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邪與正
蝙蝠公子是個武功高強的瞎子；
花滿樓也是武功高強的瞎子。
蝙蝠島似乎很有錢、很有人脈，還有著非常全面的情報網；
花家在江湖上的影響力不算小，而且向來懂得趨利避害，與江湖上其它武道世家往來密切，跟各門各派也十分交好。
所以花滿樓級是蝙蝠公子這個猜測，完全有可能。
空氣忽然安靜了下來。
角落裡的某個瞎子，也直接愣住。
「咳咳……這位兄台，花滿樓的眼睛已經被人醫好了。」
楚留香神情尷尬地提醒了一聲，目光落在路平身上。
路平朗聲道：「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但他以前可不就是瞎子嗎？」
「可花滿樓並不在這裡，在場眾人當中，也只有一個瞎子。」
眾人左右看了看，最終不約而同將視線落在角落裡的原隨雲身上。
「原……」
此刻的原隨雲神情鎮定，態度安詳，好似早已修煉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不為外界一切紛擾所動。
「好像我就是那個瞎子。」
「閣下也正是蝙蝠公子！」
楚留香肯定地說道：「閣下雖將自己的身份隱藏得滴水不漏，卻終究沒能想到，十大惡人都是些眼力尖，又喜歡坑害惡人的人。」
「杜殺心狠果斷，屠嬌嬌精通易容，李大嘴心思縝密，且他們三人都是在江湖上混跡多年，深諳人心之輩。」
「你的身份，早在與他們交易的過程中，被他們三人看穿，而他們卻假裝不知，之後又將這件事告訴了我。」
原隨雲呵笑一聲，語帶不屑：「十大惡人的話也能信？」
楚留香感嘆了一句：「有時候，從惡人口中說出的話，往往比從好人口中說出的話要可信得多。」
眾人這才意識到，原來楚留香與十大惡人中的某些人也有交情。
原隨雲沉默了良久，終於長長嘆了口氣：「看來，我畢竟還是低估了你。」
這句話便相當於默認了楚留香的推測。
楚留香凝視著他，緩緩道：「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你就是蝙蝠公子，你本可以辯解否認的。」
原隨雲淡淡一笑：「我不必。」
他神情淡漠，卻帶著種逼人的傲氣。
眾人知道，原隨雲會這樣大方承認自己的身份，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有十足的把握將楚留香，甚至在場所有人都留在這裡
兩人還想說點什麼，山洞裡忽然響起了路平的聲音。
「莫非，這就是『原……』給你的自信？」
眾人聞聲望去，卻見路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將原本待在拍賣場第一層，昏迷不醒的林平之帶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還順便弄斷了他手上、腳上的鐵鏈。
「說起來，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位小友究竟是什麼人？」
原隨雲耳力極佳，立刻就聽出來，說話之人就是剛才在拍賣時，屢屢挑刺的人，也能聽出這人的年齡不大。
「這個位置邀請的人，本該是巨鯨幫的長老李天昊，可現在卻換了人。」
「你們當中有一個是護龍山莊的天字密探，那另外兩人，想必也有來歷！」
原隨雲的話果然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心，紛紛朝著路平看去。
就等你問這句話呢！
路平伸手緩緩摘下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
「竟是個少年？！」
眾人驚愕間，卻見路平雙足一踏，飽提一身內元，源源不絕的內力從體內鼓盪而出，在周身捲起異樣的氣流，最後凝聚在一掌之內。
頭頂的山壁隱隱震動，腳邊的碎石微微浮起，眼前的火光搖曳不止。
在場之人無不心驚膽戰，大受震撼。
因為他們發現，眼下自己置身的，這個原本只有寥寥數個透氣孔洞的山洞，竟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大風。
這樣近乎於封閉的洞穴里，怎麼可能會有風？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少年運使自身內力之時，帶動了山洞裡的氣流。
是怎樣的渾厚、磅礴的內力，才能製造出這種程度的氣流？
他們不知道，因為此前從未見過！
風是熱的，吹得眾人汗流浹背。
路平周身內力，牽動著山洞內石壁之上的火焰，形成一道赤色漩渦朝著他掌心涌去，火焰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被壓縮成巴掌大小，犧牲了廣度，卻提升了溫度。
「這少年絕不簡單！他到底是誰？」
「你們看，他將那個林平之搶走了！莫非他就是為此人來的？」
「現今江湖上會做這種事，且有這等身手的少年只有一個，莫非他就是……」
『路平』兩個字呼之欲出，但還沒等他們說出口，眾人就見路平已經一掌將手中火團拍了出去。
火團並不大，卻如同一隻火焰凶獸，咆哮而出。
在內力的拉扯下，原本平平無奇的火焰化作一股恐怖的能量，以摧枯拉朽之勢轟在正中央頭頂的山壁之上！
轟——！！
無可匹敵的掌力，沒有遇到絲毫阻礙，直接破開層層岩石，轟到山體之外，天花板上瞬間出現了一個巴掌形狀的窟窿。
陽光順著窟窿照射進來，為失去火光重新陷入黑暗的洞穴，再次帶來光明。
緊接著，掌力餘波開始向四面八方蔓延。
以巴掌窟窿為中心，天花板開始出現一條條裂紋，裂紋走得又快又猛，不斷有石塊和細沙被震碎、墜落。
整塊瞬間天花板如多骨諾米牌一般快速坍塌，四面的山壁也難逃厄運，被削落一層層飽受歲月風霜的灰土，甚至連地面也開始劇烈搖晃起來。
「不好！這裡看起來像是要塌了！」
那些身在席位的來賓倒還安全無虞，反而是在平台中央的楚留香等人首當其中，於是楚留香帶著上官海棠、胡鐵花拎著高亞男，四人朝著安全之所飛去。
山洞之內，頭頂石塊破碎的速度快來越快，終至全部坍塌，露出巨大的開口。
刺眼的陽光通過開口，照進山洞之內的每一個角落，但眾人的目光卻被平台中央那道的年輕身影吸引了過去。
「在下依稀記得，剛才好像有人說，讓路某人最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否則定要試試在下的斤兩？」
「不知道是那位江湖前輩啊？」
「現在可以來賜教了！」
路平慨然邀戰，但在場眾人卻是各個啞口無言，面面相覷，不敢上前一步。
更有好幾人把身體往後縮了縮，低著頭，不敢稍有對視，簡直就像課堂上怕被老師叫到名字的糟糕學生。
良久，沒人接話。
最後還是楚留香走了上來，充當和事佬。
「這位小友，看來眼前諸位江湖同道打算以和為貴，依在下所見，不如你還是帶著你的朋友先回去看病，如何？」
叫什么小友，當我還在玩一夢江湖呢？
「聽起來，香帥似乎還不打算離開？」
楚留香點點頭說道：「我還要留在這裡，與蝙蝠公子一戰！」
一路行來，楚留香已經見識過蝙蝠島的黑暗，心存正義的他，自然不能放過原隨雲，更不能放過這個蝙蝠島。
「此戰勢在必行，絕無轉圜，也希望小友不要插手。」
路平只覺得楚留香的雙眼中，好像燃燒著熊熊火焰，遂點點頭答應下來：「當然可以，我保證在你們分出勝負之前，絕不插手！」
「不過話說回來，在下對香帥的武功也是聞名已久，剛好趁此機會一觀，不介意吧？」
楚留香同樣點點頭：「自無不可。」
兩人說罷同時將目光看向原隨雲。
原隨雲還是一副淡然的模樣，絲毫不為接下來的戰鬥擔心。
他抬起頭，面對著楚留香說道：「要與我一戰，你覺得自己有幾分勝算？」
楚留香還沒有回答，一旁的胡鐵花突然躥了出來。
「若是之前，在漆黑一片的山洞裡，或許你對上老臭蟲還有五分勝算，但現在頭頂破了個大洞，沒有視線的便宜，我實在想不出你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能贏？？」
「我的自信當然是源於實力！」
原隨雲說道：「我會的武功有三十三種，無論用哪種都可以輕易將你擊倒，你覺得這樣的實力，夠不夠讓我打敗楚留香？」
胡鐵花冷笑道：「這三十三種功夫中，最厲害的一定是『吹牛』！」
「若算上『吹牛』，就是三十四種了。」
原隨雲不氣反笑，再次『看』向楚留香：「久聞你往往能以寡敵眾，以弱勝強，卻不知道又是用的什麼功夫？」
楚留香淡淡道：「和你一樣，也不過是『信心』二字！」
「我確信邪必不能勝正，強權必不能勝公理，黑暗必不會長久，人世間必有光明存在！」
眾人聞言只覺得荒謬。
這種話用來哄哄剛入江湖，或者未入江湖的小年輕還行，但在久歷武林風波，飽嘗江湖險惡的他們耳中，甚至不如街頭乞丐的快板來得真實。
路平很欣賞楚留香的精神，但也覺得他這說法，多少有點『心靈雞湯』了。
相信邪不勝正就能贏？
要真是如此美好，那江湖又怎麼會是現在這副樣子？
卻不料聽到楚留香的話後，原隨雲竟然變了臉色，似乎想到了什麼，沉默了下來，好半晌後，突然語出驚人。
「原來你用的，是傳聞中心宗的秘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