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光中,任棲梧身著白色上襦水紅色下裙,因為還在熱孝期間,頭上只有一串白色的珠花,其餘一點兒首飾都沒有,卻並不顯得她寡淡,反而襯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欺霜賽雪,清冷中又帶一絲熱烈。出塵脫俗的同時,還沾染了一絲嬌媚動人。她明明只是平平常常走著,滿屋子的人卻都下意識屏息,仿佛她每一步都踏在他們的心弦之上。
美!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難怪三皇子一見之下就想搶人!
即便是第二次被她的美貌衝擊,周喆還只是覺得,此刻緩緩向他走來的「母親」,跟那日他在任府甩出去的雙眼紅腫不堪的女人根本不是一個人!
走到門口,周翊然自然而然地朝著任棲梧伸出了雙手。
任棲梧不解:「你想讓我抱你進去?」
當著護國公府這麼一大家子人,將自己的夫君拎起來或者夾在胳膊底下,好像都不合適,只能乖乖抱了。任棲梧一手從周翊然腋下伸過,另一手穿過他的膝彎,微一用力,輕輕鬆鬆就將人抱在了懷裡。
周翊然伸手扶額,無奈提醒:「我想讓你扶我。父親母親看到我的腿有起色,必然高興。」
哪知道她動作這般快,已經抱著他跨過了門檻。
一屋子或坐或站的人全都目瞪口呆,木然地看著任棲梧抱著周翊然走到了護國公面前,將他輕輕放下,拉過他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支撐著他整個身體重量,這才開口警告:「你的腿還不宜用力。別逞能。」
這,這,這!他們曾經意氣軒昂、睥睨萬物的世子,竟然如同一個乖巧的小孩一般,乖乖窩在這女人懷裡!要不是他那大長腿實在違和,他們都得懷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護國公夫人更關心周翊然的腿,聽了任棲梧的話,急聲吩咐人:「還不快把輪椅搬進來。」
小廝立刻將輪椅搬了進來。
周翊然無奈,衝著任棲梧委委屈屈地開口:「我只是想陪著你一起敬茶。」
「你乖乖坐著。」任棲梧仿若沒看到他那副嘴臉,語氣嚴厲。作為大夫,她可不會縱容病人胡鬧。就他那腿,剛剛有起色,就想陪她跪,也太沒數了!
周翊然一臉遺憾。
送爺爺沒能陪她跪,拜堂沒能陪她跪,敬茶還是不行。這不爭氣的腿,耽誤了他多少事兒!
但他也沒再逞強。
護國公夫人對兒子這言聽計從的模樣表示沒眼看。
任棲梧恭恭敬敬地給護國公奉茶:「父親,請喝茶。」
「好!好!」其實剛剛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兒子腿的不同,但現在人多,他是強忍著才沒問。可心底里由衷的高興怎麼也掩飾不住。
丫鬟遞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護國公卻沒接,沉聲說:「去取破魂弓來。」
滿屋子人都驚了,就連周翊然也詫異地看向護國公。
破魂弓,那可是歷任周家家主才可傳承擁有的神兵利器!是他們周家家主的象徵!
丫鬟遲疑地望向護國公,護國公眉頭一皺,冷聲問:「沒聽到我的話嗎?去取破魂弓來!」
「是。」丫鬟回過神來,答應一聲,跑走了。
周翊然伸手將任棲梧扶起來,兩人一起等著。
丫鬟回來得很快,她身後跟著兩名身材精壯的侍衛抬著一個大匣子。
護國公接過去,打開匣子。
任棲梧一眼就被那張古樸大氣的弓箭吸引了目光。
護國公拿起那把弓箭,為任棲梧介紹道:「這弓名為破魂,鐵木為弓身,龍筋為弦。速度、威力,精準度都非常好。只是略沉,你試試能不能拉的開。」
任棲梧隨手接過去,掂了掂。的確挺沉,有普通二石弓的十倍還不止。但還在可承受的範圍之內。於是任棲梧伸手拿過一支箭,拉弓搭箭。
護國公見她輕輕鬆鬆就將弓拉成滿月,連連點頭。
不愧是任老教出來的孩子,厲害!
周喆的心卻抖了抖。
這破魂弓,在給父親選子嗣那天,族中所有兄弟全都試過,即便他這個最出色的,也不過勉強能拿起來,根本就沒能夠拉開!
可這個女人,她居然做到了!
他這是錯過了一個什麼怪力少女!
正想著,就看見這女人居然緩緩地將箭矢的方向對準了他。即便心裡十分清楚,她不敢在這種場合殺了他,可看著那沁著寒意的箭頭,恐懼還是不可遏止的蔓延全身。直到他感覺自己快要堅持不下去了的時候,任棲梧才不緊不慢收了箭,贊了一聲:「果然不愧是神兵利器!」
護國公滿臉笑意:「你既然喜歡,那就當見面禮送你了。」
「祖父!」
周喆第一個驚呼出聲!後面立刻跟上一群急哄哄的聲音。有小輩們的,也有族老們的。
「祖父,三思!」
「祖父,您能不能換一個?」
「那可是破魂弓,怎麼能做見面禮?」
「破魂弓可是咱們周家的魂。」
家主象徵的破魂弓,送給了一個女人,難道還想著以後讓這個女人做他們的家主不成。
護國公掃視一圈:「那不知道在座的,誰能拉開這破魂弓?破魂弓就算送給你們,也只能當個擺件,那不是咱們護國公府的榮耀,那是恥辱。」
一屋子全都沉默了。
任棲梧雙手接過破魂弓,再次鄭重道謝:「謝父親。」
護國公夫人笑眯眯地看著任棲梧,一臉慈愛:「好孩子,那東西太沉,別拿著了,讓人給你送回院子去。」
任棲梧將破魂弓放回盒子。護國公擺擺手,兩個侍衛立刻抬著盒子走了。
任棲梧這才繼續敬茶。護國公夫人給的是一套紅寶石頭面。周翊然的二哥二嫂給的是一根和田玉的簪子、三哥三嫂給是一塊玉佩。水頭都極好,一看就是精品。其他族中長輩拿出來的禮物也都非常實在,質量、分量都是足足的。
畢竟,護國公將破魂弓都送出去了,就算原本打算糊弄的,也沒人敢怠慢了。
之後就是小輩們給任棲梧行禮。
周喆作為周翊然的嫡子,自然得第一個上前給任棲梧磕頭。
任棲梧看著她,不緊不慢一句:「今天這一身,還算得體。」
周喆只覺得後脖頸兒有點兒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