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裡的腰牌,就好像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一樣,燙得他皮開肉綻。可是,他卻又不敢扔下。
朱翊鈞拋給童千斤的,只不過是一塊東廠的腰牌而已。
東廠的腰牌分為五種顏色,其中金色的乃是最高級的,也就是最高等的東廠官員,才配擁有這種腰牌。
朱翊鈞身為皇帝,要拿一塊東廠的腰牌,那當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一個東廠高級官員的身份,應該是足夠用了。
要知道,當前東廠的眼線遍布大乾的天下,東廠的實力和權限,也是大得嚇死人!
提起東廠,大乾的天下,有幾個不是談虎色變的?
果然,那童千斤看到那樣一塊腰牌,頓時嚇得是魂不附體。
要知道,擁有這樣一個腰牌的人,不要說他一個小小的千總了,就算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將軍,人家也都完全可以先斬後奏!
甚至,直接砍了,不上奏都完全沒有問題!
這樣的人,豈是他能惹得起的?
那些士兵還在眼睜睜的看著童千斤,等著他的命這個時候的童千斤,卻已經是全身發軟。
只聽見「噗通」一聲,那個威風凜凜的千總大人,竟然是一屁股坐倒了地上,全身不停的發抖,一張臉,完全變成了死灰色。
雷豹屁顛屁顛的跑了上來,說道:「童大哥,怎麼了?」
「咱們先把這個傢伙剁了再說,管他三七二十一!他不就是一個小白臉而已,難道你一個千總大人還會怕他麼?」
童千斤突然一聲咆哮,一下子跳了起來,手臂掄圓了,一巴掌抽在了雷豹的臉上。
雷豹直接是被抽得原地轉了一個圈。
「童……童大哥……」雷豹捂著被打腫了的臉,無辜的看著童千斤。
童千斤還不解氣,衝上去又是一陣拳打腳踢,一面打一面紅著眼睛大叫:「都是你這個王八蛋!如果不是你拖累,老子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老子殺了你!」
雷豹被打得殺豬一般的大叫,又不敢還手。
最主要的是,他還不知道童千斤為什麼要打他。
我好無辜啊!
「行了!」朱翊鈞淡淡的說了一聲。
童千斤這才住手,戰戰兢兢的看著朱翊鈞,顫抖這問道:「 「是是是,這位……這位英雄,有什麼吩咐?」
他知道朱翊鈞多半是不想要別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連「大人」都不敢叫。
朱翊鈞向童千斤伸出了手。
童千斤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過來,急忙過去,雙手把朱翊鈞的那塊腰牌奉上。
朱翊鈞接過腰牌,放在懷裡。
「這樣吧,你自己到京城去,」朱翊鈞淡淡的說道,「找到兵部,把你自己的所作所為,向兵部稟報。至於怎麼處置,就看兵部他們的意思了。」
「你記住了,我對你的一切,已經是了如指掌。你要是有所隱瞞的話,回來有你好看!」
童千斤頓時大喜,連聲說道:「是是是,下官一定……一定不敢有所隱瞞!」
到兵部去的話,最多也就是個撤職查辦,最起碼,這條小命是保住了。
朱翊鈞又指著遠處還在發愣的雷豹,繼續說道:「這個傢伙也給我帶到京城去,交給刑部,由刑部問罪!」
童千斤連聲答應,哪裡敢說半個「不」字?
「行了,帶著你的人,馬上給我滾蛋!」朱翊鈞揮揮手,不耐煩的說道。
童千斤如蒙大赦,急忙招呼自己手下的那些士兵,灰溜溜的走掉了。
不用片刻的時間,便已經是走得影子都看不到了真是趾高氣揚而來,偃旗息鼓而去。剩下雷豹那些手下,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楚什麼狀況。
這個時候,雷豹已經是被童千斤帶走了。他們這些人頓時變得群龍無首,一個個都沒有了主張。
過了半天,眾人這才反應過來,發一聲喊,一鬨而散。
「好了,現在應該可以安靜的吃一頓飯了。」朱翊鈞拍拍手,笑呵呵的說道.
朱翊鈞和憐星宮主,又回到了酒樓上。
這個時候,酒樓裡面的掌柜、店小二、跑堂的、廚子等人,一個個的簡直都把朱翊鈞奉若神明。「這位英雄,真是了不得啊!」
「一個人打幾十個上百個,竟然連衣服都沒有弄髒一點,簡直是太厲害了!」。
「就連千總大人都被英雄你打得心服口服!」
「英雄你真的是為我們鳳凰集的百姓除了一個大害「這些傢伙,平時就知道欺負我們,今天總算是也遭到報應了,真是大快人心!」
啊!」
看他們的那個樣子,簡直恨不得給朱翊鈞跪下來,叫一聲:「英雄,請收下我的膝蓋!」
朱翊鈞笑道:「行了行了,廢話少說了,我們的飯菜,趕快上來啊!」
他和憐星宮主兩人昨天參加完劉卓的婚禮之後,
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過一點東西,肚子裡面確實是早就餓得咕咕叫了。
掌柜的還有店小二一聽,頓時好像奉了聖旨一般,立即屁顛屁顛的去準備了。
不大一會兒,便是滿滿當當的一桌酒菜送了上來。
「英雄,你為我們鳳凰集除了一大害,我們都是感激不盡。這一桌酒菜,那是我們小店的一點心意,不收英雄你的錢。」
掌柜的熱情的說道。
朱翊鈞瞪著眼睛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我吃不起你這一桌酒菜麼?」
「不是不是!」掌柜的慌忙說道,「這只是小店為了表達對英雄你的一點謝意……」
朱翊鈞呵呵的笑道:「行了,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你們也是做生意,怎麼能讓你們破費呢?錢我照付,只要你們做的味道夠好就行了。」
那掌柜的也不敢多說,千恩萬謝的退下去了。
朱翊鈞心情也是大好,自己倒了一杯酒先喝了,大聲贊道:「好酒!」
說真的,能夠為百姓做一點事,受到百姓的稱讚,這種成就感,確實是難以形容。
這個時候,朱翊鈞才真正的體會到,作為一個皇帝的真正責任所在。
身為一國之主,不是為了爭霸天下,不是為了開疆拓土。
而是為了保一方安寧,讓自己境內的百姓,都能夠安居樂業,過上平靜富足的生活。
「你好像很開心啊。」憐星宮主看著朱翊鈞說道。
這個時候,憐星宮主的眼睛都彎成豌豆莢,很顯然也是在笑。
朱翊鈞笑道:「我當然開心了。打完架之後,最好的就是能夠開懷暢飲,大吃一頓。」
說著,便是看著憐星宮主說道:「對了,說到這裡,你為什麼不把你的面紗摘下來呢?戴著那個玩意兒吃東西,實在是太不方便了吧?能夠吃得痛快麼?」
憐星宮主一聽,頓時低下了頭,囁嚅著說道:「我這個面紗,是不能輕易摘下來的……」
移花宮的規矩,移花宮的弟子出來的時候,都要戴上面紗,一面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一般情況下,這個面紗是絕對不能摘下來的。
如果是自願在一個男人的面前摘下來的,那就說明,這個移花宮的弟子,已經把自己的心都完全交給了這個男人。
而如果是被一個男人強行摘下來的,那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
一條是殺了這個男人,而另一條,就是嫁給這個男人為妻。
朱翊鈞卻哪裡知道移花宮的這個規矩?看到憐星宮主這麼扭扭妮妮的,便笑著說道:「這麼墨跡幹什麼?難道面對這樣一桌豐盛的飯菜,你還要戴著那個勞什子吃飯麼?那吃得多不痛快啊?」
「我知道,你現在也很餓了。而且,你身上有傷,也要多吃一點東西補一補才是,民以食為天嘛。」
「來來來,我幫你摘了它!」
說著,便是一伸手,就把憐星宮主的面紗給摘了下來。
朱翊鈞的動作固然是很快,但是,如果憐星宮主想躲的話,卻也應該是躲得開的。
但是……憐星宮主想躲,卻又不想躲。
正在這猶豫的一剎那,朱翊鈞就已經是把她的面紗給摘下來了。
一張明艷絕倫的臉,赫然出現在朱翊鈞的眼前。
那張臉,真的是說不出的精緻,說不出的完美。這個時候帶著一抹紅霞,更是說不出的明艷照人。
憐星宮主微微低著頭,眼睫毛輕輕的顫動著,一副含羞帶澀的小女兒情態。
那一瞬間,朱翊鈞也是有點看呆了。
這張臉,比江玉燕的要柔和幾分,比江玉鳳的又多了一點嫵媚,比延慶公主又多了一點英氣,比綰綰又多了一點柔情……
感受到朱翊鈞那灼熱的目光,憐星宮主的頭垂得更低了,完全就是一個小女兒家的嬌羞神態!
這個樣子,誰能想得到,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移花宮二宮主?「你真是漂亮。」朱翊鈞忍不住贊道。
憐星宮主勉強笑了笑,說道:「我都是個老太婆了。」
朱翊鈞頓時笑了,說道:「要是老太婆都像你這樣漂亮的話,那天下的男人,全都喜歡老太婆了,哈哈哈哈!」
「這樣的絕世容顏,何必還要遮遮掩掩的呢?就應該亮出來,亮瞎那些人的狗眼!」
憐星宮主說道:「姐姐說了,男人都不是好東西,越是長得漂亮,越會帶來很多的麻煩。所以還是戴著面紗,比較方便一些。」
「你很聽你姐姐的話麼?」朱翊鈞問道。
憐星宮主點點頭,說道:「姐姐也是為了我們好,她說的也是對的。這些年以來,都是她在保護著我們,就好像是我們的母親一樣。」
「如果不是姐姐,我可能早就餓死在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