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珍瓏棋局
玄難萬萬沒想到,高歡甫一開口便出口成髒,一時間竟有點發懵。
這時一名其貌不揚的小和尚卻是主動站了出來,卻見他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遂沉聲開口,道:「師叔祖本是一番好意,奈何公子非但不領情,竟還出口傷人,真是太不應該了。」
「休要與我說那些狗屁大道理,我只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高歡默默的在小和尚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見其樣貌醜陋,為人木訥,且不善辭令,便已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卻見他大手一揮,面露不悅之色,道:「慕容復狼子野心,為了光復大燕,而枉顧他人性命,我邊軍將士不畏嚴寒,為國鎮守邊疆,結果卻盡皆慘死於慕容復之手。」
「我不遠千里而來,為大明將士嚮慕容復討回公道,又有什麼錯?」
玄難聞言,無奈的搖了搖頭,嗟嘆道:「冤冤相報何時了,與其整日殺來殺去,不如主動放下仇恨,如此方能獲得大自在。」
「放你媽的頭。」
高歡怒指玄難,毫不客氣的說道:「你不如先回少林寺,好好勸一勸道貌岸然的玄慈,讓他主動撕下偽裝,承認自己曾經犯下的惡事,若你連自家的屁股都擦不乾淨,那你趁早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施主這是什麼話?」
玄難聞言,頓時沉下臉來,道:「玄慈師兄一向以慈悲為懷,豈容你隨意羞辱?」
高歡冷冷一笑,道:「玄慈的所作所為,簡直可以用罄竹難書來形容,你放心,我遲早會親赴少室山,當眾揭穿玄慈的醜惡嘴臉。」
玄難如今有傷在身,因此也只能跟高歡耍耍嘴皮子,哪怕他沒有受傷,他也只有跟高歡耍嘴皮子的份兒,因為在場眾人里,根本無一人是高歡的對手。
江湖海一臉疑惑的看向身邊的高歡,道:「你近來戾氣很重。」
高歡聞言,長舒一口氣,道:「看見那群禿驢就火大。」
江湖海默默的搖了搖頭,道:「不對,那群禿驢對你的心性造不成任何的影響。」
「劉大人的死居然會對你產生如此大的影響,這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江湖海說道。
高歡微微一怔,遂發出一聲輕嘆,道:「我與劉大人從相識到相知,這個過程可以說十分的奇妙,起初只覺得他是一個病殃殃的無用之人,結果正是他讓我看到了從未看過的風景,那一刀之威令我記憶猶新,久久不能忘懷。」
「他是一個極具個人魅力的人,他擁有常人無法企及的勇氣,每每與他相處時,都會令我生出一絲如沐春風之感。」
「我已暗暗將他視作向前追趕的目標,業已將他視作了我的偶像。」
「偶像?」
江湖海皺了皺眉,雖然第一次聽說偶像這個詞,但他已經大致猜出了偶像的意思,他默默的與高歡對視了一眼,道:「這應該可以算作是一種個人崇拜吧?類似文官崇拜孔聖人那般?」
高歡啞然一笑,道:「的確算是一種個人崇拜,但也遠沒有你想像的那麼誇張。」
「哦。」
江湖海瞭然的點了點頭。
二人正說話間,一行人已經進入了一個山谷,谷中儘是松樹,山風過去,松聲若濤。
一行人又在林間行了里許,來到三間木屋前。
只見屋前的一株大樹之下,有二人相對而坐。
一行人漸漸走近,餘慶忽聽身後竹槓上的李傀儡喉間「咕」的一聲,似要說話,卻又強行忍住。
餘慶回頭望去,卻見他臉色雪白,神情極是惶怖。
餘慶一臉疑惑的問道:「你這扮的是什麼?是扮見了鬼的子都嗎?嚇成這個樣子!」
李傀儡對此好似充耳不聞。
待一行人行至近前,見坐著的兩人之間有塊大石,上有棋盤,兩人正在對弈。
右首是個矮瘦的乾癟老頭兒,左首則是個青年公子。
高歡三人一眼便認出了那名公子的身份,那公子便是段譽。
但見那棋盤雕在一塊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瑩發光,雙方均已下了百餘子。
高歡踱步上前,低頭查看棋盤上的戰況,那矮小老頭拈黑子下了一著,忽然蹙了蹙眉,似是看到了棋局中奇妙緊迫的變化。
段譽手中拈著一枚白子,沉吟良久,亦不曾落子。
江湖海默默的湊上前來,在棋盤上觀察良久,遂沉聲開口,道:「小子,你已經輸了。」
江湖海話音落後,卻見站在段譽身後的三人忽然回過頭來,對其怒目而視,待三人看清來人竟是三個熟面孔之後,連忙主動與之見禮,道:「高公子,多日未見,別來無恙乎?」
高歡微微一笑,道:「一切都好,段王爺近來可好?」
「一切都好。」
說話之人乃是段正淳麾下四大家臣之一的朱丹臣。
正當此時,卻見康廣陵、范百齡等函谷八友,一個個從繩網中掙紮起來,走到離那青石棋盤丈許之處,一齊跪了下去。
餘慶見狀,不禁吃了一驚,道:「搗什麼鬼?」
餘慶話音落後,頓時有所明悟,原來這個瘦小乾枯的老頭兒,便是聾啞老人「聰辯先生」,也即是康廣陵等函谷八友的師父。
康廣陵向蘇星河磕了一個頭,道:「您老人家清健勝昔,我等八人歡喜無限。」
函谷八友被聰辯先生蘇星河逐出了師門,不敢再以師徒相稱。
范百齡聞言,亦是有樣學樣的給蘇星河磕了一個頭,道:「少林派玄難大師瞧您老人家來啦。」
蘇星河聞言,連忙起身向眾人深深一揖,道:「玄難大師駕到,老朽蘇星河有失遠迎,罪甚,罪甚!」
蘇星河說著,目光向眾人一瞥,便又轉頭去看棋局。
眾人曾聽薛慕華說過他師父被迫裝聾作啞的緣由,此刻他居然開口說話,自是決意要與丁春秋一拚死活了。
康廣陵正欲將丁春秋的死訊報給蘇星河,結果卻被玄難搶了一個話頭,卻見玄難雙手合十,念了一句佛號,道:「好說,好說!」
見蘇星河如此重視這一盤棋,心想:「此人雜務過多,書畫琴棋,無所不好,難怪武功不及丁春秋。」
萬籟無聲之中,段譽忽然想到一記妙招,道:「好,便如此下!」
說著,便將一枚白子下在棋盤之上。
蘇星河見狀,不禁微笑著點了點頭,意似嘉許,遂下了一著黑子。
段譽將十餘路棋子均已想通,跟著便下白子,蘇星河又下了一枚黑子,二人接連下了十餘著,段譽吁了口長氣,搖頭道:「老先生所擺的珍瓏棋局深奧巧妙之極,晚生破解不來。」
眼見蘇星河贏了,可是他臉上反現慘然之色,道:「公子棋思精密,這十幾路棋已臻極高的境界,只是未能再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
他連說了四聲「可惜」,惋惜之情,確是十分深摯。
段譽將自己所下的十餘枚白子從棋盤上撿起,放入木盒。
蘇星河也撿起了十餘枚黑子,棋局上仍然留著原來的陣勢。
這時康廣陵忽然一臉激動的向蘇星河磕了一個頭,遂伸手指向身邊的高歡,道:「這位公子已為本門報了血海深仇,丁老賊被其打得屍骨無存,我等在場之人皆是明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