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傢伙明亮的大眼睛，掛著豆大的淚珠，她吸了吸鼻子，盯著他深邃的眼睛。
陸糯糯：「那叔叔笑。」
季牧野避開她的眼神：「我不愛笑。」
白嫩的小臉蛋失望地垮了下來，水靈透亮的眼珠明顯帶著失落，嘴巴一抿，低下了頭。
眼看著懷裡的小人兒又要哭，季牧野只能扯了扯嘴角，雖然僵硬，但也算是露出了笑。
陸糯糯立馬破涕為笑。
她對著旁邊的陸夕檸露出明媚的笑容，把自己的小臉湊了過去。
「媽媽，擦擦。」
陸夕檸無奈地看著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女兒怎麼就不怕季牧野，明明他臉黑得跟墨似的。
她用紙巾給陸糯糯擦了擦臉。
剛擦乾淨，小傢伙又扭頭看著季牧野笑，對著他晃了晃自己的小臉。
陸糯糯：「乾淨啦。」
她晃的幅度太用力，整個人沒站穩往旁邊倒去。
季牧野和陸夕檸同時出手。
男人比她快一步把小傢伙拉了回來。
陸夕檸緊張道，「糯糯。」
陸糯糯嘿嘿一笑：「媽媽，糯糯好好的。」
她扭頭又親了一口季牧野的臉，「謝謝叔叔。」
陸夕檸見她沒事，懸著的心鬆了下來。
看見男人臉色晦暗不明，陸夕檸急忙對孩子伸出手，「糯糯，到媽媽懷裡來。」
誰知小傢伙卻把季朝和季則推給了她，澄澈的眼睛轉了轉，窩在季牧野的懷裡狡黠一笑。
陸糯糯：「媽媽抱哥哥。」
她知道，媽媽一直都很想兩個哥哥。
她喜歡媽媽，喜歡哥哥，她們也都喜歡她。
剩下的……
就只有這個黑漆漆的叔叔了。
或者是：便宜爸爸？
陸糯糯托著小腦袋，有些苦惱。
這個便宜爸爸不討喜，媽媽只想要兩個哥哥，這可怎麼辦呢？
她最愛最愛媽媽了，肯定是要幫媽媽的。
看來只能「去父，留哥」了。
注意到陸糯糯專注的眼神，季牧野低頭。
後者立馬對他揚起一個甜甜的微笑，伸手抱住他的胳膊，兩個小啾啾晃晃悠悠，白裡透紅的臉蛋實在討喜，季牧野心裡凝結的冰塊在不斷地融化。
最後，季牧野抱著陸糯糯，陸夕檸抱著兩個兒子，拍了好多張合照。
小傢伙時不時抬頭去看季牧野，看到男人沒笑，她眼睛又要開始紅彤彤。
沒辦法，季牧野只能配合她。
難以言說的不明情緒，在他心頭緩緩流淌。
拍完照片。
三個小傢伙像是在分玩具一樣，你一張我一張，瓜分完所有照片。
陸糯糯從自己那份里挑出一張送給了季牧野，哭過的眼睛亮澄澄，裝滿喜悅的小星星。
她仰著頭看他：「叔叔，送給你。」
男人默默接過，卻在看清照片的瞬間視線凝固。
這張照片……
太像一家五口的全家福了。
陸糯糯窩在他懷裡笑容純真，白皙的小手抓著他的黑襯衫，而照片裡的他嘴角微微上揚，視線落在旁邊的陸夕檸身上，她抱著季朝和季則，三人笑起來眼睛弧度相似又迷人。
陸夕檸就在季牧野旁邊，看到照片也怔了怔。
看著又重新回到兒子身邊的女兒，她斟酌道，「抱歉，糯糯從小喜歡分享，你別介意，一會兒你趁她不注意，把照片丟了就好。」
話音剛落，季牧野的臉當即黑了。
男人的身高太過優越，站在她身邊高出一大截，方才抱著孩子許久，熨燙筆挺的西褲微皺，為他周身增添了幾分慵懶和隨性。
季牧野眉目疏冷，「在你眼裡，我是會隨便丟孩子東西的人？」
靠得太近，陸夕檸能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氣息。
很熟悉。
有點像她和他婚姻期間，她最愛用的那一款。
她往旁邊退了兩步，拉開和他的距離。
男人清淺的眸子眯起，清貴內斂的氣質驟然一冷，強大的氣場讓人退無可退。
陸夕檸看了一眼時間，溫聲道，「糯糯，哥哥要回家了，和哥哥說再見。」
季朝和季則都有些依依不捨。
後者更是直接問季牧野，「爸爸，我們今天可以住在這裡嗎？」
男人站在光下，不容置喙道，「不可以。」
季朝也很想留下住宿，聽到他這麼說沮喪低頭，不忘安慰季則，「弟弟，我們明天可以再來。」
陸糯糯也很捨不得他們，她求助般看向自己媽媽。
陸夕檸嘆了一口氣，蹲下來抱著三個孩子。
「小朝，小則，媽媽明天還去接你們放學，好不好？」
「糯糯乖，哥哥明天要上學，明天媽媽帶你去接哥哥放學。」
三個小人兒乖巧點頭。
季牧野斜倚在門邊，烏黑的碎發吹落在額前，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們。
陸糯糯在幫季朝和季則收拾小書包。
季牧野不帶感情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你以為這樣就能拿走撫養權嗎？」
她回頭，男人垂下的眼睫又密又長，嘴角噙著對她的譏笑。
陸夕檸淡淡道，「我只是想多陪陪兩個孩子。」
男人那雙猶如萬年寒冰的深邃眸子，仿佛能將她的靈魂看透。
他視線飄向陸糯糯，複雜難辨，「你既然已經和別的男人生了女兒，又做什麼來惦記我的孩子。」
季牧野話鋒一轉，凌厲道：「陸夕檸，做人不能太貪婪。」
陸夕檸被他的話氣得胸腔劇烈起伏。
她顧慮地看了一眼屋裡的孩子，安排人過來看著，隨後拽著季牧野胳膊去了書房。
「季牧野，你除了提供小蝌蚪還做了什麼，十月懷胎是我，餵奶是我，孩子生病送他們去醫院的是我，貼身照顧他們四年還是我。」
「當了兩年爹，你不會就忘記那四年忽略兩個孩子的日子吧？是誰在孩子生日出差？是誰從來沒有出席過孩子幼兒園的家長會？」
「是你！」
陸夕檸咬牙切齒，眼裡帶著壓抑的怒光。
「季牧野，到底是誰貪婪？」
男人被她一連串的話說得啞口無言，女人臉頰因為激動泛紅，在他視線過來時撇開了臉。
季牧野嗓音暗啞：「既然這麼在意兩個孩子，當初為什麼寧願不要他們撫養權也要離婚？」
陸夕檸譏諷道：「是我不想嗎？當初我一個孤女，如何爭得過你這個季家繼承人？」
季牧野下意識接話，「那你不離婚不就……」
書房裡一陣寂靜。
兩個人都想到了當初離婚的不愉快。
當年，陸夕檸主動提出離婚，季牧野並沒有答應，並放下狠話，如果她想要離婚，就必須放棄兩個孩子的撫養權，否則離婚這事絕無可能。
她當時肚子裡懷著女兒，季牧野又做出那樣的事，心灰意冷的她根本無法再和他一起生活。
陸夕檸自己就是大夫，只要想到自己丈夫帶著雙胞胎兒子去見小三，她的情緒波動很大。
這很不利於養胎。
在成為一個母親之前，她得先成為自己。
不論如何，這婚是必須得離。
陸夕檸垂眸望著書房的地板，眼尾泛著濕潤的光，一股酸酸的感覺麻痹了心臟，牽扯著呼吸。
沉默良久，她才緩緩開口。
「我離婚，不是不要他們，是不要你。」
「我不想要你，季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