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沒事找事
現場一片寂靜,無人言語。
秦夏盯著佩圖拉博,眼中的靈能光芒逐漸散去。
佩圖拉博用肩膀頂開抓著他手臂的安格隆。
安格隆沒有還擊,看著眼前的一切,有點恍惚。
在剛才佩圖拉博向著秦夏衝過去的時候安格隆就已經意識到可能會發生什麼了,所以他眼疾手快,把即將被泰坦踩在腳下的佩圖拉博拉到一邊去。
如果剛才稍微遲疑一下,佩圖拉博的下場……
安格隆望向頭頂。
神君泰坦的右腿懸在要塞頂部,看起來就像是在等待佩圖拉博再次發起衝鋒,然後再踩下去。
神君泰坦重量七百噸左右,踩死一個原體並非不可能。
「別裝好人。」佩圖拉博瞪了安格隆一眼,但並沒有繼續和安格隆打鬥,也沒有撲向秦夏,只是跟他們兩個都拉開了一些距離。
安格隆能感知到佩圖拉博雖然這麼說,心裡卻生出一絲絲感謝情緒。
佩圖拉博並非躲不開剛才那一腳,但他剛要避開時感覺自己被某種看不見的力量束縛住了。
如果不是安格隆衝到他旁邊把他拽出來,那他真的會結結實實挨上那一腳。
「父親。」安格隆緩了口氣,輕聲問,「你剛才是對他下死手?」
「他把炮管抵在你腦門上準備開火時是否準備下死手了?」秦夏沒有回答,只是反問。
而聽到這個問題時,安格隆點了點頭。
在剛才互毆時,他察覺到佩圖拉博是真有殺死自己的想法。
「所以。」秦夏攤手。
「你妄圖殺死一個原體?!」佩圖拉博向秦夏走去。
秦夏現在反倒是鬆了口氣。
無論如何,情況不像剛才那般緊急,剛才那情況真是稍有遲疑安格隆就可能遭遇不測。
而現在不一樣。
「對,朝我來。」秦夏點頭,「我有辦法治你。」
佩圖拉博緩慢逼近秦夏,一邊盯著,一邊警惕著那肉眼不可見的神秘力量。
秦夏站在原地,向佩圖拉博投擲出藥瓶。
藥瓶在佩圖拉博的頭盔處碎裂,裡面的氣體瀰漫開。
頭盔有隔絕外部一切有害氣體的能力,但佩圖拉博卻還是呼吸到了那帶有說不出味道的氣體,他只能將之歸咎於眼前這個巫師擁有的神秘力量。
「毒氣?」佩圖拉博繼續行進,「你覺得……」
砰。
鋼鐵之主栽倒在地。
這次換到秦夏向著佩圖拉博走去,他用靈能摘掉佩圖拉博的頭盔,而不僅僅是讓他的頭盔無法阻攔努凱里亞麻藥衍生品——麻醉氣。
摘掉了頭盔後,秦夏一手拎住佩圖拉博頸部那用來與頭盔連接的凸起處,另一隻手對著佩圖拉博的腦袋就是一巴掌:「我讓你擰巴!我讓你沒事找事!」
站在空地上的鋼鐵勇士看到這一幕全都低下頭。
「他襲擊了您。」基爾望向安格隆的面部,「這是一起嚴重的軍團外交事件,我們應該將這件事上報給帝國戰爭委員會,戰爭委員會將會以帝皇的名義妥善處理這件事情。」
「還嫌麻煩不夠多麼。」安格隆來到佩圖拉博身旁,將手放在佩圖拉博的胸口。
十二號原體現在就想搞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佩圖拉博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如果不憑藉自己的天賦,安格隆覺得自己就算把腦袋想破也琢磨不出答案。
情緒仿佛順著安格隆的手臂流淌向他的大腦。
這一次吸收情緒還算平和。
但那些情緒只是輔助安格隆理解一個人的想法,真正能為他解答問題的,還是他感知到的佩圖拉博那些類似於記憶,但又不完全是記憶的閃回片段。
就像是一段監控錄像,每一分一秒里,佩圖拉博的每一個情緒都像說明書一樣展現出來。
或許是因為佩圖拉博被麻藥麻暈了所以精神不再抵抗,也或許是因為一些別的原因,總之這一次安格隆沒有被佩圖拉博那些負面情緒搞到失常,他也得以仔細感受和分析。
時間倒退回十分鐘前。
安格隆記得自己那時候還沒有因觸碰佩圖拉博而第一次吸收這古怪兄弟的記憶。
那時候佩圖拉博打算斗一斗就算了,但他被安格隆誤觸,吸收了負面情緒。
而後佩圖拉博感到無比的輕鬆愜意,就好像心靈被洗滌了一下。
這種事情也發生過。
安格隆回憶起自己在努凱里亞上的某次戰爭後,吸收一個為奴隸主而戰的奴隸的負面情緒,他發現那奴隸只是因為奴隸主的宣傳而仇恨自己,而在對方的負面情緒被自己吸收後,對方冷靜下來,思考,最終表達感激和追隨的想法。
正常來講應該是這樣。
可佩圖拉博被吸走負面情緒後他有那麼一點感激,但更多的卻是警惕和懷疑。
帝皇來到諾夫申達克時沒有說安格隆有什麼能力,所以佩圖拉博在發現這個兄弟可以讀自己的心和左右自己的情緒時,他懷疑帝皇刻意隱瞞安格隆能力的意圖。
甚至於他猜測帝皇是否認為自己做的根本不夠好,所以派來一個能左右他情緒的人操控他,讓他徹底失去自我,變成一個只知道悶頭做事的機器。
但佩圖拉博又不完全這麼認為,他覺得帝皇大概率不會這樣,那不是他心目中的帝皇能幹出來的事,所以他懷疑是安格隆自己沒有跟帝皇坦白,是安格隆自己心懷鬼胎。
佩圖拉博在第一次被吸走負面情緒後感到愜意,他突然發現自己可能會依賴這種感覺,害怕自己會上了安格隆的當,讓這個不知道心懷何種想法的傢伙在不知不覺中控制自己。
所以,他決定先下手為強,以防止自己被那帶著利用想法的善意和心靈撫慰變成受安格隆控制的奴隸。
「他怕我使他變得軟弱,他怕被我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他喜歡那種輕鬆的感覺,然後他決定殺死我!」安格隆將自己感知到的一切都訴說給秦夏,「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怪人!」
「對於心重卻陰鬱的人而言,你的能力就是唯一的救贖和解藥。」秦夏俯視熟睡的佩圖拉博,「但這塊鋼鐵怕自己變得柔軟,軟弱。我並不是為他開脫,我只是想說這個人根本不值得可憐。」
安格隆點頭,不再關注佩圖拉博。
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要解決,便是那些在場的鋼鐵勇士。
「你們打算怎麼辦?」安格隆問。
「我們會選擇去找一處戰場,然後戰鬥到死亡為止。」先前被佩圖拉博打碎肩甲的鋼鐵勇士回答。
安格隆想了想,覺得這主意並不好。
眼前這些鋼鐵勇士要是留在佩圖拉博跟前下場很可能是被殺掉,直接去前線戰死也覺得不好,畢竟那些異形敵人全都是蟲子,被那些連個體自我意識都不存在的敵人殺死總是虧的。
「自打我飛踢了你們的原體開始,我就相當於讓你們不能留在佩圖拉博身邊了。」安格隆說。
鋼鐵勇士們點頭。
原本他們只需要進行十一抽殺,還活著的人便還能繼續在第四軍團作戰。
話是這麼說,但真的對自己朝夕相處且能將性命託付彼此的兄弟下死手,而且還是用最殘忍的空手搏殺的方式,這也不妥。
「十二軍團會離開佩圖拉博建立的防線,在這顆星球上別的地方開闢第二個戰場。」安格隆向眼前的鋼鐵勇士們伸出手,「你們先來我這,等到將來這事過去,我想個辦法將你們悄悄送回第四軍團。」
聞言,鋼鐵勇士們面面相覷。
最終這六百多人點了點頭,覺得若是能幫幫友軍那也是極好的,至於將來是等基因之父氣消了再回來還是偷偷跑回來,那就是將來的事情了。
「我還以為你們會很頑固。」基爾見到這些鋼鐵勇士全都點頭,略感疑惑。
在他的印象中鋼鐵勇士都非常頑固,冰冷。
基爾原本以為這些人會選擇寧願被基因之父處死。
「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效忠一個喜怒無常的暴君。」肩甲破碎了的鋼鐵勇士說,「我願意為第四軍團戰死是因為我效忠帝皇,當我在泰拉上的家人被軍閥蹂躪至死而我毫無復仇可能時,是帝皇賜予了我力量讓我蛻變和升華,使我最終能把軍閥跟軍閥的領地一起燒成灰。」
基爾聽完這番話,微眯著眼睛開始思考。
「謝謝你們願意幫我。」安格隆向鋼鐵勇士們說。
……
軌道轟炸在諾夫申達克五號上的古代建築群周圍清出一片空地,而後艦隊直接將陸軍傳送到建築群周圍,開始清理建築,修建防線。
曾被困於這座古代建築群中的六百多個鋼鐵勇士被奉為上賓,他們不僅有權引導建築清理任務,還擁有全權指揮工程部隊修建防線的許可。
在防線進行修建時,神君泰坦就矗立在防線基址的正中央,給那些攔截蟲海掩護凡人工程部隊修建防線的星際戰士們提供火力支援。
秦夏坐在泰坦頂部裝甲上,看著四面八方的炮火愣愣出神。
「我們不該真的殺死佩圖拉博。」安格隆突然徒手爬上泰坦,坐到秦夏跟前,「那樣兩支軍團就會互相作戰,而我們人數上處於絕對劣勢。不知道為什麼,鋼鐵勇士人那麼多。」
「我當時很著急。」秦夏平淡回應,「我沒法想那麼多。」
安格隆若有所思,低聲道:「在我印象中,我的養父是個理性的人……」
秦夏突然轉頭看著安格隆,顯得有些激動:「你印象里的我沒錯,就是那樣,我也覺得自己理性,但後來我發現那是因為我曾經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沒有一切在乎我和我在乎的人,任何人的危險都不會讓我失去理性,但後來我有了在乎我和我在乎的人。」
「當初在角斗場裡,對於你們的關心和保護,不只是因為我一直覺得我天生就有良知和正義感,也是因為我真的在乎你們,我也能從你們身上感受到被關心的感覺。」
說著,秦夏突然回憶起一些往事。
不是在第四十個千年的往事,而是更早的往事。
在他來到這個該死的宇宙之前的事情。
靠鑽研科研難題賺的錢用來建立公司,買了寫字樓里的一整層,因為小時候在福利院擠多人宿舍長大而對超大臥室有著極深的執念,在那一層里隔出一百平用來做臥室。
晚上躺在幾米寬幾米長的大床上,仰頭看看純金的吊燈,心想通訊錄里家人和朋友分類下沒有半個號碼也沒什麼。
「那個擠滿了人的山洞,那裡連空氣都是汗味,但我絲毫不覺得擁擠。」秦夏回憶著往昔,對比著現在,「那種生死與共的氛圍讓我和你們建立起了比朋友更深刻的關係。」
安格隆點頭,因為他也這麼覺得。
「帝皇降臨之前我都沒想到你會把我當成你的養父。」秦夏突然說,「因為我覺得我只是教了你一點東西,然後我們並肩作戰,你那些兄弟姐妹們也都和你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我也不認為我有多會教育和撫養一個孩子,有些我教給你的東西還是我臨時琢磨出來的,再不就是我以前鑽研把控人心的心理學時得到的知識。」
「我很久很久以前還尋思著自己啥時候能找到父母呢,咋就突然當上爹了呢?」
安格隆聽著秦夏那像是坦白也像是抱怨的話語,默默聽著,直到說完。
然後兩人都沉默了幾秒。
安格隆突然開口:「我把你當做養父不是因為你能教我東西,我跟我那叫佩圖拉博的可惡兄弟不一樣,他的子嗣們說佩圖拉博生來就知道怎麼建造防線製造大殺器,可我生來大腦空空如也,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也什麼都不會。」
「我除了比普通孩子壯碩之外沒什麼特殊能耐,所以可以說,我有一段童年。」
「一個孩童最需要的不是被教導怎麼做大炮,怎麼指揮軍隊,怎麼殺人……」
「一個孩童需要的是保護,是倚仗,需要能有人保護著渡過一個脆弱的階段,這比什麼都重要。」
「如果你不在努凱里亞,我和兄弟姐妹們有沒有可能殺出角斗場就立刻就能拿下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休養生息發展壯大,讓我得以渡過那段年幼時的脆弱階段?」
說完,安格隆等待著秦夏的回答。
秦夏沒有回答,因為安格隆顯然知道答案是什麼,他曾復盤過許多次努凱里亞起義戰爭,並不需要養父幫他確認一件他已經確認的事情。
「父親,我來這說佩圖拉博的事情不是覺得你做錯了或者怎麼樣。」安格隆站起身來,擋住了諾夫申達克熾熱至極的太陽光,「我雖然臨了撈了佩圖拉博一把,但我想,如果被他騎在下面打的是你,那麼我也會想殺了他,而如果類似的事情發生,我覺得父親你也會像我一樣留佩圖拉博一命,我們兩個人中一定會有一個人是理智的。」
秦夏想了想,只是平靜說道:「他畢竟是個基因原體,殺他沒那麼容易。」
感謝肉菩薩和蟬樹的打賞,感謝兄弟們的月票和打賞,非常感謝,這章四千三百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