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以陸言的能力。
也是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幫助整個金域恢復了過往的生機。
只是這恢復的僅僅只是大地。
植物已經枯萎死掉。
野獸也已經全部喪命。
最重要的還是人。
金域超過百億人口,盡數死在了這一次的侵襲之中。
這對於金域而言是難以估量的傷害。
如今的金域雖然生機已經恢復。
但是卻幾乎沒有任何的生氣可言。
想要回到恢復當初繁榮的景象,只怕還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行。
陸言已經盡力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至於後面金域會有怎樣的結果,那就要看金域自己的造化了。
如今魔界入侵者和幽冥界入侵者已經盡數被擊殺,仙界也重新回歸到仙界自己人的統治當中。
雖然大戰過後各地都是一片狼籍,百廢待興。
但是至少眾人的情緒還是非常的高興的。
畢竟他們擊敗了強敵,守護了家園。
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為了給金域增加一點人氣,眾人決定在剛剛恢復生機的金域來進行這一場盛大的慶祝儀式。
而作為對抗入侵者頭號功臣的陸言自然是第一個收到了來自素還真的邀請。
對於此,陸言自然是不會拒絕。
在經過將近三天的準備之後,盛大的慶祝儀式終於是要開始了。
而舉辦地點就在金域的中央,金山宗。
在這一場浩劫當中金山宗在金域的弟子全部死絕。
金山宗也被毀掉了大半。
原本恢弘大氣的金山宗如今已經幾乎是變成了一座廢墟。
來到此地的眾人並沒有去重建金山宗的建築,而是簡單地清掃了一下現場,就準備在這廢墟當中舉行他們的慶祝儀式。
今日他們不僅要慶祝仙界和人間聯盟大獲全勝。
同時也要為金域無辜犧牲的民眾們默哀。
所以雖然說是要舉行慶祝儀式。
但是在金山宗現場,眾人卻表現的十分安靜,並沒有誰在大聲談笑。
每一個人臉上的神色雖然並不哀傷,但是都很嚴肅。
陸言到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他在人群當中找到了素還真,緩緩落在素還真的身邊。
素還真看到陸言到來,臉上終於是露出了一抹微笑,說道:「你來了。」
陸言輕輕點頭說道:「看起來大家的心情並不太好。」
素還真輕嘆一聲說道:「原本大家都因為贏得了戰爭的勝利,心情都很不錯的。但是在來的路上大家看到金域現在的情況,好心情也就沒了。」
雖然說在陸言的幫助下金域已經恢復生機。
但是金域如今是一座空域。
面對這空空蕩蕩的金域,大家真的很難繼續高興下去。
陸言聽到素還真的話,抿了抿唇說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素還真輕輕點頭。
的確是沒有辦法。
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們誰也救不了金域。
兩人交談到這裡都沉默下來。
時間來到晚上。
眾人已經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計劃將一堆堆木炭都擺放好。
只是誰也沒有將木炭點燃。
任由黑夜漸漸吞噬了所有的光芒,令金山宗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對於眾人而言,黑夜的寒冷其實並不算什麼。
但是眾人在此時卻有一種淒涼之感。
不知道是誰低低的啜泣了一聲。
眾人循聲望去,那是一個年輕女子。
對於眾人而言,在黑暗之中視物並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眾人很輕易就看到,這個年輕女子的身上穿著一套金色的服飾。
這是金山宗內門弟子的服飾。
她是金山宗的倖存者,也是金域的倖存者。
只因為前往木域遊歷,因此躲過一劫。
如今再回到金山宗,看著殘破的宗門,難免觸景生情。
眾人對於此完全可以理解。
「師父,師兄……」
年輕女子哭泣著,忍不住用雙手捂住了臉。
她並不想在大家準備慶祝勝利時打攪到眾人的興致,但是她真的有些忍不住了。
眾人見此情景,便想要去安慰一下這年輕女子。
可是有人比眾人更早一起。
更具一點來說,前去安慰這年輕女子的並不是人,而是一縷隨著夜風飄蕩而來的殘魂。
眾人看到那一縷殘魂,都是微微愣了一下。
而讓眾人更加吃驚的事情還在後面。
四面八方,有越來越多的殘魂飄蕩而來,圍繞在那年輕女子的身邊,仿佛一道淡藍色的光環,極為美麗。
正在哭泣的年輕女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她抬起頭來,緩緩放下雙手,將目光看向四周。
當看到那飄蕩在自己周圍的殘魂時,她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因為她從這些殘魂的身上感知到了一些熟悉的氣息。
這些殘魂屬於金山宗的師兄弟們,屬於那些和藹慈祥的長老,也屬於威嚴的宗主!
「大家……大家都還在……」
年輕女子低聲喃喃著,眼眶之中的淚水又忍不住的流淌下來。
不遠處。
陸言看著這一幕,輕嘆一聲道:「這些殘魂都是金山宗弟子。」
素還真聞言臉上的神色不禁變得極為複雜。
忽然。
有人低呼起來。
「大家快看!看四周!」
原本都在關注那金山宗年輕女弟子的眾人聽到這驚呼聲,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了四周。
然後眾人便看到遠方的夜空之中,正有一個又一個淡藍色的光點朝著金山宗這邊匯聚而來。
當眾人看清楚這些光點是什麼之後,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是露出了震驚之色。
因為這一個光點代表著的便是一縷殘魂。
這四面八方的光點多到幾乎無窮無盡,即便是神念無比強大的陸言在一時之間也是無法數清楚這四面八方究竟有多少光點!
素還真一臉震驚,說道:「這是……」
陸言深吸一口氣說道:「這是整個金域無辜死去的那百億民眾的殘魂!他們全都來了!」
雖然素還真也想到了這種可能。
但是此時聽到陸言用無比肯定的口吻說出這句話,他依然覺得難以置信!
周圍眾人也都聽到了陸言的話。
當他們得知這四面八方的殘魂是來自金域那百億無辜民眾時,每一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是變得極為吃驚。
而在吃驚之後,眾人的心情便變得有些低落和難過。
相比起看到這百億民眾的殘魂,他們更希望看到活生生的人。
只是這種事情永遠都不可能會出現了。
就在眾人如此想的時候,那百億民眾的殘魂已經紛紛落在了金山宗上。
他們並沒有散落在四面八方。
而是匯聚在一起,融入每一堆木炭之中,以魂力將木炭點燃,形成一堆又一堆篝火!
看到這一幕,眾人忽然意識到。
這是這百億民眾的殘魂在為他們的勝利慶賀!
想到這一點,眾人的眼睛都是不由自主的變得濕潤起來。
他們在戰場上是充滿勇氣和血性的戰士。
但是在此時此刻,他們卻忍不住哽咽起來。
「對不起。」
有人自責,覺得是他們沒有保護好這些無辜死去的民眾。
「我們替你們報仇了!」
有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掛著眼淚的笑容。
「還能夠見到大家,真好。」
有因為在外域而倖存下來的金域人,感到高興又心酸。
每一個人在此時此刻的心情都不相同,有人歡喜有人難過。
陸言看著眼前的眾生百態,也是感慨頗多。
他輕聲對眾人說道:「他們應該是希望看到我們笑的,如今篝火已經點燃,我們不如載歌載舞,熱烈慶祝這一場戰爭的勝利!」
正在感慨的眾人聽到陸言的話,都是覺得陸言說的很有道理。
如今他們要做的不是沉浸在哀傷的情緒當中,去感慨懷念什麼。
而是應該不要去辜負這百億民眾的好意,圍繞著這篝火來一場熱烈的舞會。
讓這百億民眾也參與到大家的慶賀當中!
很快,眾人便自發的圍成了一個個大大的圈子,將這一堆又一堆用魂力引燃的篝火圍繞起來,開始歡快的唱歌跳舞。
那一縷又一縷殘魂也在空中,在篝火之中不停的上下舞動,表達他們此時的喜悅心情。
陸言看著眼前這歡樂的一幕,臉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死亡並非是一段故事的終結。
而是一段全新的旅程的開始。
……
熱熱鬧鬧的慶祝儀式舉行了整整三天三夜。
在這三天三夜的時間裡,眾人一直沉浸在歡樂的氛圍當中,把酒言歡,載歌載舞。
一直到三天過去,所有的殘魂都幾乎已經燃盡,走到了即將消散的時候,這一場慶祝儀式才算是到了要結束的時候。
眾人看著這一縷一縷殘魂緩緩的消散,臉上卻沒有露出難過的神色。
悲傷和難過的情緒早已經留在了昨日。
今日的眾人要向前看,去追求更加美好的未來。
至於陸言,在仙界百廢待興之時,他並沒有留在仙界幫忙,也沒有返回人間,而是去了魔界。
當初他和魔皇棄天帝曾經有過一段賭約。
只要在這一戰當中仙界可以擊敗冥皇,他們就真正見上一面。
如今他既然贏下了這場賭約,那自然是要讓魔皇棄天帝履行承諾,見上一面的。
所以他去了魔界,徑直去了魔宮。
陸言站在魔宮外,看著眼前矗立在滾滾魔雲之上的魔宮,笑著問道:「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魔宮之中。
魔皇棄天帝聽到陸言的話,冷峻的臉龐上不禁露出一抹極為微妙的神色。
他當真是沒有想到冥皇會敗。
也當真是沒有想到陸言有如此膽氣,居然敢跑到他的地盤來讓他履行承諾。
雖然輸了賭約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
但是棄天帝並不打算毀約。
因為在很早之前他就想要和陸言見上一面了。
也許今天就是最恰當的時候。
想到這些,棄天帝便淡淡的對陸言說道:「客人自遠方來,當然是要掃榻相迎。」
陸言聽到棄天帝的回答,便邁步朝著魔宮走去。
那托舉著整座魔宮的滾滾魔雲忽然朝著陸言涌去,在空中化作一道階梯,迎接陸言的到來。
陸言踩著階梯一步一步向上,緩緩來到魔宮的大殿前方。
之前他雖然曾經來到過魔界,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如今近距離的觀察魔宮。
此時他才發現,魔宮並非木質也非金屬物質,更非石質,而是由純粹的魔氣凝聚而成。
這偌大的魔宮便是一團極為精純、厚實的魔氣。
在這宇宙之中,大概也只有棄天帝才有能力匯聚出如此精純厚實的魔氣。
陸言看著敞開的魔宮大門,緩緩走了進去。
原本陸言以為魔宮裡的環境會非常的黑暗。
可事實卻是魔宮當中非常的明亮。
數以千計的燭火將魔宮當中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在這恢弘莊嚴,但是並不華美的宮殿之中,棄天帝就端坐在大殿深處的一座高台的上的寶座之上。
陸言雖然和棄天帝已經認識許久。
但是這卻還是陸言第一次真正見到棄天帝。
在陸言的想像當中,棄天帝應該是一個十分威嚴的人。
又有些黑暗。
再加上一些霸道。
如此才能符合魔皇的人設。
可是實際上從外表來看,棄天帝卻很年輕。
外表甚至是有些英俊。
他的皮膚很白,甚至是有些蒼白。
一頭烏黑的長髮,就那麼隨意的披散著。
看起來慵懶又有些許的瀟灑。
一席黑色華服,倒是這整個大殿當中唯一看起來比較華貴的東西。
倒是將棄天帝襯托的不像是一個魔頭,而是一個瀟灑不羈的公子。
就在陸言打量棄天帝的時候,棄天帝同樣也在認真地觀察陸言。
雖然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以神念觀察過陸言,知道陸言的模樣。
但是這卻還是他第一次真正親眼見到陸言。
陸言穿著一席水綠色的長衫,看起來像是文質彬彬的書生。
但是如果誰因為陸言的外表看起來儒雅隨和,就覺得他真的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在棄天帝眼中看來,陸言的外表當真是具有極大的迷惑性。
這應該是宇宙之中最為兇悍的說書先生了。
「終於見面了。」
陸言望著棄天帝,頗為感慨的說道。
他們隔空交流了這麼久,如今終於是可以面對面交談。
雖然他們是敵人關係。
但是當這種具有歷史性意義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依然是值得去紀念的。
棄天帝聽到陸言的話,淡淡的說道:「我以為你會直接一刀殺了我。」
他曾經問過陸言一個問題。
如果讓陸言在他和一頁書當中選擇一個人出刀,陸言會選擇誰。
陸言的回答是他。
此時他們終於見面,只要陸言出刀,就有極大的概率可以殺死他。
他的生死似乎已經在陸言的一念之間。
然而陸言聽到棄天帝的話卻是搖了搖頭。
他的確還有最後一柄例不虛發的小李飛刀。
但是他不會現在就用在棄天帝的身上。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無論是冥皇也好,還是許久未見的一頁書也罷,都在緊緊地盯著他!
如果他敢在此時出刀,固然有極大可能會殺死棄天帝。
但是下一刻也許冥皇又或者一頁書的身影便會出現在他的身後,趁著他虛弱的機會給予他致命一擊。
如此一來,他非但自己丟了性命,還幫助一頁書和冥皇剷除了棄天帝這個大敵。
這純純的就是大冤種行為。
他除非是腦子壞掉了才會這麼做。
如今只要他不出刀,那麼就可以憑藉這一刀牽制冥皇、棄天帝以及一頁書三人。
這樣的局勢對於他才是最有利的。
棄天帝看到陸言搖頭,淡淡的說道:「看樣子你還是很冷靜的。」
陸言可以想到的事情,棄天帝自然也想到了。
也正是因為猜到了這一點,所以棄天帝才會如此淡定的和陸言面對面說話。
陸言緩步上前。
大殿中央擺放著一張桌子和一張椅子。
都是由純粹的魔氣匯聚而成,但是模樣卻讓陸言覺得十分熟悉。
棄天帝看著正在打量桌椅的陸言,說道:「這是我按照你在人間自己打造的桌椅凝聚出來的,除了材質之外,其他方面沒有任何區別。」
陸言聽到棄天帝的話,笑著說道:「你還真是有心了。」
說話間陸言已經走到桌前坐下。
他看著桌子上的文房四寶,最後目光定格在那一塊驚堂木上。
他忽然來了興致,對棄天帝說道:「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一個說書人。在過去還沒有修仙的時候我就以說書為生。」
「後來事情越來越多,需要我的地方也越來越多,我就漸漸的不再說書了。」
「說起來,我已經有很久沒有認真地說過書了。」
說話間陸言將那驚堂木抄起來,砰的一下就拍在了桌子上。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陸言忽然有些懷念以前在同福客棧時的日子。
每天說書,和老白還有大嘴他們吹牛打屁,簡單又快樂。
「你想聽我說一段嗎?」
陸言忽然抬頭將目光看向棄天帝。
棄天帝聽到陸言的話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他知道陸言是一個說書人。
也知道陸言說過很多精彩的故事。
他也曾經聽過其中一些故事。
但是現場聽書這種事情,他著實是還沒有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