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逍遙醉清風·八

  「酒丫頭, 李伯知道你和你朋友都是厲害人物,我……我想央你們一件事情……」李老實吞吞吐吐,到了這時候還仍然有些開不了口。【記住本站域名】

  洛飛羽實在想不出他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竟這般瞻前顧後難以決斷,遂露出親善的微笑, 努力令他放鬆:「老伯說哪裡話,平時您沒少照顧我們這些小乞丐,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但說無妨。」

  李老實先是神神秘秘左右瞧了兩眼,隨即又怕引人注目似的,匆匆拉著他們坐下,乾笑道:「不緊要、不緊要……你們難得吃頓好的, 還是先吃完飯,我再帶你們去看看……」

  他這麼一說, 洛飛羽和楚留香反而更好奇了,又哪還有吃飯的心思。

  洛飛羽瞥了眼四個吃得腮幫鼓囊的小傢伙, 小傢伙們胡吃海塞的動作一僵,抬起頭來,四對水汪汪的眼睛狗兒乞憐般望著他。

  洛飛羽:「……」這幫小崽子們就踏馬知道吃!!

  楚留香忍俊不禁, 摸著鼻子笑道:「若是不急, 等他們吃完應也無妨。」

  小叫花們頓時點頭點得比搗蒜還猛。

  洛飛羽無奈揉了揉額頭, 他都帶出來一群什麼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只待四個小鬼吃得肚皮飽脹,再也走不動路,又叫小二把剩下的半隻雞包了起來,他們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朱停眼疾手快把雞揣在了懷裡, 其他三個小鬼的衣服多少都髒兮兮的,就默認了讓朱停抱著。

  洛飛羽瞧他們那撐的走不動路的樣子,深深嘆氣:「算了算了,蹄子你跟我們一道,你們三個趁早回廟裡消食兒去吧。」

  小火神三個少年得了便宜還賣乖,在後頭把洛飛羽誇得天上地下獨一份,聽得洛飛羽耳朵都要長繭。

  楚留香跟他並排,行在李老實旁邊,強忍笑意調侃道:「阿酒姑娘同他們感情真好。」

  洛飛羽吊著半月眼,沒好氣道:「一群三天不揍就欠收拾的皮猴!」

  沒多久就到了李老實家,李老實謹慎將他們領進門,小心鎖好院子,這才帶著他們到了一間偏僻的小屋。

  那小屋看上去有許久沒有打理過了,裡面堆著幾口黑黝黝的大箱子,上面積滿了塵土和蛛網,洛飛羽和楚留香對視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驚奇的色彩。

  朱停見裡面黑咕隆咚,又滿是灰塵,生怕弄髒了懷裡的雞,便留在了門口沒有進來。

  李老實指著那些大箱子道:「這便是我的麻煩……」

  洛飛羽困惑不解:「幾口不會走不會動的箱子,是什麼個麻煩?」

  李老實又長長嘆了一口氣,好似有滿腹的牢騷說不出來,他走到一口箱子前,掀開箱蓋,小屋裡登時金光耀耀,珠光寶氣四射。

  「正是因為他們不會走不會動,才是我的麻煩!」

  他面色愁苦,指著自己的白髮道:「二十餘年前,有一對孿生兄弟委託我為他們保管這些箱子,說時候到了他們自會來取。我是個老實人,也不貪別人的錢財,既然受了人家的保管酬勞,就盡心盡力幫他們守著。這一守就是足足二十年……」

  「我這人一生都老實可靠,二十年前它們被搬來這裡就是這般,至今我也從來都沒有碰過。但家裡有這些寶物,對我們這些小老百姓簡直是災難。」

  「前些日子松江府遭賊,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生怕它們丟了、被偷了,生怕被別人知道我家裡藏著這麼多銀子……每當有人從我家門口經過,我都覺得他們是在惦記這些東西……夜裡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我也睡不好,簡直快被它們折磨瘋了!」

  「以前還有老伴陪著我,我們輪流守著夜,尚能看管;後來老伴走了,我估摸著我也沒有幾年好活。生前我守了它們一輩子,若是死了反叫它們落在別人手裡,豈不是白白受了幾十年活罪,連名聲也沒有保住。我知道丐幫弟子耳目遍天下,最有消息門道,我想央央你們,幫我找到它們的主人,替我還回去……這守寶的活計我再也不想做了,請他們另尋高明。」

  洛飛羽故作驚訝道:「李老伯,你知不知道我身邊這位大俠是誰?你居然來委託我們幫你送還寶物?」

  李老實尷尬笑了笑:「知道,這位大俠是鼎鼎有名的盜帥楚留香。楚香帥每年都來松江府吃鱸魚,他劫富濟貧的好名聲,我們人人都曉得的。」

  洛飛羽古怪道:「你知他是盜帥,還敢擺這麼多珠寶在他面前?」

  李老實神色一僵:「這……」他抹了把汗,有些不大好意思說。

  原本他只是意外發現酒丫頭功夫不錯又為人正直,教訓那些雞鳴狗盜的偷兒也是正氣凜然,心中生了向丐幫求助的念頭。但他知道自己那金主來歷不小,生怕阿酒年紀太輕,本領不夠大,萬一反給她惹了麻煩,豈非平白害了小輩,所以幾次都沒有說出口。

  但後來他無意中在茶館聽到,大名鼎鼎的楚留香都要找阿酒幫忙,這才覺得也許酒丫頭真有特別的本事。

  他老臉微紅,有些憨厚道:「酒兒是我們松江府鄰里看著長大的,她相中的人,也一定不是會見財起意的邪惡之人……」

  洛飛羽調侃不成反被噎,差點被自己口水嗆住,連咳了幾聲道:「李伯!不是、我們不是……」

  楚留香這話更是接也不對、不接也不對,接了損人姑娘家面子,不接又顯得厚顏無恥,只好淡淡微笑道:「老伯說的是,有阿酒姑娘這樣的朋友,楚某又怎敢當著她的面做那不光彩的事。您當了一輩子老實人,現在既想要它們物歸原主,我定會先幫您送到,不讓您名聲受損。」

  洛飛羽微微舒了一口氣,萬分慶幸楚留香情商過硬,輕描淡寫就說清了他們的關係,又表明了不會貪財寶的心思,免去一場尷尬誤會。

  李老實聞言也回過味兒來,瞧洛飛羽的眼神有幾分埋怨,像是在說:這麼好的苗子你這笨丫頭怎麼不知道爭取一下!

  洛飛羽趕緊岔開話題,對李老實眨眼道:「李伯您聽見了嗎,我們楚大善人答應了!」

  李老實一怔,當即大喜過望,激動地連喊三聲:「好好好!謝過大恩大德!謝過大恩大德!」

  楚留香趕緊扶他起來,輕輕對著那些箱子吹了口氣,撣去浮灰,伸手摸了摸那箱子上的塗料,放在指尖捻了捻,臉色微變:「這些箱子……」

  李老實搖了搖頭:「他們是一對姓羅的兄弟,生意人,因遭了仇家惦記,不得已將寶貝藏在我這,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洛飛羽猜到楚留香應是發現了什麼,低聲問道:「你能瞧出這箱子的來歷麼?」

  楚留香看他一眼,又看了看李老實,神色凝重:「這筆錢恐怕來得不太乾淨……這箱上的漆……是一種特別的塗料,這是用人血漆的。」

  洛飛羽忽然愣住。

  他下意識扭頭數了數那幾口箱子,不多不少,正好六個。

  「……」洛飛羽心裡一聲霧草,快步走到打開的那口箱子前,翻開珠寶,果然見箱子內壁紋著一個血手的標記。

  這是杜殺的箱子!

  再打開其他幾口,屠嬌嬌的、李大嘴的、哈哈兒的、陰九幽的、白開心的……

  洛飛羽呆在原地,又憂又喜。

  這竟是屠嬌嬌他們做夢也想找回來的那幾口箱子!

  屠大姐同他說過,他們的寶貝箱子是用仇人的血漆的,那是他們的命根子,每個箱子裡都有他們的記號……這歐陽兄弟真是精明極了,任屠嬌嬌等人想破腦袋,也絕猜不到他們會把箱子藏在毫不相干的李老實這裡!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洛飛羽原先還發愁過要怎麼履現答應惡人們的事,現在……

  額!

  慢著,現在萬展秋已經死了啊!

  他若現在送箱子回去,不是明擺著告訴惡人谷的人他沒死嗎?!

  別人倒還好說,無花那狗比禿驢……洛飛羽臉色難看起來。

  他問李老實道:「那對兄弟,可是肥碩如豬?」

  李老實搖頭道:「不是,他們瘦得比猴子還精幹。」

  洛飛羽翻了個白眼:「那就是了,他們為了不被這箱子真正的主人認出來,好私吞這些寶貝,特意把自己的身材吃得無比肥胖……」

  李老實立刻驚喜起來:「早知道我就早些來問你了,丐幫果然有門道!酒丫頭,你是不是認得它們的主人?」

  洛飛羽唯有苦笑:「委託你的那兩人已經死了。」

  李老實如遭雷擊,臉色霎白:「那我……難道還是要守著它們去死不成?」

  楚留香卻淡笑著盯著洛飛羽:「阿酒姑娘說箱子有真正的主人,那兩位委託人應是從它們真正的主人手裡騙來了這些錢。姑娘定然知道它們真正的主人是誰了?」

  洛飛羽狠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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