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離天啟,稷下學堂。
百里東君,滿面清楚的坐在了葉鼎之的床邊。
望著還在昏迷的雲哥,腦子裡卻不斷回想著之前文君說那些話的畫面。
早就不再是單純稚嫩的東君,第一次心中感到悲涼。
在今天之前,即使雲哥的出現,打擊了他的自信。他也有著一絲希望能夠得到心中所想。
可是過了今天,百里東君卻再也不能自信的說出那句話了。
也許他的文君真的不能再屬於他了。
北離的天下,影宗的未來,暗河的彼岸,還有天下臣民的期許,這麼多的東西,讓文君如何能夠放手。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
作為鎮西侯府獨孫,從小身邊跟著都是戰士,他如何不知道天下穩定,百姓康安要付出多少代價。
帝王的更替帶著的都是腥風血雨。
如今的局勢已經開始亂了起來,百里東君甚至能感覺到整個國家的肅殺之氣。
就連他此時都不能再糊弄自己裝瘋賣傻的代文君離開。
因為他…是百里家的後代,是鎮西侯府的孫子,也是北離的百姓啊。
現在的文君,就堪比兩國聯姻之間的和親公主。
甚至代表的意義比和親公主更要強大。
因為和親不代表著真的平安,一旦有一方撕毀條約帶來的就是新的動亂。
但是文君這門婚事是百分之百有益的,沒有人會主動撕毀條約,所有人都希望能夠成真。
這麼一個百利無一害的事情,犧牲的只有一個文君,這怎麼不是比和親公主更值得的一筆買賣呢。
但是…
想到這裡百里東君明亮的雙眸變得模糊起來,他望著雲哥的模樣,忍不住苦笑。
「雲哥,這一次我們三個真的要分離了。
你,我,文君,就算多麼的不甘心,都會心甘情願的走上這條路。
因為我們三個青梅竹馬從來都是一樣的。」
眼淚不經意間划過,滴在了葉雲充滿傷痕的手上。
那是之前在易府,葉鼎之攥緊拳頭時留下的傷痕。
已經停止流血的痕跡,代表著那人有多麼用力。
是要有多麼不甘才會留下這麼深的痕跡。
百里東君苦笑著拉住了葉雲的手。
二人的雙手相交,一對幼年的竹馬在此刻竟然有同樣的心境。
想到了之前雲哥幾乎要入魔的模樣,百里東君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想把自己聽到的一切告訴他。
即使這會對雲哥造成第二次傷害。
可那又怎麼樣呢?
文君為他苦等十幾年,為他們家平反,為他報仇,甚至為他一心一意拒絕了多少誘惑?
難道這一點傷痛,雲哥就受不了了嗎?
百里東君知道雲哥心裡苦,他的心更苦。
可是他不想讓雲哥誤會文君,一點都不想。
想想當年他們三個在天啟是多麼的逍遙自在。
他們一個是軍侯的孫子,一個是將軍的兒子,一個是影宗的大小姐。
那麼逍遙自在的三個孩子,夢想著長大以後保家衛國,成為最了不起的大英雄。
幻想著行走江湖,當上劍仙酒仙。
可最終最先失去自由付出代價的竟然是那個最乖巧軟綿綿的小姑娘。
她只是個女子,得不到他們同樣的自由,得不到他們享受的資源,甚至得不到他們受到的教育。
可偏偏最諷刺的是卻是最先付出代價,付出一切的人。
文君,這個名字像是硃砂痣一般深深的烙印在百里東君的心裡。
猶豫了很久,百里東君還是決定叫醒葉鼎之。
那些話他不得不說,如果連他都不向著文君,那文君心裡該有多苦?
那一天的天啟發生了很多故事,那對竹馬兄弟不知道說了什麼。
那一天原本應該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對決。
但是天下第一李先生卻沒有心思動手。
兩個人聊了很久,最後李先生交給了對方一個少年,和兩本秘籍。
從那天開始,葉鼎之消失在了天啟,原本剛拜入學堂的徒弟就只剩下了百里東君一個。
李長生給他取名東八,給後面那個取名叫葉九。
即使只當了一天師父,李長生也給葉雲留下了作為師父的禮物。
一個可以讓對方神功大成,問鼎天下的禮物,還有一個可以陪伴著他成長,關心他的師父。
這一次有了李長生的幫忙,想來葉鼎之的路會更加順暢。
至少他終於不用再修煉魔仙劍了,至少雨生魔可以陪他更久。
而我們的女主角,天下第一美人易文君。
則是早已收拾好心情,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剛一回去便看到了一左一右兩位少年。
「易姑娘!」「易姑娘!」蘇暮雨和蘇昌河紛紛開口打招呼。
即使知道他們兩個的存在有點礙眼,可是面對眼前的姑娘,他們還是不得不跟隨。
本以為想像中的厭惡並沒有到來,文君只是淡淡的朝他們走過去,望著兩個人身上的衣裳點了點頭。
「這是影宗弟子的服飾,你們穿著也很好看。」
傳聞天下第一美人對所有男子都冷若冰霜,就算是琅琊王都得不到一個笑臉。
可此刻站在兩人面前的女子,卻是出乎意料的溫柔。
這讓蘇暮雨和蘇昌河一時之間有點不知所措,甚至受寵若驚。
面對美人的溫言細語,還是蘇昌河最先反應過來。
「這都是那位洛兄準備的,還真是要謝謝他了,我們平時很少穿這麼規整的衣服。」
倒不是穿不起,主要是影宗弟子的服飾比較整齊劃一,布料也好,相比於他們這些殺手出身,怎麼舒服怎麼穿的確實不錯。
文君點了點頭,眼眸中竟然帶著一絲關切。
「我這裡的事情不多,你們長期在暗河,難得有空閒,這段日子辛苦你們了。
如果你沒有需要的話,也可以輪流換著去天啟城的各處逛逛。
當然了,影宗也有練武場,你們都可以去看看,就當放假休息休息。」
這般溫言細語,讓兩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原本以為剛才的話已經夠讓他們震驚了,誰能成想這姑娘竟然還能說出這般客套的話。
蘇暮雨眼底閃過一抹異色,還是蘇昌河主動開了。
「多謝易姑娘,您就不用管我們了,您真是太客氣了,說真的,弄得我們都有點受寵若驚了。
畢竟根據我們暗河的信息,易姑娘一向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您這樣,還真是讓我們有些懷疑您是不是在故意拉近跟我們的距離,好準備逃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