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只是停在半路
「我當時相信你。🐸☆ ➅➈şĤuⓧ.𝒸Ỗ𝓶 ♢🍬」伊斯坎達爾·卡楊不滿地瞪著泰雷瑪農·萊拉斯,「我能感覺到你的情緒,知道你因為自己無瑕的榮譽被那群夜鬼玷污而憤怒,所以我為你爭辯。我唯一沒有想到的是,你竟然真的服用了那個什麼藥劑。」
「我,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真的。」泰雷瑪農說。
他的肌肉依然不聽他的使喚,就連說話,他也必須動用一名阿斯塔特擁有的全部堅韌意志,才能讓他的臉聽他號令。這也導致他現在的表情毫不受控。如果他不是一名帝皇之子,可就一點英俊都不剩了。
卡楊搖頭:「在鐵之主的地盤,誰敢對你動手?你最好快點想起這一切,然後向兩名基因原體認錯,懇請從寬處理。」
「法比烏斯·拜爾。」泰雷瑪農說出了一個對卡楊而言十分陌生的名字。「我懷疑他。」他接著補充。
「看看你,現在就開始把過錯拋到別人頭頂上了。」
「不,」泰雷瑪農接著說,「他……有名聲……」
「伱歇一會兒吧,我能直接讀心嗎?」卡楊等泰雷瑪農做了半天的鬼臉,也沒有繼續說出下一個字,終於不耐地說。
泰雷瑪農沒有回答。
「我當你默許了。」
卡楊喃喃,數了數最近自己積攢下來的靈能使用次數,發現按照馬格努斯的要求,他剩餘的用量還算充足,就閉上眼睛,在椅子中放鬆,在逐漸變得五彩斑斕的世界中,觸碰了身旁帝皇之子金紫閃爍的以太靈氣。
瞬息之中,大量高於語言層次的思維斷片進行了極速的交換。
「疾病不僅僅是生命過程中的一個不幸附加品,而是一種可憎的敵人,必須被徹底征服和根除。枯萎病就是一個例子。」
「你提起過。枯萎病。它摧毀了許多生命,帶來腐朽的死亡。」
「還在泰拉時,我就認識他。他們。法比烏斯的心智堅硬又脆弱,即使他覺得自己是個手術台上的神。他畏懼枯萎病,那種恐懼深植於他的靈魂之中。」
「與死亡的鬥爭則更加複雜。對法比烏斯而言,死亡不只是生命的終結,而是對他科學追求的極限挑戰。」
「以自己的智慧和科技,藥劑師打破生命與死亡之間的界限,但每一次接近成功的時刻,都伴隨著對失敗的恐懼——那種徹底的、無法逆轉的失敗。」
「我覺得你的思維比你嘴上願意說的話更順耳,不,抱歉,我不應該想這些,但我沒法在這種交流里隱藏我的想法。」
「他不是唯一一個這樣表現的第三軍團成員。在他們的實驗中,生命的每一次閃爍都是對死亡的挑釁,而每一次挑釁的失敗,都讓他們更加畏懼那終將到來的黑暗。」
「我看第九軍團沒你們這麼多愁善感。」
「我們不是食屍鬼!總之,這種認識使軍團中湧現出絕望的色彩。」
「直到帝皇未知的恩賜?」
「但絕望沒有終止。」
「你們這群光鮮亮麗的傢伙……」
「我們沒有找到病痛的終點……」
「只是停在半路?」
卡楊倏然睜眼,從情緒體的觸碰中掙脫。他獲得的認知令他有些頭痛。
「你還是不能證明這件事是他做的。」學者說,語帶猶豫。
「與他,有關。」
過了幾秒,卡楊提出他剛想到的辦法。
「我有一個主意,」他說,「我們為什麼不去問聞出你的……藥劑味道的夜鬼凡人軍團?他們應該知道點什麼。」
泰雷瑪農想方設法地用他動不了的表情捏出一股做作的蔑視。「妮菲塔麗?」
「又不是我得去見她來證明清白!」卡楊立刻反擊,「要不然我現在把你扛去找法比烏斯?」
「祝你,好運。」帝皇之子說,「她,不錯。」
「為了帝皇啊!」卡楊罵了一聲,「你就在這裡躺著吧!再見了!」
——
莫爾斯躺在藤椅上,閉著眼睛,舒展身軀,神態輕鬆。當然了,他安排的每一部戲都被基因原體們一絲不苟地演繹完成。而這就是這場運動會中,他所需要完成的唯一的任務。
還剩為閉幕式準備的最後一齣戲劇,他就算大功告成了。
「你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好,佩圖拉博。」莫爾斯說,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藤椅扶手上滑動,似乎正在觸碰著某種未知的韻律。
「你都沒有睜開眼睛。」鐵之主回答。
「好吧,那你就當我睜開了一隻屬於超現實視野的眼睛,如何?」莫爾斯說,聳了聳肩膀,這讓他貼著藤椅的黑袍皺了起來。
把整個現實的軀殼都加以完善,當然也會導致就此受到一些物理法則的干擾——如果他沒有做袍子裡面的部分,就不會出現這種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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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莫爾斯還是睜開眼睛,看了看情緒低沉的佩圖拉博。
「你在擔心著什麼。」他篤定地說。
「我不知道。」佩圖拉博回答。
「你開始有話不說了。」莫爾斯拍了拍扶手,語調轉為感嘆,「行吧,你也五十歲了,不是嗎。我可沒辦法什麼都管著你。」
「這是諷刺嗎?」
「這是事實。說到年紀……」他想了一想,「按照泰拉的紀年法,卡麗豐也不過度過了六十輪四季。說真的,她有些顯老。」
佩圖拉博從他的辦公文件中抬起頭。
和他的任何一名兄弟一樣,即使現在是難得的、為期僅僅一個月的閒暇時光,他也不可能完全拋下遠征的事不管。
「你太直白了。」他說。
「她會介意別人提到年齡的話,就不會拒絕做延壽手術。」莫爾斯毫不在意地說。「你給她布置太多任務了,她是個凡人。」
佩圖拉博分出他的一部分精神,在工作之餘,同時靜靜地思考了一會兒。
「在你提到由她來扮演青春女神的時候,她面露喜悅。」佩圖拉博說道,「我不會認錯。」
「那你覺得她為什麼要拒絕延壽手術呢?總不會是因為她對處理你這個過於龐大的星團的工作感到厭煩了吧……應當不會吧?」
莫爾斯突然有些懷疑。
如果換成他自己,要連續幾百年處理同一份讓他忙到每天都沒有時間在躺椅上曬太陽的工作,就算他的頂頭上司是尼奧斯,他也非跑不可。
「在奧林匹亞的傳說之中,延續壽命需要等價的交換,而號稱不死的英雄往往依然會因為種種原因命歸冥府。」佩圖拉博說。
「又或者她就是累的。」莫爾斯說,「又或者她不想老得像塊朽木,又或者她有些凡人獨特的堅持,要麼就是機械教的植入物太醜了。你知道,延續壽命和重返青春是兩回事……唉,我不明白,我只是個永生的東西。」
「有很多種可能性。」佩圖拉博說。
他的眼前浮現出一個關於卡麗豐的可能性。三十年,又或許二十年後,青春在她身上留下的最後一道色彩終將褪去。那裡將留下一個被長年累月的重負折磨的老人,消瘦、疲憊,看不清東西,記不住時間。
也許只是一個轉身,一次出征,一個月甚至一天的離去,仍然活在這個世界上、與他牽絆最深的那一名凡人,就將溘然長逝。
如果事發沒有那麼突然,他也許能得到一些關於疾病的緊急匯報,但戰事果真吃緊時,他不會有機會回到奧林匹亞。
假如他真的有機會回來,那麼他能見到卡麗豐最後一面。卡麗豐會有力地抓著他的手,用充沛的精力安慰他,聚集起渙散的眼神,盯著他的臉。
阿博,她會說,這是不可避免的。
在老人昏迷後,他會暫時離開病房,和她的侍女與臣子討論女王的病情,與醫師詢問能否救治。
醫師會給出幾種治療方案,基因原體會用他最快的速度,選擇其中的一個,或者他將自己的大腦連上數據板,在一瞬間寫完治療的方法,將數據板遞給醫療工作者,告訴醫師他必須盡全力。
接著,他可能會看看窗外的奧林匹亞,看一眼卡麗豐這輩子的成就,似乎心有所感。
當他返程走回病房的路途上,一個傳令官將會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行禮,他將告訴他,女王停止了呼吸。
「她會知道該如何面對它。」佩圖拉博說,不覺得自己的話語中有多少說服力,「面對衰老與死亡。」
「在這件事上你也沒有發言權,基因原體。凡人是鮮花,一個不留神就步入枯萎;你們是仙人掌,隨便養養也死不了。」
「什麼是仙人掌……不,不用解釋。」佩圖拉博壓了一下自己的眉弓,「算了,你開始安排最後一幕的劇本了嗎?」
「不急,還有一周。給我十分鐘,我的羽毛筆就能自己寫完。」莫爾斯說,「而且這取決於帝皇。」
「帝皇?」
「他就快到了。我覺得我該寫個與他有關的劇本,畢竟原體們已經全部出場過了。」
莫爾斯讓他的藤椅在空氣中消失。
「好了,你繼續工作。我先回去想想。另外,上次誰提到的,你原來要的是一本歷史劇?我抽空把現在的歷史文獻理一理,正好看看當代帝國學者胡編亂造的功底究竟發展到了怎樣奇妙的境地。」
他笑了一笑,緊隨他的椅子,一起消失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