那位唯一的美貌坤修,似乎對陸城頗有好感讚嘆言道。
通玄界也多有結丹宗師,嫁給前途無量真人嫡傳的事情發生,雙方情投意合也罷,強強聯合也好,總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也自說明其中有利可圖。
「多謝前輩關照,若有閒暇一定前往。」
那名女宗師聞言略有些失望,眼前道人這般應答便是不會前去了。
三位土木島結丹宗師很快離去,此地文恢復往日的平靜。
「師兄是打算什麼時候前往明霞洞府小住?據說土木島的女修,會為心愛之人親自鍛造一口神劍,師兄剛好是愛劍之人。
3
房詩曼說了這樣一番話,神色間似有不快之意,然後轉身離去。
只有陸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先是毫無因由地與人打了一場,然後得到土木島坤修前輩的好感,接著又引起房師妹的不快。另外,那三位對於此事的處置也未免太輕忽了一些。
「除非,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了。」
這樣想著,陸城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不遠處那座修土洞府之上。
那座修士洞府當中,始終沒有人從正門出來。
陸城乾脆花靈石僱傭了一位練氣修士在此地等著,日夜等待此地主人外出,而他自己與房詩曼,則在洞玄閣海市中,繼續搜索有關天佛秘境的線索與接引靈物。
只是倉促之間,哪裡那麼好找到。
只是在這七八日的功夫里,通過此地的地頭蛇與包打聽,陸城大概知道了那座洞府當中,所住的是什麼人:
那是一位法力深厚的結丹宗師,名為柳公奕,五階煉器師,早年間極有地位,與土木島的長老交往甚密。
只是後來,開始沉浸鑽研佛法,想要佛道雙修,增長道行法力。但不知道是因為所練不得法還是怎地,總之他漸漸開始變得瘋瘋癲癲的。
但因為他的法力修為,以及與土木島高層長老之間的關係,哪怕惹出一些麻煩,也不會有人趕他走。
更何況此人有些時候是清醒的,也能花費數年時間煉製出五階法器,土木島雖是煉器大派,但五階煉器師一共也沒多少位,
「換句話說,其實那一日根本不是巧合,我們是碰到正主了?」
來到洞玄閣海市的第十二日,正在滿海市搜集線索與靈物的陸城與房詩曼,突然見到有一張傳訊靈符飛來。
陸城接過靈符,讀出裡面話語,而後與身旁的房詩曼對視頜首,總算是有人出來了。
只是,出來的那個人並不是柳公奕,而是他的弟子。
能夠成為一位宗師的弟子,是通玄界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機緣,這意味著你的修道之路比之旁人好走了無數倍,只要勤勉用心,大多數宗師弟子修個築基境界還是不難的。
若是再進一步,便是修得凝煞、煉罡境界,那時近四百年壽數,成宗做祖,已然是通玄界絕大多數修士的頂點。
但是這條常理對於金童兒來說,似乎有些構不大上。
柳公奕宗師巔峰時有二十多位弟子,那時柳公奕既有宗師修為又是器道大家,想要拜入他老人家門下的修土,幾乎踏破洞府的門檻,只是隨著柳公奕逐漸沉迷佛經道法之後,他開始變得神智不清,對於門下動輒非打即罵,
性情越來越急躁暴戾。
在這種情況下,洞府內的弟子一天比一天減少,直到門庭冷落,只留下當年柳公奕一時善心收下的一名道童,在照顧師尊的生活起居。
柳公奕有的時候也是清醒的,也會教授指點金童兒一些道法,但他大多數時候是瘋癲的,金童兒的法力境界自然也就不高,勉勉強強修煉到練氣頂峰。
他已經困頓在這個境界許多年,也不是沒有機會突破,曾經有人拿著築基丹,讓他從師尊洞府里偷出去幾件東西,他不肯,因此還挨了幾頓打,但那些人終究不敢殺他。
「我少時行乞,是師尊把我帶回洞府,讓我做看火童子,從此才有了一頓飽飯,師尊總是打人又怎樣?師尊瘋了又怎樣?只要我金童兒還活著一天,我就會把師尊照顧好-----至於這條性命,也不過是拜師尊所賜才有今日,師尊想要什麼時候拿回去,便拿回去好了。
一3
只是,近些日子裡,就算是心堅如鐵的金童兒也開始發起愁來,只因洞府內的靈石越來越少了。
早年,師尊作為五階煉器師是極富有的,身價遠超同境修土,後來沉迷佛法花費許多靈石,購買了許多東西,這也沒什麼,但再後來,師尊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糊塗的時候越來越多,法器也煉製得越來越少,洞府中便是坐吃山空,越來越沒有了宗師洞府的氣象。
但再沒有氣象,最基本的靈石還是要交的,否則就會被洞玄閣切斷靈氣靈脈,最後甚至會被趕出洞府。
練氣後期也精擅煉器之術的金童兒也能養活師尊,但是沒有了這座五階洞府,師尊恐怕就再沒有機會恢復心神了。
雖然認命,但心底里終究還是抱著一份希望,這座五階洞府,便是金童兒最後的希望。
壯著膽子,金童兒來到柳公奕所居房間。
只見一個白袍灰發瘋瘋癲癲的老人,正拿著筆,在牆壁上塗寫經文,只是他的萬字甚至都畫得反了。
「師尊,洞府里沒有靈石了,您老那裡」
「滾!」
猶如雷霆般的怒喝在金童兒耳邊炸響,緊接著,便又是那一段語言說:「他們都以為我瘋了,但誰知道只有我見到了真相!」
『皆是逛語人,皆是逛語人,苦海無涯,不得解脫---我們活在這片苦海里,所有人都要死,都要死的!你明不明白?」
老人猛地拋下筆,瞬間來到金童兒的面前,抓著其肩膀連聲斥問。
「師尊,師尊,我們都是要死的!」
「對,對,我們都是要死的,你能明白最好。」說到這裡之時,柳公奕的神色驟然轉為柔和,雖然仍舊按著金童兒的肩膀,但卻溫聲說道:
「金童兒,你是我最好的弟子,最忠心的弟子,那群蠢貨他們不懂,師尊已經參破了天佛宗秘傳的真諦,待我完全想明白了,就會教你真正的天佛正法,日後得享正果,渡盡世人!」
「.———-啊,不對,不對,都是騙子,都是騙人的,我們誰都渡不了,我們連自己都渡不了。」
柳公奕猛地又把金童兒摔開,差點把這名弟子直接撞死在一側牆上。
這一刻金童兒已經磕得頭破血流,此時他也不敢再繼續要靈石了,跌跌撞撞的爬起身來,向外面跑去。
雖然早就已經決心,師尊什麼時候想要自己的性命,就讓他老人家收回去,但此時事到臨頭終究還是怕死的。更何況金童兒覺得,柳師也不是想自己死,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了。
在向外奔跑的過程中,金童兒看到了一間裝滿淨瓶、花罐、白羅傘蓋,
金弓、銀戟、寶幢、瓔珞、金佛等等諸寶的房間。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才把師尊害成這樣的。」
拿起一隻寶幢,金童兒恨恨地一砸。
這些器物,花了師尊好多心血無數的靈石,但是對於修士來說卻是沒有什麼意義的東西,只是上一個時代的遺留之物。
師尊一直想要藉助這些,輔助參悟典籍,得到上一個時代的天佛傳承,
若是真的能夠做到,融合佛道法脈,也許真的有很大機會,突破藩籬,至少達到此界真人境修士的境界,甚至更進一步,成為此界修煉元嬰第一人。
只可惜師尊失敗了,他似乎參悟到了什麼,卻因此把自己參悟得神智不清瘋瘋癲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