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們真的要親自去聽訓嗎?」江澄糾結著小聲問他娘,他真的不想去,那溫氏自己就立身不正,又如何教導他們?
「問你爹。」虞夫人憤憤道。
江楓眠見此放下手中的湯碗,委婉道:「岐山特使之前來雲夢,限各世家在七日內每家都要派遣家族子弟赴往岐山,由他們派人親自教化。阿澄、阿羨,我本就準備今日告訴你們,你們收拾一下這幾日就出發吧。」
「親自教化,溫氏就這麼說的?也太厚顏無恥了。可是我們為什麼要聽從他們,卿卿為雲夢設置的大陣溫氏諸多實力高強的客卿長老都破解不了。」江澄不解的看向父親,溫氏如此做法與挾持人質有什麼區別。
「他們應該也發現了陣法之事,因此這次用了連坐之法,有一家未去者,三域內皆要受到波及。」江楓眠也是無法,雖然雲夢現在固若金湯,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周邊世家受他們牽連:「好了,先用飯。」
江厭離為情卿和薛洋添了碗湯,又將剝好的蓮子遞給魏無羨。江奉行食不言寢不語,整個飯桌上眾人默默吃著飯,薛洋時不時給情卿碗裡添菜,魚都挑好了刺才放進她碗裡。情卿卻一個勁兒的給哥哥夾菜,看得薛洋酸溜溜的,整個人都像泡了醋汁。
「你怎麼還能吃得下去啊?」虞夫人見江楓眠吃的自在,忍不住怒氣上涌。
「你何必那麼焦躁呢。」
「焦躁?你怎麼還能這麼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溫氏傳信上說要本家直系子弟前往,就是說阿澄和阿離至少有一個要在裡面,這分明就是送過去讓人拿捏,給人當人質。」
「阿娘你別生氣,我去就行了。」江澄趕緊開口安慰母親。
「當然是你去,不然還想讓你姐去啊。」虞夫人見女兒還在為魏家兄妹剝皮蓮子,更是怒上心頭:「你看看她的樣子,還樂呵呵的剝蓮子。阿離,別剝了,你剝給誰吃啊,你是主人,不是別人的家僕。」
江厭離剝蓮子的手頓住,她悄悄放下手中的蓮子默默低下了頭。魏無羨立刻轉頭看向情卿,他自己無所謂,可他怕妹妹傷心。
薛洋含笑的桃花眼突然變得陰鷙,抬手就想將手中筷子射向對面呱噪的女人,卻被情卿握住了手腕,看著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他緩緩鬆開了握緊的手。
情卿安撫好薛洋,又對著緊張的哥哥甜甜一笑,她真沒覺得家僕之子有什麼,這話是事實,何必在意別人去說呢。
「三娘子——」
「阿娘——」
江楓眠的厲喝和江澄焦急的阻止聲同時響起,江澄更是不安的看向薛洋和情卿。
「你給我閉嘴,你是不是蠢?你爹對你可有對魏無羨一半上心?連姐妹都沒有魏家的丫頭受寵,現在他魏無羨不僅冒出個妹妹,還順帶回來一個妹夫,今後這蓮花塢還有我們母子的立足之地嗎?」虞夫人罵完江澄,又轉向江楓眠怨恨道:「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家僕,不願意聽到這個詞?江楓眠我問你,這次你打不打算讓他去?」
「看他自己,想去就去。」
「我去。」魏無羨立刻舉手表態,他並不想師傅因為他和師娘爭吵,更不想將妹妹牽扯其中。
「哼,真好啊,想去就去,想不去就能不去,那憑什麼我們阿澄就非去不可?你給別人養兒子養成這樣,江宗主你可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啊。」
「三娘子,我看你是累了,該回去歇息了。」江楓眠心中憤怒,卻也不想在晚輩面前讓她失去面子。
「阿娘——」
江澄也開口相勸,他娘平日裡對魏無羨如此還說得過去,畢竟他是江家撫養長大,他爹對他更是視如己出,可是情卿和薛洋今日也在這裡,他們來蓮花塢只是做客,還為他們布置了不可用金錢衡量的防護大陣,更何況他們明日就要離開,他娘如此說實在有失偏頗。
「喊我幹什麼,讓我少說兩句嗎,你就是個傻的,告訴你,你這輩子都比不過坐在你旁邊那個,修為比不過夜獵也比不過,現在連送死都得你先去。」虞夫人冷笑著看向江楓眠:「沒辦法,誰讓你娘比不過別人的娘......」
話尚未說完,就被一柄漆黑的長劍直逼咽喉,逼得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薛洋……」驚呼聲同時響起,江澄和江楓眠想上前解救,卻愕然發現自己的雙腿竟然動彈不得半分。
「自己沒姿色管不住男人,就怨別人有魅力,你臉怎麼那麼大呢?」薛洋的毒舌毫不弱於虞夫人,此時也是發揮的淋漓盡致:「心裡是否萬分後悔怎麼早不將你男人拴在褲腰帶上,或者戳瞎他的雙眼,也免得他看上別的女人?」
「卿卿,算了......」
魏無羨看著師傅的焦急、江澄的氣憤,就連一向溫和的師姐也一臉不贊同的看向薛洋,他心下酸澀,他知道師傅、師姐還有江澄都是真心關心他的,可到底他們還有更在乎的人。而他,雖然師娘不喜他,他是在乎這份養育之恩的,薛洋他是管不住,只能看向自己妹妹。
情卿並沒有回應他,也沒有阻止薛洋的劍,她此時袖中雙拳緊握,氣得全身發顫,她的哥哥這些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嗎?被人如此欺辱卻只能因為養育之恩默默吞下苦澀,一個人承受,他們憑什麼?她深呼吸平復心情才緩緩站起身,目光平淡的掃視過江家眾人,最後視線停留在江楓眠身上。
「我很感謝江宗主當年收留了我哥哥,並且將他養育成人。我對於江宗主夫妻之間玩的什麼情趣不感興趣,只是家母已經仙逝多年,還請管好內圍,莫要辱及家母聲譽,須知禍從口出。」說到此處,她又冷笑著掃視了幾人一圈道:「 我想對於溫氏的行事手段江宗主應該比我更清楚,畢竟你們剛送平陽姚氏去金陵台避難,如非我所設法陣,你覺得江氏的蓮花塢還能不能存在於這世間?我想這些應該足以報答您對我哥哥的養育之恩吧?我不會幹涉我哥哥的行事,但是,也請你們不要將這份情感和對親情的依戀,作為對他道德綁架藉口。」
「你怎麼這麼說,我們從未想過挾恩圖報......」江澄怒瞪向情卿,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要如此揪著此事不放,就好像要將他們和魏無羨的情分劃分的清清楚楚。
「是嗎?你從未講過等你接掌雲夢宗主一職以後,要我哥哥好好輔助你開創一番事業?」
「那是我們兩人從小的約定。」
「是啊卿卿,之前的事情你不知道,這是阿澄和阿羨從小的願望。」江厭離心中也不贊同情卿對此事的不依不饒,但她生性溫柔,無法苛責對方,只能從中調解道。
「他們從小的願望?我是沒有和哥哥從小一起陪伴成長,可是就算在一起的時間再少,我也知道我的哥哥最愛好自由,他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他喜歡世間所有的景色,他希望可以四處走走看看。那不是他們的夢想,那是江澄的夢想!你的夫人、你們的母親是第一次言語冷嘲熱諷我哥哥嗎?第一次不顧臉面連一個逝去多年的人都不放過,當著她兒子的面拉出來羞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