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愛,死亡,不死鳥

  第298章 愛,死亡,不死鳥

  一切開始於一支弩箭。😾♛ ❻➈ˢ𝕙𝕌Ⓧ.ᶜ𝐨M ★😾

  它穿越汪洋,貫通寰宇,燃燒著紫金的火焰,順著扭曲多變的交迭絲線尋得道路,直到斑斕璀璨的深粉色彩倏然出現在繁茂和諧的花園土壤之中,將小生物們溫馨美好的玩耍景象燒成一片黑灰。

  腐者捧起它調皮可愛的孩子們,傷心地觸碰著他們焚燒留下的灰燼。

  那討嫌的紫色迷霧,它怎麼又要這樣損傷它的乖孩子們?如果這麼想要那隻尖耳朵的生命女神,那就勇敢地直接來找它自身好了——雖然它當然不會交出那個能喝許多藥湯的小傢伙。

  它伸出觸肢,探入浩瀚高天的河流,煩悶地想著做出一些回擊。饑渴者的氣味在何地最濃厚?這兒、那兒,又弄得到處都是。

  它抓起了一個飄走的死魂靈,嗅了嗅那個魂靈的味道。

  啊,是叛教者帶走的火種分裂而出的一縷,屬於受詛咒者麾下的第三軍團。那火種之源,是一團不安躍動的漂亮火苗兒。

  多麼乖巧的、具有腐爛天賦的火焰,就這樣落到饑渴者無情的胃腸里,哎呦……

  它繼續攪動著粘稠的沼澤泥湯,在油脂般幻化光芒的以太深處,觸摸到一些影像。劍術、音樂、政治……有一個合適的小東西格外地害怕絕望與死亡,而且他還很有些熬藥的才能。

  它帶著一點兒譴責的、寬和的心,悄悄地想著以後一定要好好勸導他,腐爛之後,就是永恆的生命。

  有了目標,找到了突破口,它接著尋找它想要的那一味湯藥。

  最後,它打撈出一種疾病。

  這不是它刻意播種的病痛,但它喜歡有情生靈為它起的名字,枯萎病。

  那麼,它從此就是腐者刻意播種的疾病了。

  屈服。孩子。停下你的腳步。

  ——

  福格瑞姆認不出他們。

  當然,在他們死於戰爭、死於疾病,在冰冷的雪原、泥漿與手術台上失去生命之際,紫衣鳳凰依然身在徹莫斯,與他的政治同盟推杯換盞,共度歡宴。

  他們不曾相見。

  幽魂仍然在匯集,從花園的泥沼與樹木間浮出。他們的盔甲失色蒼白,披著痛苦而模糊的外衣,因為基因疾病而導致的潰爛皮膚,在死後仍然不斷地以灰燼的形式,從它們的身上落下。

  起先是數十人,然後是數百,乃至超過一千個魂靈,褪色、瘦削、形貌一致,灰白一片,就像是從同一個靈魂中分出的側影,帶來冰冷的陰暗氣場。他們的力量壓倒了地面上手指一樣豎起的黑草,令絕望的光環在純粹的哀慟中擴散,形成波濤般的無色陰霾。

  那些噁心但繁盛的花木藤蔓在他們的痛苦中被打擊,甚至主動地放棄了進一步的繁衍,一個接一個地枯萎,安靜地融化在腐爛而靜默的瀕死世界中,深陷了無希望的灰色死寂。

  他們會說什麼?福格瑞姆想,更多的灰燼從他的左手和面部落下。

  他們會責怪我嗎?因為我缺位的責任?

  悲傷魂靈的荒蕪情感影響了他的靈魂,即使意識到這一點,反抗也並不容易。他正在一點一滴地變得虛弱。

  不論怎樣,福格瑞姆還是舉起了他的火焰劍。在這灰暗的花園一角,就連這把劍的顏色也一併失去了。

  「對不起。」他鄭重地說。死亡是他唯一能贈送給他們的見面禮。

  如果他們怨恨他,他也無法改變任何事。這是他生涯中的缺陷與污點,是註定的不完美,更準確地說,是無數命中既定的醜陋傷疤中尤其深刻的一條。

  它是已知的、潛伏的瘺管,傲慢之下的恐懼,表皮之下的疤痕。

  若他自認為自己完美無缺,他又何必追逐完美?

  銀河冰冷,不會給殘缺的失敗留下生存的空隙。

  當福格瑞姆的劍指向那些憂鬱而令人心碎的鬼魂,這些幽靈終於做出了反應。不是回擊,而是退縮。從他們如同裹屍布一樣僵硬的面部灰敗皮膚中間,一雙雙空洞的眼睛悲哀地望著他。

  依然沒有幽靈動手,前面的一些幽靈從凝重停滯的空氣中接住一匹素白的長袍,上面緩慢地流淌著藍綠的暗光,以及如蝴蝶雙翅之上紋路一般的淺黃亮紋。另一批幽靈則為福格瑞姆獻上一塊素色蒙面頭巾,靜靜地飄蕩著,就像期望福格瑞姆能為他們也低下頭,允許他們為他戴上紗巾、披上長袍。

  如果他們想要觸摸到他的頭頂,福格瑞姆就需要將自己的高度下降到一定的程度。比如下跪。

  在他回歸軍團時,他為活著的軍團成員屈膝。但離去的太早的戰士,則沒有得到他的致歉。

  父親。他們仿佛在說。父親。

  一名真正的戰士不應該為此遲疑,但一名失職的父親會。

  接著,一把劍揮出。

  不是福格瑞姆失色的火焰劍,也不是幽靈慘白的、灰水晶般的斷裂長劍。

  那是一把全新的利刃,銀光閃爍,璀璨鋒利,由一名身穿嶄新的侍從官戰甲的戰士握著,像閃電轟然劈落的白亮光芒,快速而凌厲,猛烈而堅決。

  劍勢之中,凡是幽靈被觸及的地方,都紛紛被一叢亮金的火點燃。由橙紅到淺金的漸變剎那間刺破腐爛世界這褪色的畫布,將明麗的、真正的生命之光,野蠻地照進濕冷的花園之中。

  一名同樣是幽靈之軀,身體邊緣輪廓卻由熠熠生輝的金光鮮明地勾勒而出的劍士,背對福格瑞姆,向著蒼白的褪色軍團橫起紫金色的長劍,擋在了死魂靈與紫衣鳳凰之間。

  就在這紫金的火焰之後,福格瑞姆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溫暖,從他的身體深處擴散而出。

  「你是……」他輕聲問。

  「呂卡翁,父親。」戰士高聲回答,語調昂揚。「讓我為你而戰!」

  福格瑞姆心中一澀,他並不提問為何呂卡翁身在此處,只是向前一步,與這名戰士並肩而立。

  「我來的太晚了。」鳳凰說。「我犯下過錯。」

  我不夠完美。

  「確實,」呂卡翁煞有介事地點頭,接著說:「可你來了,父親!這就夠了!」

  「我會珍惜這次機會。」福格瑞姆說,難以把握自己的心情。他似乎重新獲得了一種支撐他拔劍的力量。

  在呂卡翁的攻擊下,幽靈們終於緩慢地握住了他們的劍,但福格瑞姆比他們更快。只要基因原體想,沒有人能觸摸到他的哪怕一個衣角。

  就當是為了已死之人。

  「他們是真實的嗎?」鳳凰問。

  「父親啊,」呂卡翁笑道,在他的靈魂中並非沒有受到改造、折磨與束縛的痛苦痕跡,但他看向福格瑞姆的眼神足以抵消這一切,「不論如何,真實的我們不可能怨恨你,只要你還在前進!」

  高熱的火焰劍與呂卡翁燃燒的紫金劍一齊揮向亡靈的軍隊,在悲慟的光環中舞動,在灰黑陳腐的世界裡綻放光彩。他們是真實存在的受囚靈魂,還是邪神捏造的幻象,已經不需要辨別。燦爛的火焰會摧毀灰色的死亡。

  鳳凰身上受到侵蝕而飄下的灰燼,與幽靈被焚燒時落下的積灰,在枯木與鏽鐵的灰燼殘園中落在一處,又隨著福格瑞姆的每一次踏步而紛紛揚起,在高溫中燃燒出最後的點點火星。

  呂卡翁的劍能夠對死者造成永恆而徹底的傷害,但福格瑞姆的劍不行。幽靈似乎受著某種腐蝕性的庇護,當火焰劍穿過他們的身體,受到侵蝕的反而是這把全銀河最頂級的工匠之一費魯斯·馬努斯打造的劍刃。

  當福格瑞姆刺出一劍,以為這又是一次徒勞時,他手下的幽靈卻隨之開始燃燒。

  他微微一愣,旋即發現動手的是另一隻幽靈。

  幽靈被呂卡翁燃燒的紫金色長劍穿刺,渾身燃燒起烈焰般的毀滅性冰冷金光。然而,就在他的毀滅真正到來之前,他卻仿佛尋回了自己的意識,又或者下定了某種決心,用他染上火光的武器,替福格瑞姆揮劍。

  去吧。福格瑞姆似乎聽見了一個聲音。

  比呂卡翁獨自動手快得多,這種近乎於火祭的真正死亡幾乎是連鎖擴散性的,以福格瑞姆所在處為中心,火圈向外傳遞,在短短的、難以計算的一小段時間之內,金火就迅速地點燃了數十乃至數百條無面靈魂的形體,讓他們在璀璨而壯烈的烈焰中熊熊燃燒。

  他們自願如此。

  在這些幽靈腳下,枯萎的植物與小型的生物焦急地竊竊私語,似乎不能理解正在發生的一切。幽靈明明可以活著,將他們的生命一直延續下去,但他們沒有。他們在此焚儘自身,化為灰燼。很快,這些原生的生物就爆發出它們此生唯一一次的火光,緊接著就燒成焦炭與余灰,在地面留下一片燃燒殆盡的漆黑。

  熾熱的溫度環繞在福格瑞姆周圍,燙得有些驚人。更多的灰從福格瑞姆的手臂上掉落,腐蝕仍然在繼續,但他沒有說一個字。他孩子們的靈魂正在死去,這也是一種解脫。他的肉體或者靈魂在遭受創傷,那麼就讓它去吧。不論是疼痛,還是徘徊的疲倦,都在這片火焰中融化著,溫暖的感知簇擁他的靈魂。

  福格瑞姆向前走了一步,更加靠近數千亡魂的中心之地。呂卡翁在他身邊護送,厚厚的灰燼沒過了戰士的腳踝。在遠處,腐敗花園的黑綠的盡頭,黃昏的樂園依然凝固在死寂而扭曲的假性祥和之中,似乎維護著某種荒誕可笑的、畏縮不前的自詡的繁榮。

  →

  「我知道我不完美。」福格瑞姆說,一些灰燼沾在他剝落的面部,落進他的紫袍。空氣中不再有濃重的腐臭,特殊的火焰帶來了一片乾淨的空氣,瀰漫在他的周圍。

  「您在前進,父親,」呂卡翁回答,他身上的光芒正在衰弱,他獨自前來,攜帶的金色靈能正在流失,留下一種潔淨的淺香,「我們願意做您的兒子,不是因為您完美。您值得我們的敬愛,您是永恆的鳳凰。」

  「那為什麼不去愛一陣風,一片海洋,一顆太陽?」福格瑞姆大笑道,灰燼在他周圍堆積。這不僅是幽靈們的余灰,也是花園本身遭到焚燒的物體殘留的灰燼。當然,還有他自己的。「那些東西比我永恆得多。」

  「它們只是存在,而您在翱翔。」呂卡翁回答,「您一天沒有放棄您的追求,我們就一天不會離您而去。」

  福格瑞姆平靜地點頭,拍了拍呂卡翁的肩膀。基因原體注意到更多的敵人正在向他的所在地聚集,那些是真正的敵人,渾身腐爛,冒著詭異而醜陋的綠光,流淌著膿瘡與壞血。昏黃的天空更加暗淡,仿佛要滲透出紅黃相間的血污。他們的動作引起了更多怪物的注意,而這一次,不會再有人為他倒戈。

  「我無法做得比你更好了,我的孩子。」福格瑞姆說。

  戰士沖他笑了笑,然後將手中的劍豎直著插入地面的灰燼中。

  此時幽靈所剩無幾,但已經燃燒過一次的灰燼立刻再次開始燃燒,從幽靈殘灰的外圍向外繼續擴展,即使並沒有超出太多,就被潮濕的花園泥沼撲滅。細小的火苗正在灰燼的每一處燒灼著,攀上下垂的樹葉,描摹著枯木的輪廓,滾熱地躍動在從地面到天空的每一個角落,盤旋、起舞,向更高處騰起。

  分明起自死物,源自死去多時的殘灰,火焰的燃燒帶來的音樂卻比任何宮廷中的雅樂都更加具有生命力,噼啪作響地高聲歌唱,滿溢驕傲。

  我為他們感到驕傲。鳳凰心想,在團團的火焰中傾聽著他期待的聲音。我愛著他們,正如他們愛我,正如他們愛這片銀河。

  啊,那是對他的呼喚嗎?那些難以分辨的鼓勵,聽不清楚的歌聲,最後一響的戰吼,擁抱著他的心靈。只要你還活著,我們就與伱一併活著。你不曾墮落,我們就不會離去。

  當靈魂中的訴說漸漸消散殆盡,落下的灰沾滿了他的身體。

  火焰捲起風,明亮的餘燼光點向高空升去,像千萬隻迎著黃昏而起的飛鷹的燦金羽翼,匯聚成磅礴的烈火之羽,以另一種明亮的形式,照出花園的頂層。

  金屬的屋頂,華美的立柱,張揚飛出的扶壁,他的艦船。帝皇之子的艦船。那是滾燙而熾熱的銀河,是現實的一角,被亡者的生命之火照亮。

  呂卡翁在火焰中看著他,他身體周圍的火焰邊緣在生命的奇蹟中舞成自由的紫金圖樣,粗糙而強大,接近透明卻異常蓬勃。在火光之中,他漸漸消失,融入成烈火的一部分。短暫地成為一種力量的載體,已經燒穿了他的靈魂的承載能力。

  「再見,父親。腐朽之物永非不朽。」呂卡翁向他比出天鷹的手勢,金光漸去。「為了帝皇!」

  「而戰鬥不休。」福格瑞姆向他告別,目送呂卡翁消散在煙與火之中。

  紫衣鳳凰感受到自己身上流出汗水,在渾身的菸灰中滑出道道痕跡。火焰覆蓋著他的身體,卻不曾傷害他,而是編織成一襲火焰的長衣,附在他的紫袍之外,就如同鳳凰自身正在不休地燃燒著,身上剝落出發光的火燼。他的銀髮尾端亦開始燃燒,火星鋪開在他的肩頭,織成活火的翎羽。

  在他身前,被灼燒許久的樹木轟然折斷,在巨響中崩塌,斷裂的紋路中仍然冒著煙與火。

  福格瑞姆單手提著火焰劍。

  在劇毒和強酸的腐蝕之中,它染上鏽跡,變得殘缺不全。然而,此時此刻,它正在燃燒。靠近劍柄處是濃郁的金紫光輝,末端則閃爍著明快的淺金,充滿活力地跳躍不息,撥動著它身邊的空氣。

  火焰劍。

  前方的濃煙之後,似乎有某種東西正在攪動著火的煙霧與熾熱的空氣,向福格瑞姆靠近。福格瑞姆持劍以對。他觀察著出現的敵人,平靜地面對它數米高的腐爛發臭的扭曲多足,與墨綠身軀里向外探出的粉紅肚腸。

  一名好的決鬥大師會知道如何勘破對方的弱點,福格瑞姆從容地與這笨重的怪物對戰,用被點燃的長劍將怪物一點一點地肢解,在恰當的時候躲閃,快而敏捷地切開對方的肢體連接,後躍,起跳,一擊又一擊,直到敵人的防禦被削減乾淨。他專注地戰鬥著,從怪物身體裡潑出的膿液在接觸到福格瑞姆之前,就焚毀在烈火之中。

  很快,巨大的惡魔被徹底剖開,腐朽的液體淌在灰燼之中,形成水道般的激流。福格瑞姆一腳踏在怪物的背部,單手將劍扎在它體內,環顧四周。他的左手已經完全化作飛灰,融入這漫天的餘燼之中。福格瑞姆試了試用劍上的火去封住傷口,在足夠多的灰被燒掉之後,惡化停止。

  他笑了笑,揚起下頜,目光掃過周圍向他包圍而來的小型魔鬼。那些各有各的扭曲形態,缺少或增加了肢體的怪物們,肥脹的器官暴露在外,眼睛裡是破繭的飛蛾,長牙般的尖刺從肩頭刺出,腸子和血管像鐵鏈般掛在外側。還有更多。有大有小,有高有低,從樹上探出,從沼澤里浮現,從泥土裡鑽出。

  加入我們。它們用一種含糊而噁心的聲音說。我們會愛你。

  不,鳳凰面露微笑,不。他可不愛死物。因為他被鮮活的靈魂愛著。

  他與源源不絕的死物在灰燼的火場中戰鬥,旋轉著火焰劍,將腐敗的血燒盡。他甚至有些閒暇想到了伏爾甘。如今稍稍借用火蜥蜴的特色火焰,握著鋼鐵之手的劍,多麼值得欣賞的戰鬥。

  烈火燒穿腐敗物的皮與血,無可抵擋地熊熊爆裂。腐敗物將他團團包圍,用各種方式去攻擊。福格瑞姆應對如常,自由地盡情戰鬥,將污穢的血和腐臭的屍塊燒毀,火袍翻飛,如在火中起舞。不同的動物肢體開始堆在他的腳下,壘成灰燼的舞台。

  更多的腐屍在他腳邊倒下,福格瑞姆望向遠方,用目光在戰鬥的間隙,尋找著花園的出口。他看得清這些腐朽怪物的破綻,卻找不到整座花園的出路。

  福格瑞姆!

  有人呼喚著他,聲音很是熟悉,並且在不斷地顫抖。

  「馬格努斯?」福格瑞姆問。

  +是我!+馬格努斯說,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但的確有一股赤金的力量開始覆蓋在他的身上,形成一雙戰靴,托住他的腳,將他從腐敗的血池中托舉而出。+王座啊,終於找到你了!+

  「你有辦法找到出口嗎?」福格瑞姆問。「另外,我很高興聽到你的聲音。」

  +我不……嘔……+馬格努斯乾咳了一聲,+我不行,我都沒辦法自己……來這裡呢,是帝皇發現了你。+

  「有何事我能協助完成,我的兄弟?」福格瑞姆笑道,提及二人理論上的血脈關聯時,語氣格外生動。

  +活著!+馬格努斯說,+他們都嚇死了!佩圖拉博和安格……+

  聲音戛然而止,但那雙戰靴得以保留。

  他的兄弟們正在看著他,等待他。即使一切都始於福格瑞姆自己犯下的一個錯誤。

  福格瑞姆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因為他的左眼剛剛一併變成了灰燼,並堪堪止住繼續崩潰的趨勢。火燒到了他的面部,纏繞著他的下頜,用高溫與灼燒清洗著他的臉頰。他的紫袍在沾染了邪物的膿液後,也被金火燒成了灰燼,以灰屑的形式覆蓋在他身上。

  在灰燼與血的湖泊中,福格瑞姆繼續戰鬥。他不確定時間是否在此發生了扭曲,停滯在漫長的狹縫之間。

  時間過去,在足夠久的戰鬥之後,他開始受傷。他流血。汗水流進他的眼睛,世界布上血紅與棕黃的網格,在他的視野內逼仄地壓來。疾病千方百計地試圖侵蝕他,他的戰鬥中出現失誤。他來不及做更多的決策。有些時候他以為自己就要跌倒,或者讓劍脫手。

  但他沒有。

  他身上仍燃燒著火。劍鋒所到之地,腐爛物化作死灰,又有火燒起。

  隨後,他聽見歌聲。從花園的至深處來,通過某種聯繫找到他,輕而遙遠,撥動著他的思維,柔和地迴響。那是一首無詞的曲,並不屬於人類之聲,但它穿透了病痛與恐懼的層雲迷瘴,帶來關於清泉與療愈的暗示,流動著恰恰與此地的腐朽相悖的生命力與希望之聲。

  這道歌聲的出現時間不長,但它的確延續了福格瑞姆的力量,幫助他度過了帝皇的金焰開始衰退的那一段時間。

  在這之後,他開始燃燒自身的力量,這似乎是一種無師自通的天賦與能力,他學會了將自己的一部分抽出,為火焰劍供給更多的燃料。火焰再度變得生機勃勃。

  最後,他看見一束金光在花園的黃昏中乍現,衝破了腐爛的世界,與他身上的火遙相呼應。

  +吾子,來。+

  福格瑞姆閉上眼睛,然後又迅速睜開。劍上火焰更盛。

  他驕傲大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