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一位比有蘇還純正的倒霉蛋,正躺在一地板的廢墟中,抽著冷氣。
「嘶——」
「你是什麼人?!襲擊「組合」究竟有什麼目的!?」
問出這話的是個橘色頭髮,頭頂一根晃晃悠悠呆毛的青年。他笑容爽朗,手裡卻提著一把槍。而在青年的肩膀上,還各自站著一個小小隻的異能力生命體。
——那是名為馬克·吐溫的青年的異能力,哈克·費恩和湯姆·索耶,出自原型作家的同名小說。
當然,砂金並不清楚這一點。
他只是一邊忍著疼——還好基石已經修好了,之前的傷也早已修養完畢,目前大部分的傷不是砸人家飛艇砸出來的,而是倒霉地被正在高速移動中的遊星尖兵創了一下。若不是「存護」的力量,砂金恐怕當場就沒了。
儘管及時給自己上了厚厚一層盾,砂金現在也是虛弱至極的狀態。面對馬克·吐溫的威脅,他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不,這倒也不至於。砂金心想,至少他還可以非常有阿Q精神地在心裡吐槽,早知道就不應下鑽石說的假期,又或者,早知道就在總部附近度假了。
做什麼非得往羅浮仙舟跑,去湊那個「演武儀典」的熱鬧!
後悔嗎?也沒有。無奈嗎?那確實。
不過……
「這就是入侵者?看上去倒是——」
人未到,聲先至。一個渾身上下金光燦燦(咦這個描述好生熟悉)的人,邁步走到了砂金面前。
砂金的瞳孔里出現了一張稜角分明的面孔,對方冷漠、驕矜,並且十分自信。他縱使不了解對方的身份,也能猜出來人的社會地位應該相當之高。
這就好辦了,他想,和這種類型的人打交道,他做得多了去了。
感受著身體恢復的情況,砂金決定先聽聽看對方要說什麼。於是,就聽了一耳朵的「異能」、「組織」、「橫濱」、「官方許可」。
砂金:聽不懂大部分,但感覺能忽悠。
於是,在被問到姓名、能力以及目的時,砂金微笑著回答:
「我叫砂金,異能力是……「三枚籌碼」,能夠增強防護。並非有意損壞「組合」的飛艇,只是……」
先坦誠自己的信息,再恰到好處地露出為難和窘迫,砂金用他經常被人評價為「見鬼的誠懇」的語氣,愧疚地說道:「雖然我現在身無分文,但請寬限一些時間,我會賠償的。」
適時地露出自己身上還存活的昂貴飾品,保持談吐,讓人相信自己可以做到承諾。
砂金最後道:「請問,現在是什麼時間了?」
最後,再拋出一個問題,讓對方落入自己的節奏。
一邊淳樸的鄉下青年約翰·斯坦貝克,已經完全落入了砂金的語言陷阱。倒是看著好騙的馬克·吐溫半點不為所動,這人是砂金不太合得來的直覺系,砂金判斷。
不過,他本來也沒指望這種話術,就能讓一個組織的首領、看樣子還是商人的傢伙相信。說這麼多,不過是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價值罷了。
——砂金要給對方一個既往不咎,暫時收下他,盡情利用他,的理由。
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時候,他的籌碼,又變成了他自己。
弗朗西斯·S·菲茨傑拉德,北美異能力組織「組合(Guild)」的現任首領,大資本家,在這一刻露出了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笑容。
「那就留下來好了,讓我看看你的價值。」
成了,砂金毫不意外,藉由收槍伸手的馬克吐溫的攙扶,終於從躺著變成了站著。
希望能儘快聯繫上他的沒用下屬,或者他的好上司們。至於同事和朋友……還是算了,會被嘲笑到天荒地老的。
目前還不知道,自己幸運地和有蘇來到了同一顆星球,並更加幸運地變成了敵對雙方的總監先生,在心裡深深嘆了口氣。
「阿嚏!」
坐在武裝偵探社會客室里,有蘇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中島敦頓時坐立難安。
他以為有蘇是因為救了入水的太宰治,所以受涼感冒了,但江戶川亂步辛辣地表示,應該是有人在背後一直念叨有蘇吧。
中島敦疑惑:「誒,這種事情——」
是真實存在的嗎?不科學吧!
「存在的哦。」太宰治舉起一隻手指,在半空中晃了晃,示意中島敦認真聽,「這是一種特殊的能量立場,據說,每一個人在有人暗地裡呼喚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都或多或少能產生一種奇妙的感應。」
同樣在此的國木田獨步奮筆疾書,眼看著他已經寫完了,太宰治才開口:「噗,騙你的,國木田。」
「咔噠」一聲,金髮青年手中的鋼筆斷了。有蘇目露崇敬:哇塞,竟然能做到這種程度!
國木田獨步一邊怒吼著「太!宰!治!」,一邊對太宰治發動攻擊,很快就被太宰治引導著離開了會客室。中島敦原本想要跟上去勸架,卻被偵探大人叫住了:
「你留下,敦。」
「誒?好、好的!亂步先生!」
小老虎畢恭畢敬,聲音超大,震得江戶川亂步一抖。接著,眯眯眼青年一拍桌子——啊,他看起來手好痛的樣子,又悄悄咪咪縮回去了呢——同樣大聲地喊了回去:
「你那麼大聲幹嘛啦!」
「對、對不起!」面對偵探大人氣呼呼的模樣,中島敦熟練且迅速地滑跪,又許諾了社長規定份額之外的零食,才勉強得到原諒。
全程,有蘇都托著下巴,一臉姨母笑地看著他們,仿佛在欣賞一齣好戲。
江戶川亂步饒過小老虎,看向有蘇後,不滿地皺了皺眉。他的座右銘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那麼反過來,不合他的心意,當然就是什麼都不好了。
所以,他很直白地指出了大部分有蘇的熟人都能看出來,卻沒有一個說出口了的問題:
「有時候你的眼神真討厭,名偵探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什麼角色。」
一針見血,有蘇顯而易見地怔住了。
坐在她對面的江戶川亂步,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幽深的翠綠雙眸銳利得好似一把鋼刀,插入有蘇最不願意被提及的地方。
「你是什麼笨蛋嗎?」亂步不客氣地說,「只要是自己在的地方,那就是真實的。笨蛋就不要想太多了,因為根本沒用!」
有蘇眨了眨眼,亂步又道:「要是再用這種稀奇的眼神看名偵探,我就……」
想了半天,亂步也沒琢磨出一個合適的懲罰,哼哼唧唧半天,突然冒出一句:
「我就在你找到回去方法的時候告狀!」
有蘇終於露出了別的表情,她大驚失色:「不至於吧?!我只是蠢了點,但罪不至死啊世界第一的名偵探大人!」
「哼哼。」亂步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勉強也放過了有蘇,「你就先跟著名偵探吧,在找到離開的方法之前,名偵探會盯著你的。」
他翠綠的眸,又看了有蘇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