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夕檸的沉默。
令季牧野的心一點點下沉。
從天才少年到商界傳奇,嚴格意義來說,他從未有對手。
他迄今為止短暫的二十多年,已經走到了別人一輩子都走不到高度。
顯赫家世,絕世容貌,季牧野的人生太順遂了。
陸夕檸與他短暫的五年婚姻。
是季牧野滿分人生卷張上,唯一打了「紅叉」的地方。
他的嗓音微微沙啞,「為什麼不說話?」
眼前的這個男人目光像凜冽冬風,光是對視便令人腳底生寒。
陸夕檸後背貼上牆,冰冷的觸感讓她杏眸染上些許嘲意。
「說了你又不信,何必多費唇舌。」
周遭一瞬間安靜下來。
那是來自季牧野身上濃烈的低氣壓,仿佛讓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你不說怎知我不信?」
他上前半步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話尾蘊含冷意。
陸夕檸緩緩抬頭,莞爾一笑。
「陸家的破產千金,靠勤工儉學和獎學金完成學業,畢業後竟靠幼年婚約,一躍成為豪門之首季家的少太太,應該是很多女孩羨慕的人生履歷吧?」
她沒有再掙脫手腕處他的手掌,轉而抬起另一隻手去觸碰他壓抑克制的眼尾。
這雙不把世間一切放在眼裡的清冷俊眸,·曾讓多少女人瘋狂?
陸夕檸勾起自嘲的笑,「你也這麼認為嗎?」
男人餘光瞥了一眼她的手,沒有拂開。
聰慧如他,當即聽出了她那些話裡面隱含的意思。
季牧野收回滿身寒意,直白且坦誠,「陸夕檸,我從未把你當成我的附屬品。」
他五官精緻,像上帝精雕細琢的藝術品,偏偏又生了一雙清冷淡漠的黑眸。
當這雙眸子定定看著你,會讓人產生一種天地間只剩下兩人的錯覺。
自從上次從嚴冬那裡聽到,陸夕檸有可能沒再婚的猜測,這些天季牧野的心裡一直很不平靜,連他自己都找不出原因。
在工作上他不喜歡浪費時間,工作日程更是緊湊到極致。
可一旦遇上陸夕檸的事,他莫名產生一絲猶豫,這在他身上從未出現過。
季牧野垂眸看她,「只要你解釋,我便信。」
陸夕檸挑眉,「可是,季牧野,憑什麼要我解釋?」
「你懷疑我和宋賀年婚內出軌,那請你拿出證據來證實,而不是要我自證。」
「誰懷疑,誰舉證。」
「我最後一次告訴你,與你的五年婚姻,我清清白白。」
季牧野握著她手腕的那隻手,倏然一麻。
眼看著陸夕檸繞過他朝樓上走,他心裡一緊想追上去。
他薄唇微抿,「陸夕檸!」
女人腳步不曾有絲毫的停頓,徑直離開他的視線。
樓梯拐角處,三顆小腦袋齊齊探出頭。
看著被留下的季牧野,陸糯糯伸出自己肉嘟嘟的白嫩小手,嘿嘿一笑。
「哥哥,媽媽贏了。」
季朝和季則對視一眼,嘆了一口氣,把手裡的糖果遞給妹妹。
三個小人兒蹲縮在拐角處的視野盲區。
季則嘆了一口氣,雙手撐著下巴一臉糾結。
「哥哥,你說爸爸每次都惹媽媽生氣,這樣下去,我們一家五口什麼時候能團聚啊。」
他還想今年和媽媽、妹妹一起過年呢。
季朝也很苦惱,他當然很想和一家人每天生活在一起,這幾年真的好難過。
現在這樣也不是很好,跟爸爸住就要和媽媽妹妹分開,跟媽媽妹妹住就要和爸爸分開。
「我還是很愛爸爸的,如果爸爸可以哄哄媽媽就好了。」
陸糯糯瞧了瞧兩個哥哥,沒有說話,她永遠無條件站在媽媽這邊,「我只要媽媽開心,其他我不管。」
落日餘暉灑在三個小傢伙的身上,拉長了影子。
三個小腦袋湊在一起密謀著什麼。
季牧野聽到動靜,走過來就看到三個小蘿蔔頭滿臉糾結蹲在地上的樣子。
「你們三個蹲在這裡做什麼?」
季則聞言不假思索道,「在想爸爸你……」什麼時候哄媽媽。
季朝回頭看了一眼季牧野,緩緩開口,「爸爸,我們好久沒見你,很想你。」
陸糯糯露出太陽般燦爛的笑容。
主打一個我雖然不懂,但是我可以賣萌。
裹在心臟外面的堅硬外殼,被兩個兒子的話融化。
季牧野蹲下來摸了摸三個崽崽的腦袋,在這裡孩子們被養的氣色特別好。
他早就讓人查了實驗室的底細。
雖然開創者身份未明,但是在這的每一個人都是醉心醫學研究的人。
背景乾淨,人際關係簡單。
還有很多家世不凡的富二代、書香世家的後人。
最重要的是,這個開創實驗室的人是個千年難遇的奇才!
看診疑難雜症只是實驗室的一部分業務,主要的還是在醫療領域的研究。
近兩年出現了很多新奇的藥物,攻克了不少過去無法解決的病症,為全世界的醫療事業做出了貢獻,也拯救了不少為疾病所困的家庭。
即便是季牧野本人,也很想認識一下實驗室背後的那位人物。
他把孩子們送回房間後就去了書房。
今天季牧野匆匆來這裡,是因為嚴冬查到了一些事情。
誰知剛來就看到宋賀年那一幕。
現在又和陸夕檸不歡而散,季牧野的心裡湧現一股無力感。
他揉了揉眉心,剛準備在書房的沙發上將就一下,就聽到了門口季則的聲音。
「爸爸,不好了!媽媽摔跤了!」
男人跟著他快速來到房間,直奔浴室,一個瓶子擦著他的臉頰掉落在地。
看到浴室內的場景。
他才意識到自己被小兒子給騙了。
陸夕檸洗頭洗到一半,聽到浴室門被猛然推開的聲音。
她洗澡前提醒過孩子不許進來,幾個小傢伙在這事情上都很聽話。
眼下發生的這事,讓她以為家裡進了賊人。
她一把扯過旁邊的浴巾快速裹住自己,抓過一旁的洗髮露狠狠丟向門口。
沒有沖洗乾淨的泡沫滑進眼睛,刺痛得她睜不開眼睛。
但眼前她顧不得這個,正要將其他瓶子丟向門口時,聽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季牧野喉結滾動:「是我。」
發現是季牧野,陸夕檸鬆口氣的同時,更多是羞憤。
她憤怒掃向身後的不速之客,「季牧野,你進來做什麼!」
看到她被泡沫刺激到發紅的眼睛,他嘆了一口氣,上前抓過淋浴頭先給她沖洗。
陸夕檸自然不配合。
她一隻手緊緊抓著裹在身上的浴巾,一隻手用力推他,「出去!」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迅速抓住她反抗的手。
季牧野富有磁性的嗓子,此刻染著些許暗啞,「別動!」
終於,陸夕檸的世界明了。
季牧野剛要解釋,她便指著浴室門大聲道,「出去!」
突然,咔嚓的聲音響起。
門口三個鬼鬼祟祟的小傢伙把門鎖上了。
「哥哥,這樣媽媽就不會生氣嗎?」
「我也不知道,書上是這麼寫的,你看這裡寫著:爸爸拉著媽媽進了浴室,一個小時後媽媽被爸爸抱了出來,兩個人和好如初……」
「爸爸媽媽怎麼不說話了?」
浴室內聽到兩個兒子對話的兩人,雙雙黑了臉。
不論如何,兒子的行為,確實給季牧野爭取了一個與陸夕檸獨處的時間。
想到嚴冬新查到的那些消息。
他將目光落在此刻的陸夕檸身上,烏黑的長髮混合著泡沫盤在頭頂,白皙細膩的肌膚上都是水珠,看似冷漠的眸底,還有未曾散去的緊張。
季牧野的襯衫早就被水打濕,濕漉漉緊貼著肌膚,就連髮絲也在滴著水。
溫度節節攀升,他的眼神卻依舊清洌。
季牧野定定看著她的臉,「陸夕檸,其實你沒再婚,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