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顧平生，現在才幾點鐘，你怎麼就回來了？！你看看這副打扮，像個什麼東西，噁心不噁心？二流子一樣，說了多少次了，為什麼就不能穿得像個正常人？！」
「爸，我……」
「爸什么爸，你有把我當你爸嗎？我的話你到底聽不聽？不好好上學，又早退了是不是？還是今天你連學校都沒去？！」
「我沒有……」
顧平生站在門外，口罩下泛白的嘴唇發著抖，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他往旁邊跨了一步，想擋住身後的葉南洵。
不該讓老師送他上來的，他沒想到今天這個時間點，家裡會有人。
「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你是不是要氣死你這個爹？！我的臉都給你丟盡了，擋什麼擋，別以為我沒看到你還帶了個omega！」中年男人的手指都快要戳到顧平生臉上，「你出息了啊，不好好讀書，學人搞什麼不三不四的——」
緊緊咬著腮幫子，垂在身側的雙手手指向內在掌心上摳出月牙的痕跡，青筋爬上額頭，顧平生呼吸急促，用力全力出聲：「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他是我的老……」
「你好，我是顧平生的導師葉南洵，你可以稱呼我葉教授。」一直沒出聲的omega聲音清亮有力，中止了從房門打開就持續不斷地單方面吵鬧。
葉南洵比顧平生的alpha父親還要高一點點，他用一種從上往下看的姿態，淡綠的眼瞳掃過門內平庸的中年alpha，毫不掩飾眸光里的傲慢式客氣。
中年alpha臉上的震驚與窘迫只存在了短短几秒鐘，門內的男人彎了彎腰，頭顱也低了幾分，帶著幾分下意識的討好：「哎呀，原來是葉教授，我早就聽說過您的名字，剛剛是個誤會，葉教授別介意——」
和藹可親一副老好人模樣的中年alpha，扭頭望向沉默的顧平生時，臉上立刻切換另一副面孔，連語氣都變得惡劣了起來。
「顧平生你是啞巴嗎？嘴巴是長了幹嘛的！老師來了也不說一聲！」罵完了顧平生，中年alpha又帶上老好人的笑容，對葉南洵說道，「葉教授你別介意，我這孩子就是這樣，不會說話，跟個鋸嘴葫蘆一樣，哎，太讓人心累了。」
明明是自己不分青紅皂白謾罵指責，又在言語中把錯誤歸到了顧平生的身上。
葉南洵臉色冷淡，語氣漠然的說道：「平生今天下午在實驗室暈倒了，低血糖，營養不良。」
中年男人擰著眉，在葉南洵面前微腰的腰杆，對著自己兒子的時候立刻挺了起來：「這麼大個人了，怎麼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麻煩葉教授送你回來！你就不能和葉教授好好學一學……」
葉南洵不想繼續聽下去了。
短短的幾分鐘，頭都開始隱隱作痛。
「最近有個項目，我和幾個學生臨時有事要去一趟外地，最近都不會回來。」葉南洵說道，「平生，收拾一下行李。」
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葉南洵補充道：「五分鐘。」
「好……」顧平生低著頭匆匆跑進房屋。
中年男人還想說什麼，葉南洵冷不丁出聲問道：「聽說顧先生也是老師，不知道顧先生在哪所學校就職？」
顧平生的父親臉上顯出幾分尷尬的乾笑，說了一所小學的名字。
剛剛還持續不斷輸出的中年alpha，在告訴葉南洵自己工作的小學後，突然就不怎麼說話了。
五分鐘都不到，只進去了三分鐘，顧平生就背著一個包出來了。
「走吧，」葉南洵先看了眼顧平生，又對自己學生的父親點了下頭，「再見，顧先生。」
「葉教授，您慢走啊，平生，要記得聽老師的話，別給老師惹麻煩，聽到沒有？」
電梯下行，一路沉默無言，他們又回到了車裡。
葉南洵坐上駕駛位，打開自動駕駛的時候又盯了眼時間。
顧平生縮著腿坐在副駕駛位上，繫上安全帶，手裡抱著一個癟癟的背包，一直沒有說話。
「如果你畢業了打算當老師，可以留在科學研究院任職，就算去其他學校，也可以成為一名大學老師。」
汽車緩緩行駛在路上，葉南洵的聲音打破了無聲的沉默。
和顧平生父親短暫會面的十幾分鐘裡，葉南洵突然就明白過來，顧平生上輩子的死，也不單單是蔣英他們的原因。
單從學歷和未來的工作前景來看，顧平生比他的父親要更為優秀。
只是這份「優秀」，顯然不能讓顧平生的父親滿足。
亦或者，僅僅是享受打壓控制自己孩子所帶來的權力的滋味。
顧平生低頭看著自己的背包，第一次在葉南洵面前袒露了自己的內心：「我不想當老師……家裡人覺得我畢業後應該留下來任教……」
「其實我對當老師也沒什麼興趣，我比較喜歡做實驗，搞科研，」葉南洵像朋友間互相談心那樣，問，「你呢，想做什麼？」
「我喜歡唱歌，家裡人不喜歡，覺得唱歌上不了台面，當明星是賣笑的戲子，給他們丟臉，我要是真的去唱歌了，他們就去死。」
顧平生突然笑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在葉南洵面前笑，嘴角向上扯了扯，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還會唱歌啊？」葉南洵跟著笑了一下，「挺好的，我五音不全。」
「我喜歡搖滾。」不知不覺，顧平生越說越多。
大部分時候葉南洵都在聽，偶爾回應幾句。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顧平生才發現他們到了一個陌生，但是很好看的地方。
「這幾天你就住這兒，」葉南洵解開安全帶，面帶微笑，「這裡是我家。」
顧平生拎著背包，愣愣跟著葉南洵下了車。
別墅的門打開，一對打扮精緻優雅的中年夫妻，笑盈盈地迎了出來。
優雅又漂亮的中年omega，外表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出頭的年輕模樣，陳明珠向年輕的alpha露出笑容：「你就是小洵的學生顧平生吧？小洵之前和我們提起過你們，說你和曹溪都長得特別好看呢。」
「這是我媽媽，姓陳，你喊阿姨就行，」葉南洵對顧平生介紹道，「這是我爸爸，你喊叔叔就可以了。」
顧平生緊張又分外禮貌地向兩位長輩低頭行禮：「阿姨，叔叔好。」
「走走走，先進去，站外邊兒幹嘛，這春風大的很，頭髮都要吹亂咯！」陳明珠拉著顧平生就往裡走，一邊問，「你們學校課業多不多呀，你偷偷和阿姨說說，我們家小洵在學校當老師是什麼樣子的，會不會很嚴肅？」
「爸，這幾天就麻煩你們照顧下我這個學生，有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葉南洵低頭又看了眼時間。
「小洵，現在就要走啊？什麼事這麼忙……」葉向松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你要去找那個姓雁的？」
「他最近在追我，」葉南洵揮了揮手，拉開車門重新坐了回去，「下次我一定帶他過來，爸，我先走了。」
車門一關，葉南洵一溜煙跑了。
葉向鬆氣得在原地直跺腳，等想明白葉南洵離開時的那句話，又忍不住皺起眉頭。
「現在的小年輕談個戀愛怎麼那麼麻煩，一會兒你追我，一會兒我追你的，」葉向松轉身回到別墅，笑容燦爛地對妻子說，「老婆，小洵說下次把他男朋友帶過來給我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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