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棄天帝回應陸言的同時，他臉上的神色也變得生動起來。
他曾經看到過一些說書的畫面。
說書先生坐在台子上侃侃而談。
下方的大廳里則是坐著聽書的客人，一邊吃吃喝喝一邊叫好。
原本他對這種凡人的娛樂項目是不怎麼感興趣的。
但是如果可以在現場聽陸言說一段的話。
他還是很樂意去體驗一下聽書的感覺的。
陸言聽到棄天帝的話，咧嘴一笑，再次抄起驚堂木一拍，朗聲道：「在下陸言，乃是說書人，今日要為大家帶來的故事便是這沉香救母！」
棄天帝聽到陸言的話，臉上露出一抹好奇之色。
沉香救母？
他在過去從未聽過這個故事。
在他的了解當中，陸言也從未說過這個故事。
看樣子這又是一個全新的故事了。
就在棄天帝想到這些的時候，陸言已經繼續說道：「話說在人間太古天庭，天帝的小女兒三公主有盞神奇的寶蓮燈，透過這盞燈，能看見人間的華山勝境。」
「因此呢，天帝就將這三公主封為華山神女……」
這邊陸言在說書。
棄天帝也在很認真的聽書。
另外一邊正在默默觀察這邊情況的一頁書雖然虛空一般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麼神色變化。
但是他此時的內心感覺卻是非常的古怪。
如果不是今日親眼所見的話。
他怎麼也不敢想像陸言和棄天帝之間居然可以如此和諧的共處。
說書聽書的事情本來是非常普遍尋常的。
但是當這種事情同時發生在陸言和棄天帝的身上之後，怎麼看都讓人覺得特別的古怪。
「這兩個人在見面之後難道不應該直接大戰一場嗎？」
一頁書低聲喃喃著。
眼前這樣的畫面，根本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不過既然沒有打起來，那倒不妨也安安靜靜聽一會兒書好了。
這邊陸言在說書，棄天帝和一頁書一遠一近在安靜的聽書。
如果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只怕要驚掉了下巴。
可偏偏這樣眾人做夢都不敢去想像的事情，就這麼真實的發生了。
……
「最終沉香以神斧劈開華山，將自己的母親救了出來。」
「這對分離十六年的母子終於是又一次團聚在一起。」
「他們一家三人從此也就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
陸言聲情並茂的將有關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講了出來。
棄天帝聽得十分認真，仿佛一個完美的聽眾。
而陸言除了說書之外，還在關注著人氣值的增長！
他先前忽然決定對棄天帝說書，一方面是真的想要說書。
還有一方面則是想要看看對棄天帝說書會不會獲得大量的人氣值。
而事情也果真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
在說書的過程當中，他的人氣值得到了巨大的增長。
僅僅就是這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裡，他的人氣值便從之前五千多萬暴漲到兩億多！
這人氣值的增長速度，比他當初給人皇嬴政說書時要多得多！
不過陸言並不知道。
他的人氣值可以增長如此之快。
一方面是因為棄天帝在聽書的原故。
還有一方面則是因為冥皇和一頁書也都在默默地聽書。
這宇宙當中最為強大的三大強者同時聽書，這人氣值增長的速度自然是快到幾乎要飛起來。
而就在陸言算計人氣值的時候，棄天帝則是在默默地回味剛才聽到的故事。
這個故事當中包含了很多凡人的情感。
愛情，親情，友情。
這是凡人在日常生活當中最為重要的感情組成部分。
但是對於棄天帝而言，這些感情都是極為陌生的。
他從未愛過任何人。
也從未擁有過親情。
宇宙之中他的敵人不少。
但是有資格做他朋友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
當聽到陸言講述三聖母和劉彥昌之間的愛情故事，聽到沉香和三聖母之間的親情，以及沉香和朋友間的友情這些故事的時候，他並沒有多少感觸。
但是當此時故事走到結尾，再回過頭來細細品味。
他卻覺得這個故事忽然變得很生動，也很有趣。
在他這漫長而悠久的人生當中，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忽然之間，他有種想要去往人間，親自體驗一下人間凡人的種種感情的想法。
想到這些，他將目光看向陸言，問道：「你覺得感情是每一個人必須要具備的東西嗎？」
陸言聽到棄天帝的這個問題，認真地回答道：「這不是每一個人必須要具備的東西，而是每一個人天生就擁有的東西。」
「只是有的人很珍惜，有的人卻當成垃圾隨意的丟掉了。」
對於普通人而言，愛情、友情和親情是這一生當中必不可少的感情。
但是對於修士，甚至是對於自詡神靈的人而言，他們會拋下一些感情甚至是所有的感情。
因為在他們的心目中所有的感情都是累贅。
就比如說棄天帝。
陸言無法想像棄天帝愛上一個人，又或者為一個人出生入死的景象。
因為棄天帝根本就不是這樣一個人。
作為創世神靈。
棄天帝是高高在上的，是冷漠的。
對外在一切都是完全不在乎的。
他放棄了，又或者說是喪失了一切普通人本該擁有的感情。
唯有做到無情，才能一視同仁，才能真正成為神靈。
棄天帝聽到陸言的回答，認真地說道：「如果真的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我想不會有人隨意的丟棄它。」
陸言笑著說道：「每一個人的理解不同。有些東西對於我而言無比珍貴，對於你而言就未必如此。」
「就好像我要守護人間，你卻要血洗人間一樣，立場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果也就不同。」
隨著陸言的話音落下，大殿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棄天帝似乎是在沉思陸言的話是否真的有道理。
而陸言則是安靜的站在那裡，默默地觀察棄天帝。
一直到過去了很久，棄天帝才抬頭將目光看向陸言，認真地回答道：「你說的是對的。」
感情這種東西對於人間的凡人，對於仙界的凡人而言也許是很珍貴的東西。
但是對於他而言卻是並不具備任何的意義。
他深深地看了陸言一眼，說道：「人間污穢的根本原因就在於這複雜的感情。」
「感情與感情之間產生了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傷害。所以想要人與人之間和諧共處，就應該消滅所有的感情。」
陸言聽到棄天帝這一番話不由得愣了一下。
是他的闡述有什麼問題嗎？
為什麼棄天帝會產生如此奇特的想法？
就在陸言如此想的時候，棄天帝繼續說道；「我決定了，我要重新啟動血洗人間的計劃！」
陸言聽到棄天帝的話，臉色頓時變得極為精彩！
「你等一下！」
陸言一臉錯愕的看著面色變得嚴肅而認真的棄天帝，問道：「你是怎麼從我剛才說的那些話當中得出現在這個結論的？」
他們剛才明明在談論感情問題。
怎麼突然就要重新啟動血洗人間的計劃了？
這話題跳躍的未免也太快了一些，他都有些跟不上了！
棄天帝看著陸言，認真的說道：「感情是無用的東西，我要消滅所有的感情，沒有了感情，這個宇宙一定會變得非常和諧，非常美好。」
「而凡人作為感情的載體，便是一切罪惡的源頭，從源頭來掐斷萬惡，難道不是很正常的選擇嗎？」
陸言聽到棄天帝這一番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問題。
但是仔細想想這其中問題可就大了去了！
「你在魔界怎麼折騰那都是你的事情，你幹嘛一定要滅了我們人間？」
「我做事情，向來只看心情。」
兩人對話到此忽然停下，再一次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陸言望著棄天帝，棄天帝也在望著陸言。
陸言的目光銳利且兇悍。
棄天帝的目光卻是非常的平靜，像是蘊藏著萬古不化的寒冰，莫名的深沉。
面對表現極為平靜的棄天帝，陸言意識到，他跟棄天帝是講不通道理的。
棄天帝做事從不遵從任何規則，也不會有任何的忌憚。
他做事情只需要滿足一點，那就是自己的想法。
只要他的想法被滿足了，那麼其他的一切都是無所謂的。
所以他可以突然做出重啟計劃，血洗人間的決定。
當然。
他也可以突然改變主意，取消計劃。
這一切都只在他的一念之間罷了。
面對這樣一個人，著實是不能以常理來對待。
「你不會得逞的。」
陸言很認真的回應棄天帝的決定。
不管棄天帝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他都不會讓棄天帝的計劃得逞。
棄天帝淡淡的說道：「即便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你依然不打算對我出刀嗎？」
他很了解陸言。
知道人間就是陸言的底線。
任何想要危害人間的人在最後都會成為陸言的敵人，不死不休。
他和陸言本就是敵人。
如今他明確表明自己的態度，要血洗人間，他和陸言之間的關係一定會因此變得更加惡劣。
原本他以為陸言會以例不虛發的小李飛刀來進行威懾。
可事實卻並非如此。
他很好奇。
難道一定要等到像是上一次域外天魔降臨人間時那樣，當人間已經面臨滅頂之災時，陸言才會出刀嗎？
又或者說，陸言已經沒有出刀的機會？
就在棄天帝想到這些的時候，他的心裡沒來由的忽然出現了一股極端的危機感！
他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危機感的來源，站在大殿中央的陸言。
又或者說，更具體一點的，是陸言手中握著的那病綁著紅色系帶，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飛刀！
當看到這柄飛刀的剎那，棄天帝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被鎖定了！
此時此刻。
不管他上天入地，還是去往域外星空，都無法逃脫這種鎖定！
只要陸言出刀，他就一定會中刀！
這是他和陸言之間的因果關係，無法避免！
「這就是你的飛刀。」
棄天帝看著陸言手中的小李飛刀，低聲喃喃著。
當親身面對這柄飛刀的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這柄飛刀究竟有多麼可怕！
陸言聽到棄天帝的話，回答道：「沒錯，這就是我的飛刀。等你降臨人間的那一天，我會將它送給你！」
說話間陸言將小李飛刀收了起來。
當他取出小李飛刀的剎那。
他明顯感覺到有兩道來自不同方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屬於冥皇和久違的一頁書的目光。
他很清楚，一旦他對棄天帝出刀，那麼冥皇和一頁書一定會立刻出手將陷入虛弱狀態的他抹殺！
而他還知道，真正令人忌憚畏懼的小李飛刀，並不是在出刀之後，而是在出刀之前！
蓄勢待發的小李飛刀才是真正令人聞風喪膽的絕招！
棄天帝看到陸言將小李飛刀收起來，那種被鎖定的感覺也隨之消失。
他必須要承認，此時此刻，他竟是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這是他在過去從未有過的感覺。
因為他在過去從未遭到過任何真正意義上的威脅！
今天，是第一次！
……
遠方。
虛空之中。
當看到陸言取出小李飛刀的剎那，一頁書的呼吸便忍不住的變得急促和激動起來。
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想要再見識一下小李飛刀的威力了。
只是可惜一直沒有人可以逼迫陸言出刀。
如今面對棄天帝，陸言又一次取出小李飛刀，他的目光和心神立刻便被這柄小李飛刀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柄由極為尋常的精鐵鍛造而成的飛刀。
薄薄的，尾端繫著一根紅色系帶。
從材質到模樣，都是那麼的普通。
在凡人的世界當中隨處可見。
但是就是這樣一柄飛刀，卻讓一頁書有種喉嚨發寒的感覺！
他期待著陸言可以出刀。
他想要看看棄天帝是否可以躲過這柄小李飛刀。
也想要趁著這次機會將陸言擊殺。
然而讓他感到遺憾的是陸言僅僅只是亮出小李飛刀片刻功夫便將這小李飛刀收了起來。
「可惜了。」
一頁書輕嘆一聲。
可惜陸言的理智還在。
……
幽冥界。
冥皇看著陸言收刀的舉動，面具遮掩下的臉龐上不禁露出一抹森冷之意！
此時此刻，他終於是明白了棄天帝和一頁書為什麼一直容忍陸言活躍到現在，始終不曾對陸言出手！
所謂的大道契約根本就是一個謊言。
真正令一頁書和棄天帝一直沒有對陸言動手的就是這柄飛刀！
一柄讓遠在無盡星空另外一頭的他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的飛刀！
「因果的力量嗎？」
冥皇輕聲說道。
他可以從這柄小李飛刀上感受到非常明顯的因果規則的氣息。
凡事有因必有果。
出刀是因，中刀是果。
這個宇宙當中，不論是誰令陸言出刀，都必然會中刀。
至於中刀之後究竟會不會死，這就是誰也說不準的事情了。
他不知道陸言在過去是否出過刀。
但是從棄天帝和一頁書的表現來看，陸言在過去應該曾經用過這一刀，而且還曾經斬殺過極為強大的敵人，不然的話棄天帝和一頁書沒道理會如此忌憚陸言這一刀。
一頁書先前欺騙他，想要他對陸言動手，就是想要以他來逼迫陸言出刀，然後趁機擊殺陸言。
也幸好他當時察覺到一頁書有些不太對勁，沒有受到一頁書的欺騙。
不然的話也許陸言真的會將這一刀用在他的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接住這一刀，又或者躲開這一刀。
但是他知道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去賭這件事情！
風險太大收益太低，根本不值得！
「一頁書……」
冥皇低聲喃喃著，緩緩轉頭將目光看向遠方。
白骨大殿之中，第九冥王還在沉睡當中。
等到第九冥王醒來之時，便是他退位的時候。
「可惜了。」
冥皇低聲喃喃。
……
陸言走了。
他在收刀之後便轉身朝著魔宮外走去。
棄天帝目送陸言離開，並沒有阻攔陸言，也沒有趁機偷襲陸言。
他想要擊敗敵人，一向是憑藉光明正大的實力，而不是偷偷摸摸的下三濫手段。
就如同他曾經答應陸言不會入侵人間，那麼即便十年時間裡陸言一直未曾現身，他也不會動人間分毫。
又好比這一次。
他要進攻人間，那就一定會表明態度，堂堂正正以實力碾壓。
而不是搞一些私底下的小動作，以陰謀取得優勢。
他知道陸言此次回去一定會進行一些防備，做出一些調整。
但是這都沒有關係。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無論多麼英明的決策和智謀都是無用的。
硬實力才是大道理！
「一頁書，我知道你在看。」
忽然之間，棄天帝抬頭將目光看向了域外星空。
他未曾看到一頁書的身影。
但是他知道一頁書一定就在那裡，也一定聽到了他的話。
「我在。」
果不其然，一頁書對棄天帝做出了回應。
他在。
他一直都在。
棄天帝淡淡的說道：「聯手吧，應該結束這一切了。」
一頁書聽到棄天帝的話，虛空一般的臉上並沒有出現任何的表情。
但是他的內心卻是開始躁動起來。
「你說得對，應該結束這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