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有隻曼德拉愛洗澡

  第233章 有隻曼德拉愛洗澡

  我們的葛摩,骯髒,荒蕪,匯集著踩踏刀鋒以起舞的巫靈,與痛飲佳釀以縱享生命精華的血親。🐯🐝 ❻➈𝓼нùⓍ.Ⓒ𝐎𝓜 ☮🍫權力的小打小鬧永無休止,神龕與繆斯,毒素與詛咒,黑卡蒂捧起血淋淋的水晶杯,長鞭擊碎奴隸的脊柱。

  石棺排列成同心的圓,雕像隱藏在繭與生紅的鮮肉之內。數十個千年以來,我們曾擊碎舊神神像,敬我們罪惡的毒藥之王沙梅伊什為新偶像。

  然而,今時今日,諸神的時代早已終結,繆斯的登台亦深埋在黑暗之城的泥濘過往深處。

  當同族在大災難中喪命失魂,我卻因大隕落而僥倖存活。

  當日恰逢饑渴的她之誕辰,我作為祭禮躺在祭祀台中,目睹黑曜之匕從我胸膛上方脫力地墜落,在我的心臟上方輕輕一點:舊有歷史的終結髮出的那一聲尖嘯,恰巧汲取了我曾經主人的黑暗魂魄。

  我仰望黑日,感嘆時局縱我存活,恰似黑暗繆斯垂憐我將擁有的永恆。

  我看見一個即將到來的黑暗時代;在貴族王宮和教會廳堂內尚且重複排演著一代代愚蠢而自大的權力遊戲,為局限在階層之內的荒唐滑稽的小打小鬧驚聲尖叫時,我卻看見葛摩乃至整個靈族權勢的真空已伴隨大隕落而產生。

  我將為我的舞台用鮮血鋪場,即使我曾經不過一卑賤奴僕。我兩手空空,卻飢腸轆轆。

  在我的計劃中,沒有什麼比刀鋒在肉體上的深吻更能帶來恐懼的佳釀。

  他也明白這一點。我血腥的同謀,謀殺與苦難的鐘情者,消解刀鋒饑渴的利刃,從比黑日更高的恆星之上伴隨暮光墜落的侯爵。

  康拉德·科茲。我正在尋找他。

  在這被屠殺乾淨的家族宅邸之內,我跨過滿地的殘肢,匆匆經過牆面上釘滿皮膚和翠綠皮甲的走廊,唾罵擋路的斷骨和軟綿綿的肉球,追尋著遍地溢出的血跡尋覓他的氣味。鮮血和內臟濺滿了我的尖頭靴子。

  這正是他的風格,所到之處不留活口。

  康拉德對整個世界抱有一種平等的憎恨,並且從不吝嗇於將這種翻滾在他龐大而完美的軀體內的濃烈情緒,在他的每一次暴力行動中千百倍地釋放到任意抽搐的屍體身上。他胸膛中囊括的情緒厚度甚至足夠令任何靈族人驚訝不已。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整個葛摩都找不出十個清白之人,故此,在人們宴飲、爭鬥、憤恨、算計的時候,康拉德·科茲不介意殺死他們中的每一個。→

  宅邸空中原本懸掛的鐵籠內關押的珍奇生物被釋放,皮翅鳥、血爪鳥、伊瑞翼爪鳥、胡蜂、稀有的白魯克鳥、影鴉與伊姆加伯勞鳥數米長的翅膀[1]在大廳內聚集成狂暴的陰雲。

  我用了些時間去解決它們,恍惚間回到競技場的動物園底層,回到那些我仍然需要靠戰鬥證明自己存活價值的過去。

  我希望這不是康拉德刻意找我麻煩,這代表著他尋找到又一個於盟約之內挑釁或玩弄我的方式。他知道我絕不會因此允許我們二者之間的關係產生裂痕,這位血腥的侯爵是我目前唯一一張鬼牌。

  我穿過一系列廳堂,在縞瑪瑙、綠松石、紫水晶和翡翠的殘渣中傾聽自己長靴的踢踏脆響,不否認自己踐踏特權時,心中升起的高傲和爽快。

  我曾卑躬屈膝,低聲下氣,禁錮被縛,苟延殘喘。康拉德亦然。

  或許這正是我們彼此厭惡的理由。

  不久後,我聽見一陣微弱的水聲。

  不出所料,康拉德·科茲果然不會更改他那不可理喻的陋習。

  當我們以自己種族的靈敏感官為傲時,康拉德·科茲那與生俱來的更為敏銳的感官表現出毫不掩飾的先天優異性。他比我更早地聽到我的腳步,或者嗅到我的氣味。

  「維克特,」康拉德·科茲喊了我的名字,「你來了,我的盟友。」

  ——

  阿斯杜巴爾·維克特找到宅邸內的室內溫泉。在陰暗的燭火和垂落的黑紅紗幕中,他不意外地找到了康拉德·科茲浸泡在冰冷泉水中的身影。

  血侯撩起清水,清洗他髒污的黑髮,血的波紋在他蒼白的肌肉附近緩緩盪開。

  他在水中轉身,趴在池邊,支起他瘦削的臉。那雙瞳孔過大的漆黑雙眼詭異地嵌在他安靜的神情中,散發出難以言喻的陰冷專注。

  「你的憎恨正在演變成擋路的血腥,康拉德。」靈族說,擺弄著從展覽櫃中撿來的球狀頭骨,拋給原體一瓶從桌邊隨手拿來的血酒。

  康拉德·科茲的嘴角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

  「我不憎恨你們,」他輕聲嘶語,砸斷酒瓶的頸部,在大口飲酒的同時,品嘗從他被劃破的薄薄嘴唇中流出的鮮血。「痛苦是洗滌罪惡的必經之路。」

  維克特沒有微笑,他懶於反駁康拉德的自我辯護。「伱為什麼還不從你情有獨鐘的浴池裡出來,血侯。」

  「你看不見嗎,阿斯杜巴爾?你同類骯髒的血液正沾在我的手指尖。🐚👻  😂👑」科茲狀似苦惱地抖動他的手指,即便那長長的指甲縫隙內沒有一絲污垢。「我必須洗淨我的手。還有頭髮,頭髮很難清洗,你該知道。」

  「剃個光頭吧,血侯。」維克特繞著浴池漫步,找到帶有入浴階梯的那一側,直接踩進冷水之中。血污從他靴底迅速瀰漫。

  康拉德·科茲惱火地從池水中跳出,他臉上的狂躁轉瞬間變成一種居高臨下的輕蔑:「你這骯髒的奴隸,嘰嘰喳喳的強腦貓,拿開你沾滿罪惡的靴子!」

  「你這野蠻生長的曼德拉,滿嘴毒液的烏古爾,每日洗十遍澡的莉莉絲,」維克特皺著眉,躲過科茲扔來的半個酒瓶,「我在千辛萬苦地擊潰我們的敵人,溺死擋路的貴族,而你卻跑來屠殺計劃之外的一個姓氏,只為借用他們的浴池。」

  科茲俯身盯著靈族同樣蒼白的臉龐,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他退向紗幔背後,從黑暗中取回他縫合了數十塊鞣製極佳的皮革的手制長衣,慢條斯理地系好系帶,直到原體傷痕累累的皮膚被另一物種的溫暖皮膚包裹覆蓋。

  清水從原體精心清洗後的漆黑長髮間淌出,浸濕其肩部及背部的皮革。

  「這座城堡遲早要葬送在我們的計劃之中,恰巧這裡又有很好的浴池,維克特。」科茲漫不經心地說,「你從祭祀台滾下來的那一天難道沒有洗澡嗎?」

  「我要先吃東西。」維克特並不避諱過去身為奴隸的經歷,他將自己對抗鞭笞的舉止視作足以自豪的證據,一絲毒蛇般的微笑掛上他的嘴角,「饑渴者帶來靈魂對饕餮盛宴的渴求,但我的血肉之軀同樣亟需進食。我沒有洗澡,那又影響了什麼?」

  「飢餓無法用鮮血來滿足,痛苦不能消除詛咒的後果。」科茲輕快地半唱半哼,「死亡並不存在,與我們的世界相互隔絕……」

  「死亡對貴族是罕見的,他們戰勝了死亡,將死亡視作一次獨特的中轉。」維克特說,從水中走出。科茲從來不會介意被打斷哼唱,他要麼停下回答,要麼裝作充耳不聞。「它是永恆的一部分。」

  「這更令真正的死亡變得滿載恐懼。而恐懼只能由活物承載,延續真正死亡之前的那一時段,才是釀造恐懼的良方……你的偉業進展如何,盟友?」

  「我們找到了新的種族自稱,用以加強族群內部的凝聚力。」維克特簡單地解釋他的想法。

  他不需要將專有名詞能夠帶來的歸屬感和社會隔離以及團體對立全部描述,康拉德·科茲顯然明白定義「我們」和「他們」的界限能夠帶來怎樣的偏見與衝突。

  「是什麼?」科茲輕聲說。

  「艾爾達斯·伊尼阿斯。」維克特回答,手指撫摸著頭骨眼眶鋒利的陰影線。黑暗靈族,這就是這組詞的含義。

  「黑暗,夜晚的鬼魅在黑暗中散布恐懼,夜鬼啃噬罪孽,懦弱者令更懦弱者臣服。黑暗靈族,」科茲臉上浮現出從容的笑意,「屠戮者最好的假名,獲罪異形無二的代稱。」

  「我們對彼此皆為異形,」阿斯杜巴爾·維克特神情冷漠,「而你對我們的世界而言更是異類。這正是血伶人赫克薩凱瑞斯捕獲你的原因。」

  「赫克薩凱瑞斯沒有死。」科茲突然說,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常常神經質抽動的面部肌肉群靜默不動,這賦予他一種少見的莊嚴。

  「我聽見血伶人中最為璀璨的新星,血侯康拉德·科茲,承認他從饑渴的她張開的蛛網中,救起了他深恨的大敵。」

  「我不想將他輕易地讓渡給饑渴女士折磨。即使他將遭遇的事未必有所差距,事物的執行者本身亦有差別。」

  康拉德·科茲的吐字變得異常清晰,酷烈的癲狂在他的黑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威懾力。

  「我要親自完成我的工作,剝離他的血肉,啃噬他的骨骼,無限延長他將要面對永世折磨的最後一個毫秒,品味他的恐懼,掠食他的癲狂,告訴他這只是他將要經歷的正餐最微不足道的前奏,研讀他的抽搐,解析他的神經,探索施加痛苦的手段將在何處達到精妙的極致。我如何能忍心讓這份甘美落入他人腹內呢,阿斯杜巴爾·維克特?」

  「心胸狹隘,冷酷暴力,」維克特真誠地稱讚道,「富有野心,貪婪自私,血侯。」

  「而我並不憎恨這座城池,維克特。」科茲說,收斂眼神,第二次強調他的情感狀態,「我愛它。」

  維克特將他手裡玩弄的頭骨扔進浴池。「無論憎恨或喜愛,我們的統治之路依然漫長。我們勢力單薄,籍籍無名,而你的正常行動都會被突如其來的幻覺打斷,這是致死的弱點。」

  「你在暗示外力。」科茲沉吟片刻,雙指從縫製的皮衣口袋中捏出一張薄薄的矩形卡片,精準地拋至靈族手中。

  那是一張繪製精美的卡牌,正反兩面未書一言,僅僅繪有相對應的哭笑假面,作為一種預兆性的暗示。

  「此物與太陽教會的一次公開宴會請柬位於同一信封之內,被一同送至這棟宅邸的主人早餐桌面側旁。」科茲低笑著說,「你或許會需要它。」

  ——

  「我設想過許多各不相同的情形,」莫爾斯說,在前幾日剛剛決定自我稱呼為劇團長的靈族面前,變出一張藤條編成的躺椅坐下。「但我唯獨沒有想到,你們會借用一個剛加入劇團的人工培育的小靈族崽子之名,給努凱里亞送信。」

  當他被告知亞曼·拉羅尼只是個剛從育種牆羊膜管里誕生不過幾年的年輕靈族時,莫爾斯難免產生啼笑皆非之感——他先前還以為這是劇團長的名字。

  「阿瓦塔,我的名字。」劇團長回答,一筆一划地勾勒著卡牌表面的假面圖案。

  劇團初演被這些衣著花哨的靈族安排在葛摩太陽教會原本就將舉辦的一次舞會上,而大部分邀請函都已送抵來客手中。

  如今阿瓦塔正在繪畫的,是最後一批向小型教會和貴族家族補發的請柬,比如底層的靈知教會、甦醒者教會、毒心教會,和斯美嘉家族,艾利家族等等。這些小型組織各自在葛摩的舞台上沒有多少重要性,但它們的集體到來將是一種象徵意義上的宣告。

  換下全息戰鬥服後,飛船中的靈族們普遍換上了各自用色極其大膽的拼色花衣常服。

  就理論而言,這種著裝或許僅僅意味著他們的個人喜好;不過,結合實際情況下這群傢伙滿飛船風格各異,像是從不同地點搬運而來的粗獷獸人沙發、小巧人類椅子和其他異形種族使用的紅藍纖維軟榻後,莫爾斯開始懷疑這些靈族是如何在一種疑似零收入的可悲狀態下延續生命。

  透過阿瓦塔身後弧形的觀察窗,莫爾斯能估測出漂浮的圖丘查應當在現實宇宙投下的投影。這台巨大的機械能夠具現在物質宇宙種族面前的,僅僅是其不可量度的龐大體積的一小部分。

  在圖丘查引擎之後,巨大的網道入口內泛著彩虹般的虹光,他們正是從入口之外的複雜網道內抵達此地,此時,網道正因為其中搭載的一船靈族歡欣鼓舞的靈魂回聲而興奮地搖曳。

  而在飛船下方,一片隱隱可視的陰影盤踞在網道之外,有如一團瀕死的巨蟒,飢餓難耐。

  「虛無者……」阿瓦塔說。

  「我有名字,」莫爾斯說,「稱我莫爾斯。」

  「好,莫爾斯。要隨我們共同參演嗎,虛無者?」

  莫爾斯轉動椅子,重新面對劇團長。「我不介意去觀眾席欣賞你們的初演,但你還是稱我為人類吧,我自認看起來還挺像活人。」

  [1]動物名就隨便翻譯一下了。

  另外,最近有看不懂或者發現設定bug的內容記得喊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