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黑卡蒂的鋒刃
不覺得九個血伶人太多了嗎?是的,我是說,你的王庭……需要九名元老嗎?需要一個大王,和八個宰相嗎?
不,我想「八」會是一個更優秀的數字,一個更符合你的原體序號的數字。♨🐚 ➅❾𝐒ʰ𝓤א.𝐂𝕆𝐦 🐝♗
這不是什麼該死的見了鬼的數字命理學,你對十四號毫無意見,不,我們把這件事弄得簡單些。我們考慮一下,「九」。
等到伱回歸帝國,在偽帝的金座之下單膝跪地,乞求他寬恕你與異形廝混結交的罪惡,可憐地哀求人類帝皇不要將你從你的兄弟之中除名——就像你從未認識過的兩名原體一樣,到那時,你的兄弟們一聽,「八名創始人」,啊,他們懂了,你是八號。
是的,九是一個糟糕透頂的數字,一個會讓人聯想到我們人人鍾愛的尊貴天使的數字。當你屈服於痛苦的幻影,在泥濘的血肉中掙扎著沉淪,孤獨而遭人唾棄地溺死在苦難的幽邃沼澤時,他欣然讓聖血流淌,在往後的千年又千年中受到永恆的敬仰。
哈哈,你膽敢冒用他的數字嗎,你這卑微的異形小蝙蝠?
這就是我決定挑選一名血伶人去殺死的原因中,最為……微不足道的一條。
「這是什麼新發明,康拉德?」
阿斯杜巴爾·維克特並未貿然揭開鐵罐的密封口,葛摩沒有任何理智尚存者,會隨意地打開一名血伶人贈予的密封禮物,尤其是在容器內甚至隱藏著一個內置的微小模擬立場,用於隔離絕大多數探測器的情況下。
「這並不新,阿斯杜巴爾。」康拉德伏在他的案台邊,在調試著連結大量電線的控制台時回答維克特的問題。被固定在檢查架上的長鱗異形時而發生劇烈地抽搐。「這是對於舊發明的一種……改進。」
他打開台上的另一個鐵罐,托著罐底送到維克特眼前。維克特搖了搖頭,從罐中取出一管密封良好的針劑,注射到靜脈之中,再將染上他血液的針筒拋到空中,用撕裂槍擊碎。
康拉德收回鐵罐,打開一個抽屜,並用懸掛在控制台旁的乾淨手帕擦淨他蒼白的手指和長長的指甲。他從抽屜里撿起一顆子彈,在手中直接捏碎。
檢查架上的異形忽而爆發出刺耳的尖叫,它長鱗的外皮開始自行剝落,就像熟透發爛的水果被撕裂的表皮。
數秒之內,除去幾道不可避免的大型裂口,異形的皮膚近乎完好無缺地從它身上脫落。在這之後,它的肌肉纖維也隨之緩慢地斷裂並落地。
「空氣傳播?」維克特問,聽起來並不吃驚。「這需要操作者的絕對謹慎。」
「是的,」康拉德微笑了一下,離開控制台,撿起異形脫落的那張皮,端詳它表面細密而反光的黑色鱗片,就像頑固的孩子觀察從沙灘邊新撿起的貝殼。「因此,我把它贈與你。」
「一種不絕對致命,但足以破壞任何生物行動力的病毒。」維克特評價道,他的大腦已經開始處理要將這一鐵罐的子彈分配給哪支合適的隊伍,以及襲擊將在什麼情況下發生。「不至於讓有些生物通過死亡的方式逃脫。」
「你的目標會是誰呢。」康拉德將異形的皮輕輕地披回已經停止呼吸的異形身上,他的動作稱得上溫柔。
「你那協會的八名成員中,第一個做出明確背叛舉動的血伶人。」維克特語氣尖銳,「也許明天我們就能確認目標,在你刻意的暗示過後,很快就會有人找上你的……兄弟。」
「把叛徒的皮掛在靠近黑日的尖頂上,維克特。我知道你招募了一批新的天災信使。」
康拉德說完,再次擦乾淨他染血的手指,弓著背坐在他的高腳凳上,敲了敲自己的下頜,黑瞳迷濛地望向遠方。
「我在城門上方立著一根豎柱,剝去所有反抗者的皮,將它們掛在柱子上。有些皮我扔在柱子的底部,有些我用倒刺刺穿,還有一些我用燃燒的鎖鏈束縛在柱子周圍……我砍掉軍官的四肢,那些叛逆的貴族軍官……我用火燒死俘虜。我從一些人身上奪走手指和腳趾,從另一些人面部割去鼻子和舌頭,以及許多人的眼睛,以便讓所有人都知道是誰做了這一切。」[1]
「令人神往的一幕。」維克特讚許道,「有朝一日,我會親手完成這一切。」
「你也許還會親口說出這番話……」康拉德·科茲喃喃低語,搖了搖頭,黑髮的陰影擋住他幽靈般的臉龐。「而我,我將分享鮮血。」
維克特的臉上綻開冰冷的微笑:「而你,你要先應付一場刺殺,我的朋友。太陽教會對晚宴的失敗深感遺憾,當夜的宴會廳中,能夠被追蹤,並且看起來危險性有限的,只有你一個了。」
——
康拉德·科茲以挑剔的目光打量著所有衝破了塔樓外圍的簡易防禦,來到他面前的十幾個巫靈。
他特意搬到他位於地表之上的另一座塔樓中,遠離他在自己真正的巢穴中布置的防禦體系,等待的正是一場足夠讓他享受的戰鬥。
實際上,他對太陽教會將如何從一名理論上總能從水晶棺中汲取痛苦之力復活的血伶人手中索取報復,懷有十足的好奇——作為一個大型教會,它必須依靠公開的報復來彰顯自己的聲望,並且藉此給各大存在人員犧牲的家族與教派一個合理的交代。
而如果他們做不到用更具藝術性或創造力的手段將一名血伶人封鎖在生命和死亡的間隙中,那麼一個更好的方法將是重複至永恆的追獵。
這些女性戰士身著半甲,黑色的分層盔甲與蒼白而光滑的大片肌膚形成對比,而盔甲上的倒刺和彎鉤則將所有的美感轉化為致命的預兆。她們仿佛生而能夠踩著刀尖起舞,抑或在剃刀的鋒刃間割下敵人的首級。
「黑卡蒂的刀鋒,」康拉德·科茲喃喃,「你們要為鮮血而死。」
巫靈們一言不發,開始行動,瑩綠的刀鋒和血紅的髮辮一齊在空氣中切割出模糊的閃光,刀尖編織出明亮的網。
五個巫靈率先上前,用狂暴的攻擊態勢滿足其刀刃上的饑渴。原體嗅到女戰士血液中沸騰的藥劑氣味,她們如此鍾情於熱血的灑落,以至於不吝於用戰鬥的藥劑去增強血腥舞蹈的任何美感。
科茲徒手接住一把彎鉤利刃,將刀鋒輕巧地壓回巫靈的肋骨之間,以手術般的準確度切割著敵人的皮肉。巫靈的攻擊划過他的側臉,在堅韌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淺白的壓痕。作為回擊,巫靈從肋骨到左臂的皮膚被橫向切割開一條流血的傷口。
利刃被科茲奪走,如碧綠的閃電在空中極速地閃動,一捧鮮血從巫靈被割開的頸動脈如花園噴泉般上噴,似暴雨傾泄灑落。
原體縱身前躍,皮革披風揚起誇張的幅度,露出他布滿舊傷的皮膚。他擲出刀鋒,刀刃切斷了一名巫靈纖長的上臂。巫靈爆發出狂喜的大笑,猛然旋身,肩甲倒刺的邊緣閃爍著華美的光芒,另一隻手中銀灰色的黑卡蒂短刀凌厲地向康拉德的手臂之下的側腹襲來。
原體回身,刀片般的長指甲無情地從巫靈未被黑甲覆蓋的雪白腹部刺入,在一次拉拽之後,扯出巫靈的一部分內臟。巫靈不屈不撓地繼續揮刀,原體鬆開她被掏空的身軀,掐碎了她的頸骨,讓最後一口灼熱的呼吸從巫靈斷裂的喉管中徑直吐出。
巫靈變換著起舞的節奏,她們的一舉一動中自有韻律,快速的移動讓她們變成一團狂暴的旋風或模糊的雲層,即使當她們的手臂和鎖骨被康拉德·科茲折斷時,她們揚起的脖子依然顯露出奇異的優雅。猩紅的雨點翩翩灑落,和刀鋒尖端閃爍的光芒組合成默劇般的驚喜美景。
康拉德·科茲製造著一系列精妙的對戰,將巫靈的臉孔撕下,或者將她們輕盈的身軀撕成不止一塊的碎片,讓她們如發條斷裂的芭蕾玩具一樣倒在舞台之上。
這些巫靈磨礪出的不可思議的殺戮技巧,就此潰敗在原體精準而快捷的招式之中。披風飛旋,更多的閃光,更多的血。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如同浪濤撫摸著沙岸,帶來痛苦和血腥的高潮。
血紅的薄霧在場地之中緩緩鋪展,令科茲感到自己仿佛沉溺在一片寧靜的深海之中。他閉上眼,傾聽巫靈的呼吸,將自己交給戰鬥的本能。
當他再度睜開眼時,巫靈的鮮血正順著地面的縫隙向下滴落,浸入塔樓的下層。科茲垂下頭,凝視滿地被切斷的殘肢與無法繼續貼合在死者破碎體表的黑甲,評估著這些生靈被剝下皮膚的價值。
近日葛摩的天氣還算不錯,他可以製作更多的作品。但科茲櫃中堆積的皮革儲備不在少數。
也許先將舊有堆積的存貨整理縫製成幾套新衣,會是更好的選擇——或者拿邊角料做幾套短衣,分別贈予那些沒有被維克特殺死的血伶人,再送一套給維克特,也能有效地消耗過多的皮革?
至於他的兄弟……就算佩圖拉博與幻景中的陰鬱暴君大不相同,科茲也不覺得他會喜歡這些皮製品。
他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麼能送給他的原體兄弟們的。
康拉德·科茲推開塔樓的窗戶,看著葛摩建築表面的尖刺在古靈族從四周偷盜而來的暗淡光芒下變得更加鋒利而冰冷。很快,昏暗的天空中出現片片陰雲,填補著被高聳的尖塔分割的空隙。
陰雲迅速擴大,獲得了具體的形狀。當他確認那是一支充滿掠襲者和破壞者的飛艇編隊正在向他的塔樓靠近時,科茲沒有感到意外,只是在一個短暫的瞬間裡,情不自禁地思考假如他今日死去,帝皇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是的,別的血伶人當然能夠藉助古老的技術,從死亡的陰影中復生,但他不能。他不是靈族。
康拉德·科茲安靜地趴在窗邊,想著他迄今為止度過的生命,和對於未來的計劃。他有時對自己感到憤怒,因為他正在布局著一個又一個的陰謀。
在那個不論是哪個血伶人的一身皮囊被維克特掛上尖塔後——他敢打賭會是加比亞德,那個自詡聰明的蠢材,他將以今日的遇襲為理由,開始一連串高調而漫長的襲殺。
葛摩尚且在表面維持為平靜的制衡將以此為突破口,逐漸往分裂和破碎中跌落。這不僅能夠快速成就阿斯杜巴爾·維克特的名望,也能將未來的黑暗靈族之主的存在和功績與自己,乃至整個人類深度捆綁……
科茲眨了眨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讓他感覺自己正與幻景中的午夜之王唯一值得尊敬的那個側面漸行漸遠,他正無可挽回地、緩慢地向某種在血腥和混亂中以陰謀為食的鬼怪滑落。
儘管他仍然有一個念頭,一種想法,一條無形的承諾,一碗潛伏在他血液中的毒酒或良藥,等待著最終與這罪惡的世界共享。
太陽教會的艦隊從空中降低,船體遮擋著昏暗的目光。無數雙眼睛正在確認船頭和以太風帆上刻畫的標誌,揣度這番變動的到來究竟有何預示。
一道響亮的聲音擊穿了幽暗的葛摩下層,也證明先前的巫靈的確是一道開胃的小菜;康拉德·科茲甚至懷疑,那群巫靈根本沒有接到嚴格的命令。她們僅僅憑藉自己對刀鋒之舞的熱愛,自告奮勇地參與了這場襲擊。
「康拉德·科茲,你的所作所為對血伶人是一種背叛!你的同行加比亞德已經揭示了你的罪行!」來訪者高亢地宣告,其借用的名字證明加比亞德的背叛確鑿無疑,且目前尚未身亡。
否則這興師問罪的話語必然會額外增添「之死」一詞。
科茲無聊地擺弄著他的手指,思考維克特什麼時候能把加比亞德殺了。當熾熱的光束從炮台中甦醒,周圍開始響起一陣騷動的聲音。
能量束切割著尖塔輕薄的頂端,燒毀了數個無人在乎的其他房屋,又在抵達科茲的塔樓時發生偏轉。金屬與石塊的碎片和燒焦的死者一起下落。
血侯冷靜地計算著塔樓能夠承受的最大限額的火力,準備在高塔崩塌的最後一刻播放他暴怒的回擊之語,並及時撤離。他甚至扮了一個鬼臉,為他即將裝出的憤怒腔調深感荒唐。
光束的閃電愈發明亮,將天空照得透白。科茲聽見一塊瓦片從塔樓的頂部跌落,知道高塔傾塌的最後一分鐘已經開始了倒數。
他忽然好奇,假如在塔樓徹底坍塌後,他才流著血從廢墟中爬出,是否會具備更高的戲劇性。
或者,等待隨便哪個幸運或不幸的靈族,從磚瓦間挖出他被炮火正面擊中的半死身體,在試著從他的屍體上扒取些有價值的財物時,才發現他的胸膛中仍然潛伏著虛弱的喘息……
在這纏繞的思緒中,從另一個方位傳來的嘈雜吸引了康拉德·科茲的注意。
他徒手砸開另一扇封死的窗時,一顆炮彈正巧從他的眼前划過,擊向高空的船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
三桅帆船從空中墜落,和大量無效的分解脈衝與爆炸成碎片的船體一起炸出宏大的火炮煙花。
在他灼燒般疼痛的視網膜上,他看見一個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正站在一台改造的懸浮載具中,依靠某種連線同時操縱著大量放置在不同載具上的對空飛彈。金屬的光澤在他的鋼鐵身軀上閃爍。
那被他借用名聲的兄弟,對他的謀劃理應毫無認知的兄弟,佩圖拉博,他就這樣找到了他。
康拉德·科茲瞪大眼睛,感到自己的胃開始不安地收縮。
[1]改編自《Path of the Renegade》
又註:期末神志恍惚,之後哪天沒滿四千請原諒,提前在此滑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