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十多年前，面對數以萬計穿過蟲洞而來的外星系飛船戰艦，尚未成年的alpha臉上沒有任何驚訝恐慌的表情，也沒有皺過一絲眉頭。
誰能想到呢。
十多年後，已經成為星系統治者的alpha，會因為一個omega的突然告白，瞳孔微縮，嘴唇張開一條細縫，頭腦空白了一瞬。
白色風信子的花語，是不敢表露的愛。
葉南洵說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他，只有雁北游自己知道，離開莊園後，他已經收到了來自葉南洵送予的，最珍貴的禮物。
兩束，一共六枝白色的風信子。
凍結成冰，裝飾在畫框內，掛在書房的牆壁上。
身份地位上的巨大差距，雁北游從來都不放在心上。
他是占據優勢的那一方，自然可以不用考慮，不被束縛。
正因為這樣，才更要去考慮另一方心裡可能存在的不安與不確定。
第一眼的好感被藏在了心底。
日積月累，點點滴滴。
距離在拉近。
好感成為欣賞，欣賞成為喜歡，喜歡的程度越來越深。
因為喜歡，所以在意。
因為在意，所以謹慎。
尚未挑明前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
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今天是一個適合挑明情感的好日子。
星系統治者默默醞釀情緒，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
以白色風信子的花語作為話頭，向心儀的omega吐露感情的計劃，被寡言少語，有點社交恐懼的omega輕易打破。
葉南洵抬起頭，淡綠的眼瞳帶著明亮的光輝，直勾勾地望向alpha。
又問了一遍，更大聲，更堅定。
「雁先生，我可以追你嗎？」
社恐只是不喜歡複雜的人際關係，並不代表膽小。
葉南洵從來都不是膽小的人。
驚訝的表情轉瞬即逝，像拂過耳畔吹起髮絲的一縷輕風，沒有留下任何被人覺察到的痕跡。
擱在餐桌上的左手蜷縮成拳，雁北遊說：「好。」
明明膽子那麼大，聲音那麼大的問能不能追，這會兒聽到了肯定的回答，葉南洵又露出一些讓人心癢又心軟的表情。
伸出右手握住酒瓶，雁北游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追吧。」
酒杯湊到嘴邊，酸酸甜甜，帶著濃濃果香，淡淡酒味的葡萄酒浸過唇齒，滑過喉嚨，落到胃裡。
酒精度數只有區區5%的果酒，怎麼這麼會兒喝著也有些醉了。
熱氣上涌，頭腦發脹。
雁北游又說：「小洵，你知道追人的意思嗎？」
「好。」
「你追吧。」
「小洵，你知道追人的意思嗎？」
雁北游一連說了三句話。
葉南洵的思緒停留在第一句只有一個字的肯定回答里，被酒精麻痹的大腦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alpha又緊接著說了兩句話。
上一次的「約會」差點遲到，讓葉南洵體驗了一把上課鈴快響前的拔腿狂奔。
這一次的三句話，又讓已經被評為教授的葉南洵，體會到上課開小差被老師提問，腎上腺素飆升時的心臟狂跳。
葉南洵伸手去摸空了的酒杯，手指剛剛碰到細長微涼的水晶杯腳，面前的空酒杯被對面的男人挪到更遠的地方。
「再喝就真的醉了。」雁北游臉上帶著很淺，又很溫柔的笑。
葉南洵縮回手：「知道。」
這個回答有歧義，他又說道：「我知道追人的意思。」
雁北游問：「喝熱水嗎？」
「喝，謝謝，」葉南洵微抿了下嘴唇，繼續剛剛沒有說完的回答，「追人的意思……就是我追你。」
用乾淨的杯子倒了一杯溫開水，雁北游重新回到餐桌旁，俯下身把水杯送到omega的手邊。
葉南洵的聲音緩慢又認真：「我，是主語，是動作的發起者。追，是動詞。你，是賓語，是動作的承擔者。」
「嗯，然後呢？」
雁北游把烹飪火鍋的火調小一些，白色的熱氣從鍋里往上冒，橫在兩個人中間，像一層薄薄的白紗。
手指勾住手邊的玻璃水杯，葉南洵雙手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熱水，潤潤喉嚨，繼續說：「你同意我追你，我才會追你。我追你的過程里，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或者不想我繼續追了，你告訴我，我會停止追這個動作。」
要雁北游同意了才追。
不同意就不追。
學霸的思維比較與眾不同，雁北游慶幸自己腦子不算太笨，能了解葉南洵這番話的意思。
葉南洵說的話，也是他之前想說又沒有說出口的話。
不過葉南洵比他老實，也比他誠懇。
如果告白的人是他，要追人的是他。
就算葉南洵中途說：不要追我了。
雁北游也不會輕易放棄。
「追求意味著單方面的行動與付出，並不一定能帶來我想要的結果，」葉南洵緩了緩，說，「追的動作發起人是我，我不會後悔，不會因為未知的結果有所動搖，就算最後結果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會……埋怨任何人。」
不會埋怨雁北游，更不會埋怨自己。
實驗室里的每一次實驗，結果都是未知。
可能成功，可能失敗。
可能苦心鑽研，耗費時間，精力與金錢認真實驗多年，最後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成果。
不管是追人，還是實驗。
作為動作發起者的他，從一開始就做好回到原點的準備。
他的心態從沒有改變過。
只是上一世缺少涉足實驗以外，其他領域的契機與勇氣。
這輩子他想過好自己的生活，想去看更漂亮的風景，吃更多的好吃的美味，也想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眼前的alpha，是葉南洵所知道的，唯一一個不會懼怕他毒素的人。
但他對雁北游的喜愛、欣賞與心動，遠遠不止這個原因，或者根本就不是這個原因。
太多了。
根本說不完。
雁北游：「就算我一直不給你答覆，你也願意？」
葉南洵點頭：「不管結果怎麼樣，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雁北游「嗯」了一聲，笑著說：「小洵，我很難追的。」
「沒關係，我不怕，」葉南洵頓了頓，又問，「有多難追？」
雁北游笑了起來：「其他人追的話會很難追，永遠追不到那種的難度。」
「你追的話，很容易就可以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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