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困惑

  第447章 困惑

  「慈愛的父親:我站在您面前,心中充滿了困惑和惶恐。

  「我最為信任的教團長是滿口謊言的毒蛇,我曾經疏遠的牧師在犯下大罪後才證明他的虔心。我所敬愛的兄弟一朝倒地不起,我擁立我所信的另一人為我們的領袖,可我心裡卻覺得他不為此而欣喜。我都做錯了什麼?

  「眼前的事物似乎顛覆了我所知的一切,我無法辨別真理。求您賜予我智慧和洞察力,讓我能夠看到真相,明辨是非。

  「父親啊,您曾說,你們祈求,就給你們;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我在此謙卑地祈求您的啟示,請將您的真理顯明於我,讓我不再迷茫。

  「求您將我啟迪:宿敵之刃為何會從佩圖拉博的英特雷克斯,來到遙遠的烏蘭諾?

  「求您將我告知:我在您的聖疆祈禱時,馬格努斯為何要惶恐地制止我?

  「求您讓我明晰:十一號如何犯下了突破影牢的罪行,我雖是首錯之徒,可為何任何人都不曾阻止他?

  「求您讓我理解:光明會的成員為何要從暴君星的降臨中救走您的孩子,而那至暗的星辰,又是否與您關聯甚深?這是您的考驗,還是我們的命運?

  「求您平息我內心的惶恐,賜我平安。因您並沒有賜給我們膽怯的心,而是賜給我們剛強、仁愛和自製的心。願您的愛充滿我的心,驅散我的恐懼。

  「父親啊,您是道路、真理、生命,我依靠您的引導,懇求您的幫助,讓我在這迷霧中找到您的光明。

  「願您的靈充滿我心——若它顯露為至暗之靈,我亦甘之如飴。

  「求您指引我,賜我平靜的心。

  「以上禱告,奉主人類帝皇的名求。」

  洛嘉·奧瑞利安睜開眼睛,面前的燭火在他的眼眸中躍動。

  他輕聲說:「我希望你不是毫無理由地打擾我的冥想,拉亞克。」

  「戰帥佩圖拉博邀你與他會面,奧瑞利安。」扎渡·拉亞克在他身旁回答,「他的使者在信仰之律號的前廳等待。」

  奧瑞利安點了點頭,將手放在聖壇上擺放的經文手抄本封皮上,靜心地默念幾句話,而後與他的新任首席牧師一同離開。

  另外,穆里斯坦教團的首席至今尚未選出,這一支系的內部過於和諧,而當時在聖約號上跟隨但以理一同前來的大牧師們幾乎全部自請降職,以至於一時竟無人搶先站出,擔此重任。

  洛嘉在心間悄然嘆息。

  佩圖拉博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戰帥的桂冠,雖然無疑在情理之中,但同樣也是意料之外。

  第一候選人荷魯斯·盧佩卡爾至今躺在帝皇的旗艦中,房門緊閉,生死未卜。他們中的多數人在認可他擔當戰帥的功績與人格之餘,都暗中擔憂不已,關心著牧狼神的真實命運。

  莫爾斯專門在他面前為此唉聲嘆氣,聲稱他應該就當沒有聽見荷魯斯·盧佩卡爾徹底昏迷前腦子不清醒時的囑託,而不是貿然接下一份本不該屬於他的額外工作——他的權力不會因此增加幾個百分點,但他的麻煩將呈幾何倍數上升。

  為此,佩圖拉博用上數日時間,與他的兄弟們一一談話,他們的對話內容被緊鎖在鐵原號堅實的鐵門之內,但走出房間的兄弟總是疑慮頓消,重新堅定了各自心中的使命。

  鐵之主早已從過往二百年的生命中深刻理解,只有通過心靈相通的交流,才能真正團結起所有兄弟。

  他探討當前的局勢,分析每位兄弟的職責,包括如何加強帝國的防禦工事,怎樣保持軍隊的士氣高昂,誰能迅速應對潛在威脅,何以制定精準無誤的作戰計劃,確保任何人都不會被忽視。

  隨後,他與他們談論更加私人的需求與關注,這部分內容就多半圍繞各自的母星與軍團展開。

  此外,佩圖拉博也關心他們對荷魯斯情況的憂慮,他承諾會儘快查明實情。他知道這也是他自己的需求。

  宿敵刃的丟失和重現深深困擾著他和莫爾斯,荷魯斯本不該在獲取他此生最大的榮譽前夕遭遇刺殺。

  當牧狼神握著佩圖拉博的手,喘息著將戰帥的職責託付給他時;當洛嘉·奧瑞利安痛苦地質問他為何要庇護英特雷克斯時,佩圖拉博很難說他自己心中到底存在多少情感上的愧疚。

  而小型馬格努斯在書房中痛心地傳來消息,稱他被銀匠誘騙離場,否則絕不會放任一個原體在泰拉胡作非為。在帝皇返回泰拉前,他現在是哪兒都不敢去了,就差天天在黃金王座前面打地鋪。

  佩圖拉博一直等待著洛嘉接受他的邀請,除去似乎對聖杯擴區有著額外了解的康拉德·科茲,只有洛嘉·奧瑞利安最了解造就惡果的十一號,畢竟他們有過數面之緣。

  而在這一切的風暴中,萊昂帶來的阿爾法瑞斯和歐米岡的情報就顯得不那麼引人注目,這對雙生子一向行為難以捉摸,慣於挑起爭端。百餘年前的馬庫拉格之變就證明了這一點,也許他們需要的只有馬卡多的斥責和管束。

  「但我們需要知道,對泰拉皇宮最熟悉的基因原體,不是羅格·多恩,不是馬格努斯,也不是你。」

  莫爾斯說,他的表情比萊昂·艾爾莊森心存懷疑時更加陰沉。帝國的工匠在不久前拜訪了昏迷的荷魯斯·盧佩卡爾,並與帝皇一同銷毀了那把流失在外的宿敵刃。那時帝皇的表情像牌面上的國王一樣肅穆而毫無變化,莫爾斯則怒形於色。

  「你們都只了解皇宮由你們負責的那一部分,但阿爾法瑞斯和歐米岡,他們曾經滲透進皇宮的每一個角落,數場鮮血遊戲中都出現過他們的身影。儘管我的懷疑沒有理由,但是,沒錯,我認為他們存在一定的嫌疑。」

  「我會考慮伱的話,」佩圖拉博承諾道,讓鐵原號的辦公室門扉在他面前滑開。莫爾斯在門扉露出第一條縫隙時溶入空氣。

  「我為我對宿敵刃看管的疏漏感到抱歉——」

  「我不該將十一號帶回泰拉——」

  兩個基因原體幾乎同時開口,他們各自愣了一下,而後洛嘉向他稍稍致禮,在他的鐵質辦公桌前方坐下。懷真言者猶豫了幾秒,抬起眼睛。

  「那個掛在上面的空籠子是什麼,尊敬的戰帥?」他說,似乎後悔於自己重新選擇了一個糟糕的開場白。

  「一個我所收復的文明曾經贈送給我一隻鸚鵡,」佩圖拉博說,「但我的辦公室里不需要它帶來的吵鬧。」

  「英特雷克斯?」洛嘉直覺地問。

  佩圖拉博頓了頓,「是的。」

  洛嘉沉默了更久,接著開口:「他們的兵器帶來了災厄,這是懲處的噩兆,我們不能無視祂在生命運行的軌跡中帶給我們的緘默勸告。如果你無暇處理這一預兆,懷言者願意執行祂的旨意,戰帥。」

  佩圖拉博將雙手迭放在桌面上。

  在加冕日過後,甚至在那之前,在他拒絕了洛嘉滅絕那個文明的要求時,他就感覺到洛嘉的精神與他遠離了。

  即使加冕日當天,奧瑞利安主動舉薦了他,但佩圖拉博知道愧疚與困惑交織的彷徨正時刻困擾著敏感的懷真言者。或許他也是時候知道,他的信仰並不能解決一切現實問題。

  佩圖拉博身體前傾,一隻手輕輕蓋在洛嘉的手掌上方,懷真言者顫抖了一下,因為他隱藏在長袍袖中的手臂上,那些鞭痕尚未痊癒。

  「不是任何事都是你口中的祂的旨意,奧瑞利安,」他說,「帝皇絕不會希望荷魯斯受到這份無妄之災。不論他是否是神明,他都不全知,也不全能……」

  「不,佩圖拉博,」洛嘉稍顯激動,抽離他的手,「祂不會幹涉每一個細節,祂知道我們的每一個選擇,並允許了我們,以便讓我們的信仰與愛都被真實地選擇。『我的意念非同你們的意念,我的道路非同你們的道路。天怎樣高過地,照樣,我的道路高過你們的道路,我的意念高過你們的意念』,我們不能用我們的有限去質疑祂——」

  佩圖拉博也收回手,「我收回我的話,奧瑞利安。不論如何,我今日想要與你討論的,是十一號的問題。你是我們之中唯一真正見過他的人,我想知道更多的細節。」

  「我會描述我知道的一切,」洛嘉點頭,閉眼平復情緒,「抱歉。」

  ——

  「還有,約翰·格拉瑪提庫斯消失了。」

  佩圖拉博揉了揉他的太陽穴附近,近日的連番工作讓他重拾了久違的疲倦,何況他眼前總是重現荷魯斯握住他手掌的場景——那張丰神俊朗的臉在短短數日內變得乾枯憔悴,他的生命從傷口中不斷地滴落流逝,目睹一位半神的瀕死,對任何人都是沉重的打擊。

  莫爾斯從空氣中一步踏出,「爾達是一位靈能大師,十一號顯然承襲了她的術法。」

  他停頓了一秒:「我說過在你們從帝皇的實驗室失散的那一日,爾達親自帶走了十一號嗎?」

  「你現在說了,」佩圖拉博說。

  「就像帝皇在半分鐘前才告訴我這件事,我希望他不是剛剛想起來——即使這對我們而言似乎沒有多少用處。顯然十一號依然潛伏在廣闊宇宙的某一個角落裡。」

  莫爾斯找到一面空牆,靠著它說。

  「但至今我都十分好奇,爾達究竟是為什麼突然與我們的皇帝分道揚鑣。你知道那張網道地圖是她畫的。」

  「某種蠱惑?」佩圖拉博猜測道。「來自黑暗的欺騙?」

  「我寧願相信是她突然精神失常,並且連續失常了幾千年。」莫爾斯諷刺地說。

  「那麼現在,我們知道,十一號掌控著某種蛇形亞空間造物的力量,那種造物能夠與未成形的暴君星抗衡,在它蠢蠢欲動時把它壓回亞空間深處。從成果來看,如果這就是爾達的研究,她的確創造出了一件出類拔萃的道具——假如她沒有借用明顯屬於混沌的力量就更好了。」

  「但我們需要讓暴君星降生,」佩圖拉博說,複述帝皇的計劃仍然讓他略有恍惚,「讓一個足以與遠古四神同台對壘的存在來到銀河之中。」

  「來到網道之中,來到黃金王座之上,這也就意味著我們需要獵殺那條多頭大蛇,並抓住光明會中的那些領袖人物,來免除他們的干擾。但一切必須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那就是從這見鬼的龐大銀河裡把他們抓出來……我聽見一些聲音。」

  莫爾斯再度確認他設置的隔音符文狀態完好。

  佩圖拉博收起表情,「進來。」他沉聲說。

  鐵門敞開,露出一個高大而瘦削的身影,被裹在一襲保存著面容生前輪廓的皮革拼接長袍中。

  康拉德·科茲從陰影中現身,向佩圖拉博微微鞠躬。

  「恭喜你成為戰帥,佩圖拉博,」他輕柔地說,幽黑的眼睛仔細地打量著新任的大遠征統帥,觀察他身上更新的著裝、為了神經接口連結方便而被扔在台上的金桂冠,以及佩圖拉博的神情。

  「你怎麼進到這裡的,康拉德?」佩圖拉博不客氣地問。

  「你的安保系統很難突破,哦,實際上,它根本堅不可摧,就像你的任何一座城池一樣,永恆屹立,長存在變更的未來網羅之中……所以我不在這兒,我最親愛的兄弟,這是我的影子……」

  佩圖拉博的神色稍稍緩和。

  與此同時,他決定在談話結束後立刻去整個重新查看他的沉思者系統,或者重新排查所有的反靈能裝置。這見鬼的蝙蝠。

  「你是專程來祝賀我的嗎,康拉德?」他問。

  「當然——並非如此,我的兄弟,」康拉德·科茲的嘴角小幅度地抽搐了一下,看起來比平時更加陰鬱。

  「實際上,我的屬下近期排練了一場舞劇,他們正邀請你前來觀賞呢。由澤弗洛·紅玉曆經數十年的探索經驗帶來的獨特舞劇,他稱之為『示蹤的輓歌』……佩圖拉博,我相信這會對你現在的困惑有所幫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