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器軒共有七層,一至五層分別售賣對應等階的法器、飛劍,也就是說這裡連結丹宗師、金丹真人所使用的五階法器都有售賣,稱得上是實力雄厚了。
第六層是大宗交易,第七層則是寶器軒軒主所在,不對外開放。
陸城與房詩曼所處的第四層,雖然修士數量已經遠遠少於前三層了,但還是有一些修士在盤桓商量觀看法器。
看到這裡有熱鬧,便紛紛匯聚上來。
房詩曼見此略有些緊張,但在陸城身邊還是力挺自家師兄。
陸城是真的沒有其它意思,只是在歸藏山修道一甲子,不時聽黃龍子授業解惑,耳濡目染之下,已經算是底蘊淵博。再加他經歷豐富曾搜刮過兩大那派的寶庫,便自會顯出高人一等的見識來。
隨著那名駐守修士的示意,青衣夥計紛紛扯下玉盤上的白絹,顯出七口形制各異的飛劍來。
房詩曼下意識地輕輕牽住陸城的衣袖,那道人卻是微笑,你拿什麼考較不好,偏偏拿出飛劍來。
「客人只要挑選出這七口飛劍中,哪一口是好劍,哪一口是劣品,我金正賢便心服口服,給客人免去買劍的兩成售價。客人若是選不出來,還請收回剛剛的那些評語。」
陸城聞言也不答話,而是走上前去,拿起一口通體純青的飛劍來,這口飛劍劍身長兼有柔韌,陸城拿起的時候,劍身甚至會猶如楊柳般帶有弧度的彎折,頗為奇異。
「此劍劍身長兼富彈性,應當主走的是劍招變幻難測,只是御使此劍時,需要劍主以大法力貫通劍身,消耗頗大,但劍性卻是以弱克強的路數。
這位鑄劍師野心不小,難道是想助哪位凝煞煉罡境的劍修,斬殺結丹宗師?
劍意劍性彼此相剋,恐怕妨主,非是好劍。」
陸城的意思是這口青劍,御使起來消耗法力頗大,飛劍劍性本身卻更適合以弱克強,能夠用好此劍的修土,怕是已有煉罡中後期的修為了,在這個修為基礎上再以弱克強,可不就要應付結丹宗師。
而在通玄界,尋常來講別說跨越一個大境界,就算是幾層法力的差距,
也是劣勢。
接著,陸城又走到另一口赤紅飛劍旁邊,將之拿起,以手輕撫飛劍猶如附著一層劍甲般的劍身。
「這口飛劍,鈍利兼備,本該是一口好劍的,但是鑄劍師為求威力,以邪物之血為其開光培養劍心,因此邪氣極重,心性修為不夠的修士,恐怕人為劍控,如此飛劍當不得好劍吧?」
陸城說到這裡時,向那名駐守修士金正賢微笑一下。
卻讓這位金姓修士,頓時汗流瀆背起來,因為陸城最先觀看品評的這兩口劍,已經是七口飛劍當中,最好的兩口了,卻仍舊被對方迅速挑出難以反駁的缺點。
若是真的被他逐一挑選下去,最後七口飛劍無一好劍,那寶器軒的名聲就因自己而受損,由不得他不心生驚惶。
之前一時意氣用事,再加上對自己帶來的這幾口飛劍自信,卻沒想過自己會輸。
在這個時候,陸城已經接連品鑑過剩下的四口飛劍,皆被其指出缺陷不足之處。
在這一刻,寶器軒四層的修士都已然被陸城牽動了心神,眼看,這個年輕道人就要把寶器軒的臉面扯下來,扔在地上踩上兩腳。
陸城走到第七口通體漆黑之色,猶如黑色琉璃卻又光芒眩目的飛劍一旁在場不少的修土,其中一些人出生在修行世家,識劍眼光還是有的,不由低聲道:
「此劍外強中乾,靈光溢散,必然不是什麼好劍,看來寶器軒這次的臉丟大了。」
「那,這位道友會不會有危險?」
「會有什麼危險?寶器軒甚至還要看護看他,不然這數百年老店的招牌就真的砸手裡了,手藝不行再練就是了,截殺客人?土木島背不起這樣的名聲。」
「卻也未必,這些年土木島修士越發的跋扈了——」
「這一口卻是上好飛劍。」
原本,金正賢的臉色已經蒼白得像紙一樣。他確定宗門絕對不會對眼前之人怎樣,但挑起此事的自己,卻絕對會受到宗門嚴厲的懲戒。
至於那第七口飛劍,他自己是知道的,那就是用來湊數的一口廢劍,外強中乾,劍質極脆。
因此,當陸城說這一口是一口上好飛劍時,金正賢心神失守之下,直接向後跌退兩步,幾乎站不住了。
『不對吧,道友,這口飛劍,靈光溢散,道友是不是看錯了?」
「對啊,你說是好劍就是好劍?」
四周也有許多人紛紛出聲,眾修的眼晴也是雪亮的。
陸城聞言也不言語,只是走到窗前,輕輕揮手:
轟隆隆隆———·
那道漆黑色的劍光如電,伴隨著隆隆雷鳴,劃破長空,直刺雲霄。空氣在劍尖前激盪,劍鋒過處,天穹如被利刃切割,一道耀眼的白色軌跡在蒼穹中綻放,映照著大地。
雲層被劍氣撕裂,仿若巨獸張嘴欲吞噬一切。
片刻之後,漆黑劍光倒轉飛回,如有靈性般,在陸城的指尖飛轉來去,
就好似一頭幼獸環繞著自己父親撒嬌。
只是,剛剛那雷聲卻仿佛仍舊在耳畔迴蕩,氣勢磅礴,震撼人心。
周圍眾多的修士仰望那被撕裂的天雲,心中無不生出一股敬畏之意。
「這是———-劍氣雷音?此人,此人莫不是一位遊戲人間的真人?」」
劍道絕技,劍氣雷音,別說是凝煞煉罡境的修士,就算許多結丹宗師都沒有練成。
修士練成劍氣雷音,並不是說飛劍快過音速就算了,而是要人與劍合,
施展之時劍光撕裂大氣能以一種一日夜飛遁五萬八千里的極速縱橫來去。修煉成這種霸道劍術,無論用來攻敵還是用來自救,都堪稱是絕技。
而陸城所展現出來的劍氣雷音氣象,卻是絕對已然修成此術。
「晚輩服了,心服口服,居然讓兩位貴客來四層挑選法器,那小廝該被挖去眼睛!兩位請往樓上請,請往樓上。」
此時金正賢若還不知陸城的好意,他便是真的沒有腦子了。
這位寶器軒駐守執事,使用自己職權,把陸城與房詩曼恭敬請到五層,
這裡原是接待宗師級人物的場所,但現在金正賢就把兩人當作宗師侍奉,因為他本身也拿不準。
「金執事,之前的那口青劍便給我這師妹拿過來吧,也不用減價,你把這一層上好的法器多拿出來一些,我也想給自己購置一兩件法器,只是我有些挑剔,可能要煩勞金執事較長時間。」
『前輩,前輩您說得這是哪裡話,五階的法器,在下實在做不了主,但是令師妹的法器,減價兩成,不,減價三成,您能來我寶器軒購置法器,又給小的保留臉面,小的就只能這樣聊表心意了。」
陸城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的確是可以驅御五階法器,也的確是有購買需求,大不了多買幾件五階法器,也就把金正賢的利潤補上了。
「師兄,您不是說那口青劍妨主?」
房詩曼在一旁小聲說話,卻是還介意陸城的評語。
「你在三師叔身邊,百邪辟易還有什麼可怕的?那口青劍恐怕是在場所有飛劍中品質最好的了,消耗法力較大,需要的用劍劍技很高,但你跟隨三師叔修煉的是最正宗的玄門煉劍法門,這兩個方面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而且三師叔性情剛烈,你使用此劍積修一些年月,待法力劍藝修持上來,就可以幫上忙了。」
陸城最後的一句話,明顯說中房詩曼的心思,這美貌的女道士不再多說什麼,而是接受下來。
除此之外,陸城還為房詩曼購置一件四階上品防禦法器,一塊清心辟塵玉。
房詩曼初時還想推拒或者自己購買,但是三件法器都放在面前後,終究還是放棄抵抗,因為雖然不好意思,但也的確真的很想要這些東西,未來可以很好的輔助修行。
陸城花用靈石猶如流水,並且非上品極品不要,他連續為師妹購置三件四階法器,金正賢的臉色都有些綠了。
好在,陸城此刻也終於開始給自己購置法器,在寶器軒五層行走來去,
由身旁的金正賢逐一為自己講述各件法器,就算是房詩曼跟在一旁一段時間,也覺得是大開眼界。
「耀金環,五階下品,這是一件困人拿人的法器,很多時候能起到決定戰局的作用,甚至能護得性命。」
修土鬥法不過,抽空祭出這件法器,就算拿不住對手,困他一瞬,也足夠祭出法器的結丹宗師逃之天天了。
「火靈鎖,五階下品,可以發出火線困傷炙人,變化無端,若是長於此道法門,就算與中品法器相鬥也不落下風。」
「懸空劍丸,五階中品法器,本店鎮店之寶,金性殺伐之寶,您老人家比我更懂。」
「玄陰聚鬼幡,五階下品法器,本店鎮店之寶,若是鎮壓住幾名高境修士的魂魄,此寶威力比尋常五階中品法器還要厲害。」
金正賢對於陸城的挑剔已經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但現實情況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一些。
眼前這位高深莫測的前輩,似乎對所有五階法器都感興趣,哪怕那件法器明顯並不合適他,仍日會拉看其東扯西問創根問底。
好在,整個寶器軒的五階法器也不多,就算土木島是煉器大派,真的煉出厲害合用的法器也是宗門內部消化,它本身就是煉器大派,自然不可能讓外派修士撿漏。
「金火旗,五階下品,可以發出金剛火焰八條火蛟助戰,威力極大,就算與中品法器相比也不落下風,不過每一次使用過這金火旗後,就要溫養半年時間,半年之內,就不能動用這件法器了。」
聽到這裡時,陸城的眼睛驟然一亮。他之所以來這寶器軒,最主要的目的終究還是尋找天佛秘境線索與接引靈物。
只是就算陸城自己也沒有想到,得到線索會這樣容易。
「金剛火焰,八部天龍?」
天邊之地的佛門天佛宗當年就建立在東南海域,旁人不知,尋常海外修士不知,東海三仙島的高境修士會一點都不知情?
要知道尋幽探秘,尋找古洞府遺蹟,可是但凡修士都會去做的事,那麼陸城推斷,必然有高境修土求學於上一個時代的遺產,因為在修士的世界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件法器,拿來給我看一看。還有同類型的法器?一併拿來看一看。」
雖然有些錯愣,但金正賢還是立刻遵從應命。
這裡一共存了兩件這一類型的法器,一件是之前那杆金火旗,一件是一口五階下品的飛劍:金剛怒心劍。
「前輩,這,這兩件法器雖然價格便宜一些,但都有一些問題。」金正賢雖然想做成生意,賺取大筆善功。
但他也不想斷了這場好不容易才有機緣,得到的與宗師境修士的人脈關係。
因此一陣心靈鬥爭後,終究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
「這杆金火旗也就罷了,雖然每一次使用過後,都要溫養,但當時的確是有五階中品法器威力。但是,溫養金火旗需要在地火岩漿當中,金火兩行相剋,地火若是太烈,則損傷法器,地火若是不足,則會延長溫養時間,您別看它現在寶光四溢的樣子,實則在宗門內,足足溫養了它二十多年時間,
方才有今日氣象。」
「還有這口金剛怒心劍,劍質是極好的但鋒銳不足,除此之外最要命的一點是,這上面附有佛門心咒,會極大的消彌殺氣,不僅僅是消彌對手的,
也會消彌御劍者的殺氣,甚至對後者的效果還要超過前者。」
一口氣將自己所知道的說完,金正賢也是因此鬆了一口氣,接下來無論對方買與不買,自己的責任是已經撇清了。
「用劍者沒有殺氣殺意,這?」房詩曼聽到這樣的話語都有些意外,跟隨滅鴻子多年,邪魔外道她也是沒少殺的。
甚至滅鴻子會教她,開殺戒以培育剛強之氣,言道修道路上,沒有這股剛強之氣是走不遠的。
金剛怒心這口飛劍,也就材質太好,所需消耗的法力也太大,不然,恐怕都當不得五階下品要跌到四階上品。
但是在轉念之間,房詩曼也想到了陸師兄為何要來這裡,為何要購買這兩件法器了。
果然,在下一刻。
「有些意思,這兩件法器都給我吧,多少靈石這位煉器師也有些意思,金執事能否代為引見一二,我有些問題想向對方討教。」
滅鴻子這一行人,一共不到二十人,人生地不熟,倉促之下想要尋到上一個時代的遺留之物,並不容易,尤其是在天機府與海外三魔已經在暗中搜集的情況下。
但如果能找到本地鑽研修學上一個時代佛法的修土,那再想獲得那些佛門之物就容易得多了,至少不再是毫無線索。
剛剛做成一筆大生意的金正賢,心神振奮。
更何況是賣出去兩件積壓多年的法器,回到宗門少不得長輩嘉獎許多善功。
因此此時也就回答得很痛快:
那個怪人是我師門長輩的好友,因此託庇於此地已經有百年了,他煉製的許多東西很是古怪,前輩若有興趣,我可以給您他的洞府地址,只是,
此人脾氣古怪,未必願意見您。」
「我也只是一時興趣,金執事願意成全那便再好不過了。」
一手靈石,一手法器,然後金正賢給了陸城一個地址,就居住在這洞玄閣海市的一座洞府當中。
「陸師兄心思機巧,師妹拜服。從來到寶器軒開始,再到品評法器顯示劍術,師兄都是想追索佛修線索,只是第一日功夫,就能把一件難做的事做到這個地步,難怪師尊總是讓我們向師兄求學。」
走出寶器軒後,房詩曼前後思量,方才弄懂了陸城所有的深意,卻莫名覺得眼前這位師兄,心思深沉,似乎非是自己良配。
「能直接就找到線索,我也沒料想到,不過不要開心得太早,那位金執事也說過了,此人性情古怪,我在佛法一道上並無建樹,只憑兩件法器未必能投其所好。」
「總歸是已有線索,好過全無頭緒。」
事情也的確如陸城所想的那般,雖然兩人當天就找到了那位煉器師的洞府,但是在奉上靈符之後,洞府大門緊閉,就算是想要見上一面也無機會。
陸城與房詩曼也曾去過叫門,但是裡面全無回應,總不可能破門而入,
別說到時候還要與對方交涉,就僅僅這裡是洞玄閣海市,就已經足夠讓兩人不能輕舉妄動了。
否則恐怕會被土木島扣下,等著滅鴻子來領人。
在等待的過程中,陸城把最近得來的兩件下品法器逐一煉化,一桿金火旗、一口金剛怒心劍,其實都頗為適合陸城此時使用,只是價格上要高於它們的實際價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