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鞭子抽在了身體上,疼痛傳遞到了中樞神經,但中樞神經對於這種程度而的刺激早已麻木,以至於只會傳遞出一些感覺信號,而沒有對肢體的指令。
約瑟就這麼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個月,他的靴子早就磨破了,鞋底都磨穿了只能在閒著的時候將靴子還能用的部分再加上一些屍體上扒下來的材料湊一湊,總算是湊出來一雙鞋的材料。
隨後以剩餘的材料為報酬請一位曾經是裁縫的人幫忙做成一雙鞋子,由於材料實在是短缺,裁縫也只能將這些材料拼湊成一雙涼拖鞋,即便如此約瑟已經很滿足了,起碼不用和其他人一樣穿著紮腳的草鞋。
約瑟每天的工作都被排的滿滿的,比秦恩還要滿,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自己的長相實在是太像猶太人了,只是自己一直都矢口否認罷了。
沒有了德國軍官的指認,弗朗哥士兵沒有明確的證據能夠證明約瑟是一名猶太人,處決的時也就不了了之,對他們來說俘虜活著可比死了更有用。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約瑟依然被安排了整個集中營最苦最累的差事,吃最少的食物,這讓約瑟整個人就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本來身上肉就不是很多,如今就只剩下一層包裹在骨頭上。
如果不是約瑟還穿著衣服,他現在的模樣簡直就是恐怖電影中的厲鬼、喪屍,秦恩看這個模樣的約瑟甚至一度覺得後世的恐怖題材的作品就是從這裡取材的。
約瑟沒有在這裡被活活折磨死,除了自身的意志力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秦恩的幫助,由於秦恩有道具箱的存在,能夠保證每天都有最低限的營養物質攝入,這樣一來集中營做給他們的糊糊一樣的食物秦恩就有些難以下口,但他還是會吃一半剩下一半分給一些更需要這些食物的人。
約瑟算一個,瓦西里也算一個,除了他們兩個以外還有更多人。
這天約瑟抱著幾根柴火,顫顫巍巍的從倉庫領取到了做飯用的柴火,但這一點也只夠做一頓飯而已,曾經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如今都變得異常難以獲取。
明明外面就是樹林,有無數的柴火可以撿來燒水做飯,但他們就是做不到,因為那裡還隔著一條布滿鐵絲網的壕溝。
最開始的秦恩為了讓大家不得病,建議把水燒開了再喝,這是一件在秦恩看來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在這裡卻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感覺了。
為何?
因為燒水需要木柴,而木柴只能維持一天一頓飯的消耗,水加多了都有可能導致飯煮不熟,所有人每天都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尋找營地內一切能燒的東西,以及一切能吃的東西,只為了每天都能吃上一頓熱乎飯。
正如同秦恩以及很多人在內,約瑟從沒想過能夠吃上一頓熱乎飯是一件多麼享受的事情,自己之前竟然還不知足,還挑三揀四的,現在想想真是有些害臊。
就在這時,約瑟的耳朵中隱約的傳來一陣模糊不清的聲音,那是秦恩說的中國話,這段時間和秦恩的交談中以及每天早上升旗喊口號的時候,約瑟現在也大致能聽懂幾個詞語。
就比如說現在他能聽到的,唯一能聽懂的詞語。
「自由!」
這就是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就是為了讓西班牙自由,但如今卻使得自己失去了這個重要的東西。
秦恩身旁的人看起來很壯,一看就是剛剛進來的,強壯如瓦西里現在都乾癟了不少,能夠這麼強壯的肯定是剛進來不久的新人。
他擁有的膚色和整個集中營的人都不一樣,除了秦恩,都是黃種人。
約瑟支棱起碩大的腦袋,仔細傾聽,幹活的動作也輕了不少,生怕會因此而聽漏了什麼關鍵信息,雖然他只能聽懂零星幾個單詞的中文。
隨後約瑟大概聽到了類似「今晚」「出去」「自由」等詞語,雖然連不成一個完整的句子,但並不影響約瑟的理解。
「難不成他們要計劃從這裡逃出去?」這個想法從腦海中出現的瞬間,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怎麼跑?外面都是深不見底的溝,每隔幾步就會有個哨兵,一到夜裡探照燈更是不停的搜索者附近的情況,在這種條件下,他們怎麼逃出去?
這不是自殺嗎?
想到這裡約瑟愣住了,自殺?他沉默了許久,想到了現在自己的處境,或許死了比活著更好一點吧。
約瑟能感受到自己再這樣下去可能活不了多久,在這有限的時間內自己能做點什麼有意義的事情?
話說回來自己來西班牙只打過一場仗就被俘虜了,來之前還滿是雄心壯志,說什麼要為了西班牙人民的自由而戰,剛來不久就被現實一拳打的粉碎。
現在或許不用為別人的自由而戰了,現在是時候想想怎麼該為自己的自由而戰才是。
趁著自己還有一絲力氣,約瑟這麼想著。
想到這裡,約瑟看了看四周的警衛,他們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於是熟練地假裝幹活的模樣朝著秦恩的方向移動。
好在本身距離不是很遠,也就三四步的距離,但為了不被發現約瑟硬生生拖了將近兩分鐘。
一直在保持警惕的秦恩當然注意到了正在靠近的約瑟,看到他現在的模樣,秦恩感覺到自己的心都被絞了一下的痛。
「你怎麼來了,約瑟」看到他悄悄的過來,秦恩有些驚訝的問道,同時跟一旁的陳阿根用中文介紹到:「這是約瑟,從美國來的,剛進來的時候還是個帥小伙,現在......」
聽到秦恩的介紹,陳阿根看著眼前骨瘦嶙峋的約瑟,想到了如果自己也在這裡呆幾個月後自己的樣子。
「恐怕和他差不多吧。」陳阿根想到。
約瑟很是警覺,他再次彎下腰刨了兩下土,隨後有些歉意的說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偷聽,但我聽到了你們在說『自由』。」
「是嗎?我們有說過?約瑟你聽錯了吧。」秦恩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狡辯道,之前秦恩已經決定不帶他了,因為他的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恐怕會拖累了整個計劃的實施。
「我肯定我聽到了秦,你這麼聰明,一定有計劃能從這裡逃出去,到時候能不能算上我,我能感覺到我快要死了,如果能為了自由拼一把的話......請一定要帶上我,哪怕你們出去後把我丟下,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只要能從這裡出去,我什麼都願意做!」。
秦恩有些猶豫,理智上的確不應該帶上約瑟,但從情感上,秦恩不想拋下一個認識的人,如果不是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布蘭卡的身影,秦恩甚至連布蘭卡都想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