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屍骸、殘缺的肢體和焦黑的土地融為一體,這些兵士的屍體損毀嚴重,已經辨認不出本來面目,這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從林殊醒來又過了兩日,梅嶺上搜查的軍隊才撤走,看著滿目瘡痍,少女暗暗嘆息,雖然她的記憶好像出現了一些差錯,很多事情記不得了,只留下一些片段,可就是這些片段也讓她知道,她除了現在的身份和這短短十五年的人生記憶外,應該還有其他的生命意識,而她真正的種族卻是熱愛生命、普度蒼生的存在。
大白巡視一圈後無功而返,它給少女遞過去一個就說沒有活口的眼神,少女揉揉它的腦袋安慰。看著這成片面目全非的屍體,她從袖中掏出林殊身上取來的一小瓶血液,打開瓶口手指翻飛,只見一道紅色的細線從瓶子飛出,環繞一圈後朝著一個方向飄去,一直飄到一具手握旗幟的屍體前才停下來。
少女帶著白虎走近查看,果然在他手腕上找到了刻著燮字的手環,將屍體翻轉過來,血水和灰燼沾滿了這人面目,看不清原來的樣子,而他手中我著的已經燒掉一半的旗杆依然緊緊握著,怎麼也取不下來。
「吼——」白虎示警的吼聲打斷了少女的思緒,她站起身看向上山的小徑那頭速度飛快的幾道身影。
也只片刻的工夫,便見得一隊身著黑衣蒙面的人來到了她的面前,在離她十米開外處站定,戒備的看著這一人一虎。
藺晨好奇的看著這對奇異的組合,一頭半人高的威風凜凜大白虎和一個白嫩纖巧的小姑娘,怎麼看怎麼詭異又怎麼和諧。
「這位姑娘,請問為何在此?」其中一位年長的黑衣蒙面人上前一步拱手問道。
「來看看。」少女的聲音如同她出塵的外貌一樣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
她說的是實話,卻將黑衣人噎了回去,看著眼前世外仙人的小姑娘,這江湖套路沒法繼續啊!難道讓他問看什麼?他肯定這小姑娘會回答:看屍體!因為——她剛才真的在看屍體!
藺晨好笑的看著被噎回去的自家師叔,上前一步主動解下面巾表達真誠和善意,開口詢問道:「在下琅琊閣藺晨,敢問姑娘芳名?怎的一人在此查看屍體?」
「宮羽,受人之託,這裡沒有活人了。」少女莫名覺得眼前這人有點兒熟悉,好似在哪裡見過這人,還有一個臭丫頭?
「可否告知是何人?」藺晨見小姑娘願意回答他的問題,給了自己師叔一個驕傲的眼神繼續問道。
「不知,」少女搖搖頭,疑惑的看向最先開口的黑衣人傳達給藺晨鄙視的眼神,繼續回答道:「他沒說他叫什麼,我來找他。」
少女指著身後的屍體,見那幾人上前查看也不阻攔,她看了看四周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嘆息著坐到白虎背上,一下下的給它順毛聊天。
「大白,我們好像忘記問那個小哥哥叫什麼了?那些人好像叫他少帥是嗎?他姓少嗎?還真是少見的姓氏呢。」
「少帥?你說那人被稱為少帥?」一直含笑看著少女的藺晨聽見她的話,激動的上前一步就要抓住少女的手腕詢問,卻被警惕的白虎一個跳躍躲過,並且被一聲虎吼震得差點兒失聰。
「別生氣、別生氣,我不是要攻擊宮羽姑娘,只是太激動了,我保證不再靠近。」藺晨趕忙將雙手舉高攤開,表示著自己的無害。
「大白放鬆,他不會攻擊我的,」宮羽安撫好白虎接著道:「他們都叫他少帥,我遇見他是在崖下,那是他已經中了火寒毒不能說話。」
「火寒毒?」藺晨心中一驚,火寒之毒他在家中藏書里見到過,這是個目前等於無解的奇毒,現有的醫治方法就算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卻會讓人面目全非,壽命更是會所剩無幾。
「少主,是林大帥。」一黑衣人檢查完屍體,語音沉痛的對藺晨道。
「林大帥——」藺晨面色悲傷:「好在林殊應該還活著。」
「林殊?」
「是,姑娘救的那人應該是林殊,是那位——」藺晨不忍的看了一眼被黑衣人們收斂的屍體道:「是那位林燮林大帥之子,林大帥亦是家父摯友,我等此次前來就是為了救援,不知姑娘可否帶我們去見見林殊少帥?」
「你,和我走,他們,留下!」宮羽指了指藺晨又指了指黑衣人。
「你們在這裡安葬屍骨,我隨宮羽姑娘前往。」藺晨止住想要開口的黑衣人道。
「大白速度很快的,你要跟上。」宮羽也不理會眾人的欲言又止,拍拍白虎的腦袋示意它出發。
白虎的速度果然很快,幾個跳躍間已經快要看不見虎影,藺晨來不及多做吩咐,雙足點地運起輕功跟上。
待到了隱藏在山林中的洗藥湖,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雪白的谷底中央是白氣繚繞的湖水,周圍不是雪就是冰,可偏偏這湖卻依然波光蕩漾,湖水籠罩的白霧仿佛飄蕩的仙氣。
跟在宮羽身後的藺晨在看到那兩棟碩大的冰屋時,心中的驚駭升至到極點,那是兩座半圓形用大小相同的冰塊堆砌成的堡壘,有窗可透氣有門可出入,堪稱神奇的傑作。
「裡面不冷嗎?」藺晨忍不住問道。
「不冷,冰牆不透風,屋裡產生的暖空氣向上聚集,屋內的熱量不易散失,會因冷熱空氣對流而暖和起來。」宮羽說著首先走進了冰屋,藺晨緊跟其後,進得屋中他明顯感覺到了暖意,心中對於宮羽姑娘的才智更是嘆服。
宮羽走到一張塌前,看向期盼看向她的少年,他的頭髮已經變白,臉上和手臂上也慢慢長出了白色的絨毛,讓他看著有些怪異。
「你叫林殊?」
對於少女的問題林殊並未避諱,他點了點頭,雙眼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宮羽,屋中的其他在藺晨進入後都警惕的站起,雖然依然站立不穩,卻隱隱將林殊護衛在身後,此時聽見宮羽的問話他們都緊張的看向兩人。
「我找到了你父親的屍體,沒有再找到活著的軍人。」宮羽的話無疑對眾人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尤其是林殊,雖然他心中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是得到父親確實死去的消息,還是讓他再次陷入了絕望。
「這個人叫藺晨,說是你父親故交之子,這次是來此尋你父子的。」宮羽將身後的藺晨推到林殊面前,她不會安慰人,只得岔開話題。
看著熟悉的面孔,林殊再也忍受不住狠狠握住藺晨的手臂,將頭埋進他的衣袖裡,嗚嗚哭出聲來。
確認了林殊確實認識藺晨並且兩家關係匪淺,宮羽便讓白虎去接其餘琅琊閣眾人來到谷底。
如此過了一月有餘,所有傷者基本傷情穩定,藺晨那方也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即將接眾人到琅琊閣的秘密據點繼續調理,而林殊的病症藺晨束手無策,需回琅琊閣找父親一起翻閱典籍尋找對策。
「宮羽姑娘可願隨我等一起回去?我知姑娘對你這火寒之毒很有興趣,而琅琊閣有很多古籍可供姑娘繼續研讀。」
藺晨不顧林殊的阻攔,極力邀請宮羽一起前往,這姑娘醫術不是一般的好,重點是她所練習的內力,居然可以溫養筋脈壓制火寒毒的毒素,這也讓林殊這些日子少受了很多苦楚。這樣的人才,他當然要極力拐回去,這樣給林殊解毒的事情才能更有希望。
宮羽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道:「大白要一起,據說世俗之人都不喜和大白一起生活。」
「沒事、沒事,琅琊閣獨建於山中,周圍並無村莊,四周群山環繞,很適合大白捕獵玩耍。」
「大白?」
「吼——」
「大白想去,那就一起吧。」
「那真是太好了,大白真有眼光,我們琅琊閣周圍可是有不少的獵物......」
藺晨將一臉歉疚看向宮羽,又試圖將手中紙條遞給小姑娘的林殊推到他師叔懷裡,開什麼玩笑,他好不容易將人忽悠著一起走,怎麼能因為林小殊那不成熟的良心放棄呢?要是他放棄了,他老子可不會放棄教訓他辦事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