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都是廢物

  禮部侍郎家的老三藺天啟喝得有些大了,聽耳朵都快起繭子了,不耐煩地嚷嚷起來:「你可行了吧,都念叨一晚上了!她孫婉如是天上的仙女兒還是咋的?讓你這麼怕她?出息!實話告訴你吧,你那天闖任府的時候,孫婉如就已經知道你那個未婚妻要嫁給你父親了。你看,這麼多天,她還不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今天他們婚禮都完成了,也沒見丞相府的人出來說一句話。她要是在意啊,早就找你質問了。」

  周喆猛地坐直了身子,酒都嚇醒了:「什麼?她,早就知道了?!她怎麼知道的?」

  藺天啟意識到自己禿嚕出來了什麼,忍不住伸手照著自己的嘴巴輕輕拍了一下。消息是他在丞相府大公子孫兆清面前不小心說漏嘴的。他這幾天還擔驚受怕的,生怕孫婉如在找周喆麻煩,把他捅出來。但直到今天都風平浪靜的,他開始覺得孫婉如對周喆也不是那麼在意。他心裡又忍不住對孫婉如生了點兒怨懟之心。平時表現得那麼深情,怎麼關鍵時候反而隔岸觀火了呢?

  周喆猛地站起身來,焦躁地來來回回地在踱步,最終似乎下定了決心:「不行,我得親自去跟她說清楚。」

  藺天啟趕緊拉住他:「你瘋了,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辰了。」

  周喆這才發覺,馬上子時了。

  明天一早,那個女人就會給祖父祖母敬茶,與全國公府的人一一介紹認識。她也能名正言順地出手整治他了。

  去,太晚了不合適。不去,明天之後,還來得及嗎?

  丞相府內,內院清荷園,孫婉如正坐在梳妝檯前,一顆一顆地將手邊盒子裡的珍珠扔進地上的花口瓶中。十顆中最多有一兩顆能精準地落進瓶里,地上散落了一地瑩潤的粉色珍珠。自然少不了磕碰壞的。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心疼得直抽抽。造孽啊,價值千金的粉珍珠,小姐就這般霍霍!賞她一顆也好啊!

  「小姐,都子時了,早點兒歇著吧。」

  孫婉如又使勁兒扔出去一顆,恨恨道:「一個鄉下賤女人,本小姐之前還真是小瞧了她!沒想到她還真是豁的出去!知道本小姐籌謀護國公府的親事,這是不惜賠上後半輩子,也要爬到本小姐頭上去!護國公和世子也是糊塗,還真讓她穩穩噹噹成了世子夫人!周喆沒用也就算了,三皇子也這麼沒用!都是廢物!」

  「小姐!」丫鬟趕緊輕聲提醒。

  即便三皇子名聲臭大街,可人家畢竟是皇子呀!小姐利用他已經屬於膽大包天了,怎麼還敢抱怨的!

  「賤女人,你等著,本小姐不會讓你得逞的!」孫婉如又使勁兒扔出去一顆。

  一個小丫鬟滿臉憤怒進來稟報:「小姐,周大公子傳消息進來,想見您一面。」

  孫婉如冷冷一笑:「不見。」

  丫鬟立刻跑出去傳信去了。

  相府角門外,周喆抱著胳膊滿心忐忑地來回踱步。小丫鬟探頭探腦地看了看四周,才走出來,屈膝行禮回稟:「奴婢見過大公子。小姐剛退熱,腳步還虛著,更深露重,剛剛急著出來見公子,出院門的時候一時不查,被絆倒了,把腳崴了,現下疼痛難忍,根本站立不住。小姐惦記公子等得心焦,就差奴婢先來回稟一聲,待她擦了藥油緩緩,再來見公子。」

  周喆一聽孫婉如受傷,急得恨不得翻牆進去看看!但他知道,憑他這三腳貓的功夫,根本進不去。他一把抓住丫鬟的胳膊,急道:「請大夫了嗎?我去給她請大夫。」

  丫鬟甩開周喆的手,冷冷提醒:「周大公子莫不是糊塗了。深更半夜,你去給我家小姐請大夫,是生怕逼不死我家小姐嗎?」

  周喆被罵得回過神來。是了,他跟婉如的事並沒有定下來。這般冒失,只會壞了婉如的名聲。「那怎麼辦?都怪我,又害婉如受苦了!」

  丫鬟輕嘆了口氣:「大公子,您別怪奴婢多嘴。您要是心疼我家小姐,今夜就且先回去吧。您不走,小姐一會兒一定會咬牙堅持出來見您的!」

  周喆立刻轉身:「我走,我走。你一定好好照顧你們家小姐。要是疼得厲害,千萬別忍著,一定要請大夫!」

  丫鬟裝作鬆了一口氣的樣子:「謝大公子體恤!」

  周喆擺手:「快回去好好照顧她。一定要請大夫啊!」

  丫鬟點頭,轉身飛跑回去。

  周喆望著緊閉的角門,心裡愧疚難當,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一回到國公府,就一頭扎進庫房,去搜尋可以賠罪的東西去了。糾結又糾結,直到天蒙蒙亮,才將個匣子塞給小廝:「送去丞相府,給大小姐。」

  小廝看著那滿匣子珠光寶氣,微微嘆了口氣,忍不住腹誹:幸虧他家公子不當家。要不然整個國公府都得讓他搬空!這哪是討好未來媳婦,這簡直就是財神爺下凡給相府大小姐送財去了。

  小廝走了幾步,又回頭問:「公子,今日夫人敬茶。您不準備點兒禮物嗎?」

  周喆擺擺手,十分煩躁:「我一晚輩,有什麼好準備的,等著收禮就行。」

  他特麼怎麼就晚輩了啊!

  想想就想劈死那天莽撞的自己啊!要不是被他逼狠了,那女人說不定就能從他那些個兄弟中選一個嫁了!到時候見了他還是要行禮的!

  現在倒好,他得去給她磕頭!

  周喆磨磨蹭蹭,根本邁不開步去正院!

  他要是能找個藉口不去就好了!

  正想著,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大公子,您起了嗎?世子讓奴才來提醒你,早些去正院候著。」

  周喆咬牙!他起了,他怎麼沒起!他特麼還沒睡!

  這麼早,他去幹嘛?又不是他成親!他還想補個回籠覺的!

  但是,周喆什麼也不敢說,匆匆換了衣服就往正院去了。

  到了正院,等了小半個時辰,其他人才陸陸續續到了。祖父、祖母也起身準備了。周喆焦灼地望著門口,仿佛死刑犯跪在日光下等著那馬上就要落下來的一刀!

  眾人又等了半個時辰,任棲梧這才推著周翊然緩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