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暴君 奴隸 化身

  第241章 暴君 奴隸 化身

  「我誤認為你會親自折磨他,血侯。💣☆ 6➈sⒽᑌ𝔁.ςᗝ𝔪 🍩♤」維克特坐在處刑坑上方的露台中,不動聲色地適應康拉德·科茲室內裝潢的簡陋,比如這把除了支撐身體的本質功能外,毫無舒適可言的硬質座椅。

  他本人則仍然在探索最合適的藝術風格,以最大程度地凸顯身為統治者的尊貴、威嚴和恐怖。

  「我無需以痛苦為食糧,亦可保全我的靈魂。」科茲躬身撐著帶尖刺的黑鐵圍欄,整理著他的一個道具小包。鉤子、刀片、長針、注射器、手鋸和鑷子,他時不時就要用到這些小玩意。

  在露台下方,他的收藏們正在追獵一隻狼狽的靈族,更準確地說,那是一個被剝離了除支撐正常行動外大部分附加生體改造的血伶人。

  康拉德·科茲精心編排了他繼承來或獵捕而來的收藏品,將日復一日的圍獵視作對未來大型戰鬥的預演。有翼的鳥類和它們鋒銳致命的利爪,搭配地面作戰的遺骸和畸人,以及為他作戰的其他有靈族群組成的快速部隊和遠程火力,他全面而耐心地布置著戰爭中需要的每個環節。

  康拉德·科茲並不抗拒對人類的使用,但以他的話說,他挑選人類奴僕時,具備一套特立獨行、毫無普世特徵可言的私人選擇觀念,「恪守著他骯髒的心靈能給出的最高準則」。

  「你總有你的理由,康拉德。伱正發展為一名稀世罕有的頑固暴君,在定量的虐殺後仍不去處刑你的仇敵,而是過分長久地玩弄他,為你統治的根基埋下隱患。」維克特嘲笑道。

  「不,不。」科茲柔聲嘶語,「暴君之位是屬於您的,我的奴隸。」

  維克特神色不改,將康拉德語句中多餘的詞過濾而去。「按照約定,至高之位的一半將屬於你,我受苦受難的……友人。」

  科茲的笑聲變得刺耳。「這能讓你滿足嗎,維克特?你對權力的渴望一如你族大敵在塵世的化身,永遠饑渴,永遠貪婪。不,我可不想看見你在我的身後刺穿我胸膛的一天,因為你將不足以殺死我,而我將不得不與你為敵,因為你的背信棄義。」

  維克特笑了笑。「那麼,你又想要從永恆的葛摩中尋求何種高過權力的嘉獎,康拉德?」

  康拉德·科茲的嘴唇遺憾地抽搐了一下,喉嚨深處模糊地咕噥起一首輕巧的二拍子小調。「那些野狼是什麼品種呢,森林今日飄落著暴雨,永生的人不止一個,夜裡燈火通明,我有與你共同的血,小小皇帝偏居一隅,你跪在地上,求你的朋友放過你的敵人……」

  維克特摘下頭盔放在旁側的矮桌上,鎮定地竭力控制著手指的穩定。

  看台下方,尖叫而搖搖欲墜的生命正在增多。

  刀鋒上一次次地閃爍著明亮的白光,這並不讓任何事物顯得更加純潔。在康拉德放進更多對抗的奴隸後,他們開始從對方的眼窩裡摳出濕熱的眼球,怪誕而憤怒地吼叫,不同物種的內臟接連地掉落在處刑坑今日剛剛經過清理的黢黑地面上。

  血在冰冷的無機物上流淌,作為生命無盡活力的證明。

  伊莎,維克特突然想到。無數個千年以來,靈族的社會中一向以生命女神伊莎作為純潔的代名。但生命本就落幕於枯骨,誕生自血腥。真生子在這世界上傷害並掠奪攫取的第一個活物,正是他們無辜而純潔的母親——孩子必然讓母親流血。

  「我見到了我的親人,維克特。」科茲突然開口,提起親人時的平淡幾乎讓維克特以為自己聽錯了單詞,「你也見到過他,在太陽教會的晚宴上,那個機器巨人。」

  「瓦爾?」維克特回憶起當時出現的那台陌生機器,和另一個扮演饑渴者的古怪演員。

  一個笑神手下的末日言論宣傳者幫派,當然會安排好他們演出中的每一環節。他從不因這些花衣靈族的瘋癲而低估他們行事的理智。

  「瓦爾,是的。」康拉德·科茲心情忽然好了起來,他蒼白如鬼魂的臉上增加了一抹對血伶人而言過於真誠的微笑。「那個愚笨的機器。我一度還以為他會是怎樣的難纏之敵,不,他扭曲黑暗而沉淪的心已如斯明亮。」

  「他的姓名?」維克特問,並不收斂他試探康拉德·科茲對他口中親人的保護程度的行為。

  科茲手指一轉,將一把短匕抽出,反手擲向維克特。

  黑暗靈族瞳孔一縮,緩慢而顫抖地呼吸著,移開擋在心臟處的蒼白左手,雙目緊盯康拉德·科茲,同時將貫穿左掌的匕首一點點從血肉中抽出。

  科茲對著處刑坑拍了拍手。夢魘與曼德拉從陰影中出現,熟練地將血伶人的小寵物一個一個帶回籠中。水閥開啟,高壓的水柱開始沖洗整個漆黑的場地,將血污與骨渣一併帶走,送入塔外波光閃爍的黑水長河中。他沒有僕從。

  他離開黑鐵的欄杆,轉身走向維克特。

  「你需要支付你的補償,康拉德·科茲。」維克特向科茲展示他受傷的手掌,儼然已將科茲的喜怒無常作為索取回報的籌碼。

  科茲搖了搖頭,黑髮與他身後的處刑場背景幾乎融為一體,唯有光滑髮絲上的幾縷閃光將他與黑暗作出區分。

  「我會付出代價,維克特。我會的。但不是今日,也不在明日。」他漫不經心地低語著,「現在,讓我看看要如何在五分鐘內醫治你的手。」

  ——

  康拉德·科茲傾聽著進入設有密封防護罩的房間之內,滿意地感受到牆壁內的合金以及其上附著的立場運轉完善。

  另外,室內設立的許多印記和符文也未受干擾,這證明至高天的力量並未對這間監牢造成滲透——即使他亦不認為赫克薩凱瑞斯會愚蠢到向帷幕背後的未誕存在求援。

  「你好,康拉德。」赫克薩凱瑞斯的理智仍然存在,事實上,他甚至十分清醒。

  「享受今天的盛宴嗎,」科茲平靜地問,「老師?」

  「並不算壞,但我仍然為此感到失望,你在浪費我們參與在偉大的血肉藝術中的時間和精力,」赫克薩凱瑞斯模糊的臉部依然具有表達不滿的能力,「那些天災的背肌力量仍然大有增強的潛質,而且你甚至將你的工具庫也一併放入場內。他們全然無法在此等烈度的角斗中發揮作用。」

  「折磨,」科茲說,「只是一件工具。戰鬥亦如此。血肉的技藝在滿足心底的暴力渴求後,並無進一步深究的意義。」

  老血伶人的面部肌肉抖了一下,對其學生離經叛道的怠惰感到相當程度的氣惱:「你繼承了我的塔,卻這樣糟蹋它!」

  「你把我的能力看得太低了,赫克薩凱瑞斯。」科茲假惺惺地哀傷著,他浮於表面的程式化悲傷極快地轉回陰冷的漠然。「你們才是讓時間在你們身邊白白經過之人。」

  「你要什麼。」赫克薩凱瑞斯換用了更加乾脆的問題,決心終止科茲對他的質問。

  在他那枯萎而黑暗的靈魂深處,他對康拉德·科茲的欣賞在新任血伶人將他鎖進深牢的那個剎那達到巔峰;然而後來,這名極具天賦的學員卻不停地將命運賜予他的才能,浪費在無趣的凡俗權力爭奪遊戲中。血伶人因此漸漸對他的行事產生微詞。

  在葛摩,能夠逆轉地位,獵殺其上級的低等人不會受到貶低——被直接挑釁利益者當然會搬出另一套說辭,這點暫且不提。

  從極樂天的尖嘯中頑固地倖存,葛摩人生而在墮落中不斷地向無秩序的深淵中深入,而他們生來卻具有向專制的頂峰攀登的渴望,這使得所有的尊嚴和野心成為此地最高等的品德,才華與暴力則是無二的評價體系。

  能夠在劣勢的局面,一步步爬上高層的葛摩子民,自然能展現出更受崇敬的光輝。這意味著毋庸置疑的雄心、欲望和能力。

  「我想要一件……不值一提的東西。」科茲漆黑的眼睛沉浸在思考的光澤中,他的話語並不快。「我想知道一些關於迷宮維度的消息。」

  這不像康拉德·科茲平常會關心的內容。赫克薩凱瑞斯知道血腥侯爵最近與他的同伴對參與葛摩的王座爭奪戰頗為熱心,他不應該在此時突發奇想,產生閒心去關注葛摩之外的網道。

  老血伶人和善地問:「你對網道缺乏了解嗎,康拉德?我們的迷宮中包含著無數的次級界域和衛星王國,有些收藏著在饑渴的她誕生前便遺留至今的遺寶,有些則通向部分軟弱親族所在的世界。你是想尋找某一個特定的目標嗎?」

  「地圖。」科茲說,「我要了解網道本身。」

  「那聲尖嘯摧毀了太多瑰寶,包括與地圖相吻合的道路。」

  「我只需現存的地圖,赫克薩凱瑞斯。越全面,越符合要求。」科茲低沉而柔和的聲音變得煩躁,他用牙齒撕破了他的嘴唇,舔舐自己甘苦的血液。

  老血伶人扭動了一下。

  「在災難降臨前,有一群人尤其喜歡送出關於末日的預言。那些末日教派的瘋子,永無止境地宣傳著他們關於最終毀滅的預兆,實在惹人厭煩……但他們卻與他們的信仰神一起,逃過了饑渴的狂嚎,躲藏在我們的庇護所深處,不見蹤影。」

  「繼續。」科茲用拇指抹掉流淌到下頜的血跡。

  「沒有人能找到他們,那些花衣服的吹笛人。」赫克薩凱瑞斯說,「但他們的珍藏中,無疑擁有一幅最為完整的地圖。我還能給你更多的建議嗎?我想不到了。」

  「沒有人能找到那些花衣靈族?」科茲重複了一次,不做評價。「作為獎賞,下一次的角斗安排會更具藝術,而我將為你提供更多的……戰鬥工具。」

  他抽出一把擱置在木架上的短刀。

  「我不想修復你,赫克薩凱瑞斯。還是老方法,你死,我復活,這樣操作更簡便。你覺得如何?」

  在老血伶人給出回答之前,科茲就開始了行動。

  ——

  莫爾斯以最快的速度讓書頁嘩啦啦地在他手中翻過,直接調用靈能讀取著每一本書籍每一頁上寫下的內容,在他和佩圖拉博面前,還有一整個教會的圖書館需要翻閱。

  「港口情史、克拉拉赫家族的繁榮傳說、午夜故事合集、一百個對末日預言的駁斥……我開始覺得這個小教會只是在用他們能從集市和街頭買到的所有地攤讀本來填充他們該死的靈族藏書室……不要催促我,佩圖拉博,你覺得我是什麼,無所不知的超級特工嗎?」

  「不,莫爾斯。」機器人的兩根鋼鐵指捏起一本對他的手掌而言過於小巧的書籍,「這裡有一本靈族神話敘事詩。」

  「哇哦,終於,」莫爾斯放下他手頭的一堆無用雜書,「只有一本敘事詩,你選擇的這個教會可真是虔誠極了。」

  「他們正稱呼我為瓦爾化身。」佩圖拉博說,「這就是實用性虔誠帶給我們的優勢。」

  「哦,就算你的兄弟康拉德·科茲直接跑到凱恩神龕的大本營,他也不會被夢魘敬為凱恩化身。」莫爾斯回答,「你把自己變成機器人可真是個出色的選擇,內外皆鋼的鐵之主。」

  「誰要做瓦爾化身!」佩圖拉博有些惱火。「我又不是異形!」

  「我覺得不錯,這正好和你某位兄弟的金色大隻佬稱號對應。」莫爾斯從佩圖拉博手裡接過敘事詩集,邊翻閱邊隨口調侃,「希望這二十年裡多恩和安格隆已經開始參與網道修建了,我不覺得馬卡多和帝皇會讓此事擱置……瓦爾的下落呢?欺騙了戰神和凱恩,被憤怒的凱恩釘死在他的鍛造台上,就沒有後續了?」

  「誰知道。」佩圖拉博聳了一下他的鐵肩膀,順滑無鏽的感覺讓他對自己的手藝增添了少許自豪。

  他站起來,去拿新的書籍,突然想到一件事。

  「網道沒有保護靈族。」佩圖拉博說。

  「任何外部的保護罩都無法阻止紮根於帶毒土壤的鮮花枯萎。」

  「不,我是說……」佩圖拉博猶豫了。

  「你是說,有靈族的前車之鑑,可知人類就算掌控了網道,也未必能永遠地存續下去。」

  莫爾斯翻過一頁敘事詩,他很少這樣直觀地意識到在敘事中夾帶過量修飾、隱語和譬喻是一件多麼折磨他人的事情。

  他繼續說:「但首先,我們得先找到一個辦法,將人類重新聯繫成一個整體……之後的事,就交給帝皇和他遠徵結束後的無盡時間去考慮吧。」

  新年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