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臉上充斥著怒氣,一隻垂著的手伸出來,上頭躺著六根長釘,很鈍,但卻格外長。
「這東藏城在馬蹄下,有兩個還藏在馬鞍側面,若是馬夫不注意,豈不是要遭殃?」
馬蹄下的長釘會隨著每一次踏步而逐漸刺入馬蹄中,馬蹄底部堅硬,所以在剛出門時不會有什麼異常的地方,但等到行走一半,長釘深入馬蹄中,刺到血肉,屆時馬就會發瘋!
就算是馬夫注意了,常人也不會想到每次用馬前都檢查,而且不止如此,這長釘甚至是從馬車輪子上卸下來的,其用心狠毒可見一斑。
沈靈捻起一根長釘,打量著上面的木屑,嘖嘖稱奇:「這是壓根沒想讓你好好兒的回去?」
就算馬不出意外,隨著長時間馬車的運作,輪子也會漸漸鬆開,馬車一側會坍塌下。
左右兩種結果,蘇蟬夏都得不到安生。
現下不過初冬天,地處北域卻偶爾還能感到暖意,可有些人下手之狠毒卻讓人覺得遍體生寒。
春枝握著那些釘子,看著她家夫人如今的蒼白的面色真是心疼得要命。
從前在蘇家雖沒有現在富裕,卻也算平淡日子安穩得很,自從一紙婚約開始,所有的一切全部被打破,像無根的浮萍,上下漂浮不定,無處可依。
若是有什麼風浪一拍打,就是隨波逐流,如何能在這黑水遍布的京中活下去?
蘇蟬夏卻好像無所謂,她望著大開的房門,外頭一棵梅樹立在中央,花苞還沒長開,被綠葉包裹住,只有頭部露出了星星點點的嫣紅。
她現在就如同這梅花,還不到盛開的時機,那就靜候,無論環境多麼惡劣,要遭受多少的風雪,自己都會適應這樣的環境,並藉助這樣混亂的局面一舉紮根水底。
不是什麼可憐的浮萍,只會如青蔥翠竹緩緩生長,如臘月寒梅一樣迎風開花。
「怕什麼?不過是些小手段罷了,現在不是被發現了?往後小心謹慎些就是了。」蘇蟬夏摸摸春枝的腦袋。
在知曉江盛一事後,她現在覺得沒什麼更為可怕了。
似乎是看她在這半日不到的時間又成長了不少,沈靈有些說不出話來,初次見到蘇蟬夏的時候還是個心隨天地,雖然已經嫁人卻還如同少女般爛漫。
而如今已經被局面推著走,磋磨成了這副模樣,處處小心,如履薄冰。
已經習慣了在外喜怒不形於色的沈靈在此刻也露出一絲的不滿來,可她也束手無策,自身都難保,如何幫蘇蟬夏出頭?
不對……還是有機會的。
「其實,如果背後有所依,便可以活的隨心所欲些。」沈靈側身,緩緩開口。
她心中有一個十分合適的人選,就是不知是否有這樣的機緣巧合能夠引進蘇蟬夏。
不過幾息間蘇蟬夏就明白了沈靈的意思,京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人。
沈靈篤定道:「能夠掌控著這些世族,無人敢冒犯她,聖上也是放縱她隨心所欲,可謂是一手遮天。」
似是下定了決心,蘇蟬夏同樣被勾起了念頭,曾經她動過這樣的念頭,但不過轉眼就被自己扼殺了,但如今又如同破土的萌芽,紮根心底一發不可收拾。
長公主殿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可總歸比既定的仇敵要好得多,至少長公主不會一定要自己的命,不是嗎?
無須多言,蘇蟬夏瞭然道:「知曉了,多謝。」
她不需要沈靈插手這件事,也無需沈靈的引薦,如果要得到長公主的賞識就只能靠自己。
如同那次瞻園事變,她臨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就是來自長公主的肯定。
有了這件事做鋪墊,她定能夠在長公主那邊掙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蘇蟬夏拿過藥瓶起身,將其打開,從中倒出一顆藥丸:「只是這件事還急不得,萬事都需要機緣,唯有天時地利人和時,才是最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