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怒夫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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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志穹收到長樂帝的消息,轉頭去了中郎院。【,無錯章節閱讀】

  他摸索著浮州知府高勝昌的罪業,把他的魂魄放了出來。

  「高知府,咱們又見面了,客套的話,之前都說完了,我先問你一件事,你為什麼要殺我?」

  高勝昌面無表情看著徐志穹,好像沒聽到他的話。

  「好!硬骨頭!老常,給我打!」

  常德才得令,挽起袖子,開始用刑。

  她很擅長拷打,普通人在她手裡撐不過一頓飯的時間,骨頭硬的,也最多支撐半個時辰。

  可這一次老常失手了,她打了整整一個時辰,高勝昌依舊木然的看著徐志穹。

  這顯然和硬骨頭無關,這是個植物魂。

  這種情況徐志穹以前見過,高勝昌靈魂失了智,沒有記憶,也失去了一個靈魂的所有情緒。

  這和周開榮的家僕范寶才很像,范寶才是因為受到蠱術的影響,魂魄不完整導致的。

  失智不要緊,還有孽鏡台。

  徐志穹沒當過推官,但做過是非議郎,中郎院裡依舊保留著孽鏡台。

  鏡台上很快呈現出了高勝昌的罪業。

  第一條是私相授受,這廝確實沒少貪,單從畫面上判斷,光是收受的銀兩應該在十萬以上,珠寶、地契、房契、綢緞、瓷器、書畫之類更是數不勝數。

  這些劣跡,讓他長了五寸多的罪業,但受到畫面的限制,徐志穹無法分辨到底是誰給了他賄賂。

  當然,這些還不是重點,高勝昌最主要的罪業,來自於他這次對災情的處置。

  徐志穹曾聽長樂帝說過,在各類災害的處置過程中,隱瞞不報是屢見不鮮的事情,但這次受災之人數萬,高勝昌要把其中受災最嚴重的兩萬餘人活活困死,這類罪行委實罕有,一尺多長的罪業自此而生。

  其他的罪業來自於他判過的錯桉,和為政之時的一些荒唐舉措,作為一名惡吏,這廝算得上壞事做盡,但徐志穹沒找到他最想要的部分。

  他為什麼想殺我?

  高福和那個神秘的墨家高手是誰?

  他到底如何得知那八千萬庫銀的下落?

  難道這些事情不牽扯罪行?

  庫銀的線索可能不算罪行,他想殺我,這麼大的事情也不算罪行?

  我這麼好的人,他殺我,也不算罪行!

  還能從哪查?

  用小黑屋推斷?

  從臉上揭下一塊皮,或許能查出些端倪。

  徐志穹回到凡塵,當真從人頭上剝了他一塊臉皮,在小黑屋裡查了半個多時辰,力竭之後,卻始終沒能看到畫面。

  線索太少了,徐志穹既想不到當時的場景,也想不出當事人,找不到施展意象之力的突破口。

  這條線索就這麼斷了?

  還有一根罪業,同知季谷豐。

  作為浮州的二號人物,他應該知道一些內情。

  這廝的魂魄該不會也變成植物魂了吧?

  把季谷豐從犄角里釋放出來,徐志穹長出了一口氣。

  季谷豐會動,當即跪在徐志穹面前,連聲哀求道:「您是徐侯爺吧,卑職知罪了,卑職都是奉命行事」

  「且住!」徐志穹不想聽他廢話,一張嘴就是奉命行事,從上到下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

  這廝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徐志穹決定先詐他兩句。

  「時才審問高勝昌,他說浮州實際是你主事,大小決斷都出自你,連出兵攻打駱懷縣,也是你的主意,此事當真?」

  季谷豐連連磕頭道:「侯爺,莫聽此賊胡言亂語,高勝昌在浮州一手遮天,凡事說一不二,卑職從無膽量過問半句。」

  「可你有膽量動起刀兵!」

  「這是高勝昌的吩咐,卑職不得已而為之!」

  「胡扯!高勝昌若是命你出兵攻打京城,你也聽他命令?」

  「卑職不敢,萬萬不敢!」季谷豐拼命磕頭,「卑職對其唯命是從,實因另有苦衷,卑職自幼家貧,在浮州同知任上,做了些不該做的事情,拿了些不該拿的銀子,被高勝昌抓了把柄,自此不敢對他有半分違忤。」

  「只是因為貪了銀子?」徐志穹不信,私自動兵,罪同謀逆,滅族的罪行,只是為了這點把柄,不至於讓季谷豐冒這麼大風險。

  季谷豐低頭道:「當真只是一點銀子,卑職並無大錯。」

  徐志穹一揮手道:「給我打!」

  時才打了一個時辰沒結果,常德才心裡正憋著一股火,這次出手卻狠,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讓季谷豐放棄了抵抗。

  「侯爺饒我,卑職說就是了,卑職一家老小,都中了高勝昌的蠱毒,稍有違忤,性命難保。」

  「蠱毒?」徐志穹錯愕,「高勝昌懂蠱術?」

  「高勝昌不懂蠱術,但他身邊有一個用蠱的高手,這廝總以黑紗覆面,我沒見過他模樣,也不知他姓名,有一次高勝昌來我家中赴宴,這人隨高勝昌同行,吃過一餐,我一家老小都中了蠱毒,

  起初我不肯屈從於高勝昌,還想將此事告知朝廷,高勝昌因此惱火,當晚全家蠱毒發作,腹中有如萬千蠕蟲爬行,卑職家中一妾,一婢女,一仆當即身亡,高勝昌揚言,再有不從,便要輪到我妻兒,

  我是當真怕了,且想著留下一條命在,日後總有個指望,直至鑄成大錯,而今追悔莫及!」

  言罷,季谷豐放聲痛哭。

  徐志穹相信季谷豐說的是真的。

  從高勝昌的狀態來看,他應該就是被蠱術蠶食了靈魂,變成了植物魂。

  為什麼季谷豐的靈魂沒被蠶食?

  一種可能是因為季谷豐死的太突然,掌握蠱術的人還沒來得及動手。

  另一種可能是因為季谷豐本身沒有太大價值,對方不想在他身上冒險。

  這個會用蠱術的人是誰?

  徐志穹問道:「你聽說過肖司徒麼?」

  季谷豐低頭道:「好像聽高知府提起過。」

  徐志穹又問:「你聽說過隋司馬麼?」

  「這個沒聽過,」季谷豐搖頭,「倒是聽知府提起過大司馬!」

  果真!高勝昌是怒夫教的人!

  徐志穹問道:「你知道怒夫教麼?」

  季谷豐低頭道:「怒夫教是知道的,高勝昌是浮州怒夫教的內壇壇主。」

  壇主?

  知府親自擔任壇主?

  徐志穹又問:「你怎麼知道他是壇主?你怎麼知道內道和外道?你也入了怒夫教?」

  季谷豐低下頭道:「這,這卻怎麼說」

  徐志穹喝道:「老常,給我打!」

  常德才剛要動手,季谷豐趕忙說道:「侯爺息怒,我是入了怒夫道,我不敢隱瞞,我捨不得殺我妻兒,也沒有大功勳,雖說是入了內道,但終究沒能讓我入品五道。」

  「什麼是五道?」

  徐志穹有預感,這波要收穫個大的!

  「怒夫道有五個道門,分別叫怒心、怒威、怒明、怒恩、怒根,能進哪個道門,得看天資和緣分。」

  五個道門?

  徐志穹想了想以往掌握的信息。

  窮奇、饕餮、檮杌和混沌肯定和這五個道門中的四個對應,還有一個道門,應該是怒夫道原本的道門,也就是怒祖自創的怒夫道。

  怒心、怒威、怒明、怒恩、怒根,這和四凶該如何對應?

  徐志穹接著問道:「想要入品,必須要殺了妻兒?」

  季谷豐道:「必須要殺一名至親,也未必是妻兒,但若是殺不了至親,為道門立下大功,也有特例入品。」

  「什麼才算大功?」

  「這卻難說,要由壇主定奪,我入怒夫教整三年,經常聽高勝昌說要記大功,可從來沒見他真的給誰記下過大功。」

  「高勝昌是什麼道門?」

  「聽他自己說起過一次,說他是怒明道的,有七品修為。」

  怒明道?

  七品?

  他明明是墨家的六品修者。

  如此看來,他是一個六品墨家,兼修了七品怒明道。

  這也沒道理,他和我以死相拼,到最後我也沒看到怒明道的手段。

  難道是他太自信了,故意藏拙?

  命都沒了,還藏什麼拙?

  徐志穹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又問:「你可知怒明道有什麼技法?」

  季谷豐回憶許久道:「我只記得高勝昌用過一次技法,當時有兩個男子找他尋仇,這兩個男子是親兄弟,一併修行殺道,都有七品修為,配合甚是默契,

  高勝昌一開始敵不過他們,周圍人也幫不上忙,後來不知怎地,那兄弟倆自己打了起來,高勝昌化險為夷,將他雙雙生擒了,

  我當時就覺得事情奇怪,親兄弟怎麼會自己打起來,後來聽高知府酒醉時提起過,當時他是用了道門技法的。」

  親兄弟反目?

  惡念?

  高勝昌是窮奇道的修者?

  窮奇惡道就是所謂的怒明道?

  有些事情似乎能說通了。

  窮奇道的九品技惡念,對我無效,當初對付張九姑的時候,就已經實踐過。

  窮奇道的八品技叫做狂言,把不可信的謊言說的可信。

  回想起和高勝昌的對話,他也曾說過要把庫銀的線索交給皇帝之類不著邊際的謊話。

  這是狂言之技麼?

  無論是不是,徐志穹都沒有信過。

  窮奇道的七品技叫亂意,能干擾對手的注意力。

  和高勝昌交手的時候,徐志穹的注意力一直很集中。

  也就是說,高勝昌不是沒有用窮奇道的技能,而是徐志穹對窮奇道的部分技能免疫。

  高勝昌有墨家六品修為,加上窮奇七品修為,他本來有十足的把握殺了徐志穹,可沒想到窮奇的技能在徐志穹身上完全不奏效,他吃了個啞巴虧!

  怒明道,是窮奇道。

  那其他道門又是什麼道?

  徐志穹問:「除了怒明道,你還見過怒夫的哪個道門?」

  「我還見過怒威道的修者,他們長得很是嚇人!」

  怒威道,對應的是檮杌凶道!

  怒威和檮杌的名字也很相近。

  「還見過其他道門麼?」

  季谷豐搖搖頭:「只有這兩個道門,其他都沒見過。」

  還好這個季谷豐沒變成植物魂,從他身上竟然獲取了這麼多有用的信息。

  除了怒夫教之外,徐志穹還要重點問一個人。

  長樂帝剛給他送來消息,那天和高勝昌一起刺殺徐志穹的高手,正是苦修工坊坊主,葉安生。

  葉安生和高勝昌是什麼關係?

  徐志穹問季谷豐:「你見過葉安生麼?」

  季谷豐道:「您說的可是苦修工坊坊主?」

  徐志穹點點頭。

  季谷豐道:「見過一面,去年修河堤的時候,他也是來過的。」

  「他認得高勝昌麼?」

  季谷豐抿抿嘴唇道:「這件事情,我是發過毒誓,不能對外人提起的,高勝昌說過,若是我違了誓言,肯定不得好死。」

  徐志穹道:「這件事你不用擔心。」

  得不得好死,對你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季谷豐猶豫許久道:「侯爺既是問起來了,我不敢不說,葉坊主認識我們知府,他們是摯友,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摯友」

  「怎麼叫不普通?」

  季谷豐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葉安生,和我們是同道,都是怒夫教內道中人。」

  葉安生是怒夫教的!

  徐志穹又問:「葉安生是哪一道的?」

  「他是,是,是,是」季谷豐的嘴唇不停顫抖,卻發不出聲音。

  他的魂魄上,有東西在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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