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朦朦朧朧的睜眼,他看見木質的房頂和石塊壘積的牆壁,外頭隱約可以聽見呼哧的風聲,撞擊在石壁上,發出的聲響格外唬人。
身下的褥子還有著淡淡的清香,說不上來什麼味道,就是很好聞,被子暄軟暖和,泡在冰冷海水中刺骨透徹的感覺,已然離他而去了。
他剛坐起身,隔著一道霧蒙蒙的紗織垂幔,就見一道身影推門而入。
「你醒了?」清亮稚嫩的嗓音也昭示著出聲者的年歲不大。
待人走近幾步,李相夷才看清來人的長相。不過十一二歲的少女,身著雲雁細錦羅裙,相貌清麗,目光凌凌,腳步聲微不可聞,可見輕功極好,腰間掛著一把短劍,想來也是個江湖中人。
「敢問是姑娘救的我嗎?」李相夷身上沒什麼力氣,說話的聲音也低低的,看著就比較虛弱。
卿繡衣點頭,「顯而易見。」
李相夷愣了愣,又問道:「敢問姑娘,這裡是哪裡?」
卿繡衣將手裡的藥碗遞給他,一次性答完:「這裡是東海之濱的一個小漁村,距離兩大門派之戰已經過去五日了,我昨天在海上撿到了你。你的傷勢太重,又身中奇毒,我用了一顆九轉還魂丹才把你小命救了回來,可惜你中的毒太古怪,這藥也只能先幫你壓制一下。」
說到這裡,卿繡衣頓了頓,又盯著李相夷道:「大名鼎鼎的四顧門門主,應該不會賴帳吧?」
李相夷這才想起來查看自己的傷勢,驚愕的發現自己和笛飛聲大戰時的傷都痊癒了,只是調動內力時,丹田仍舊鈍痛。
這位姑娘沒有說謊,她的確救了自己,大名鼎鼎的碧茶居然有克制之法?
「李相夷多謝……」他這才發現沒問人家姓名,尷尬的轉了話題,「敢問姑娘貴姓?」
卿繡衣坐在床邊,直接拉過他的手腕為他診脈,一心二用的回答道:「卿,卿繡衣。」
李相夷只覺得耳熟,好似聽過這個名字,念了句詩問:「可是晴空浮五髻,晻靄卿雲間的卿?」
卿繡衣抬頭看他一眼,突然想逗逗他,便道:「是偕老共卿卿的卿。」
可惜她忘了自己現在不過十一二歲,就算念這種情意綿綿的詩句,人家也不會想歪。
尤其當她面對的是李相夷。
李相夷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小心思,反而沉思了一下道:「這個姓倒是少見,我兩年前曾在南面遇見過一家子,可惜……」
卿繡衣聽他說這話,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只有惋惜和同情,便沒有了逗弄他的心思,直接道:「那你可真是走運了,我就是那一家子裡活下來的女兒。」
李相夷漆墨的瞳孔一縮,「是你?」
如果不是當初李相夷帶人替卿家父母收拾後事,今日卿繡衣會照顧他,會通知四顧門來領人,但絕不會輕易拿出九轉還魂丹救他這個瀕危將死的身體。
一飲一啄,自有天定。
空氣有了一瞬的靜謐,李相夷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那年在望月坡時,他就想這位卿小姑娘或許是有了什麼靠山,所以離開的毫不猶豫。沒想到人家確實大有際遇,兩年不見,武功已經有所成了。
「不論如何,都要謝謝你救我。」李相夷想到那碧茶之毒的厲害之處,就知道能壓制它的藥絕非凡品,摸了摸身上,除了門主令牌,別無他物,只能紅著耳尖道:「待我回了四顧門,一定報答卿姑娘的恩情!」
卿繡衣見他眉眼間的意氣,心下嘆息,這傻小子啊。
從大戰結束以來,已有五日,連金鴛盟都撤走了,也沒見到一個四顧門的人,倒是見到一個大和尚,整日劃著名船在海上飄。
四顧門真的歡迎他這個門主的回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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