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仍在繼續「播放」。
拉扎麗娜似乎是被某種力量強行留下的,她只能和格拉克斯交流,被困在摺紙大學和「子夜的時刻」的邊界,日復一日。
她沒有覺得寂寞,因為內心的緊迫感在要求她抓緊時間,找出解決的辦法。
但拉扎麗娜總是很疲憊,她需要好多好多的期間來「休息」。第一次「睡著」還是正常的6個系統時的休息,後來就變成了耗時很長的休眠。
期間,拉扎麗娜道別了格拉克斯——這麼說也不太準確,因為對方是不告而別,沒有留下音訊。她又認識了新的「隱夜鶇」家主費歇爾,看著對方逐漸成長,又將家主之位傳遞給了現在的惠特克爵士。
拉扎麗娜越睡越久,她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好像是不被允許的。她在被匹諾康尼的夢境排斥,但不待在夢裡,她早已無處可去。
一直到惠特克帶來了一個消息:「鐘錶匠」向寰宇發出邀請,請各方勢力來到匹諾康尼,參加一場盛會,以及尋找「鐘錶匠的遺產」。
機會來了,拉扎麗娜和惠特克同時想。
為了這個機會,她們已經等待許久了。
別以為蟲群很好對付,因為他們要應對的不是蟲群,而是家族、星核、蟲群和整個匹諾康尼。所以,她們的每一步都要慎重。
也是在下定決心執行計劃的同時,拉扎麗娜發現自己能被除了「隱夜鶇」家主之外的人看到了。
拉扎麗娜開始被一些學生目擊。第一次後,她改變了自己的外貌,成了毒舌又高冷的海蓮娜,也成了摺紙大學怪談之一。
期間,星穹列車的瓦爾特楊來過摺紙大學,但他沒有踏足拉扎麗娜呆的大樓,也沒有人替她將人引過來——那會兒惠特克爵士還在築夢邊境,安撫被甲方無理要求搞得情緒崩潰的築夢師們。
萬幸後來還有個想和有蘇接觸的加拉赫,好心的獵犬先生,把有蘇引到了因為鬧鬼傳說而人煙稀少的大樓,拉扎麗娜終於見到了現在的無名客。
看到這裡,有蘇的表情更加一言難盡了,「什麼,原來我連備胎都不是,而是隨機挑選出來的嗎???」
[告辭(抱拳)]
砂金出神地想:有蘇,你的心聲已經進化到了,括號和括號里的內容都能被人聽到的程度了嗎?那是不是下一次更新,就該進化出圖片功能了啊?
記憶還在繼續。
過去的有蘇出現在了記憶的片段中,而現在時的有蘇在一邊涼涼地評價:
「像在看自己出演的劣質電影,不過演技不錯。」
「需要我為你介紹導演嗎?公司恰好也有這方面的業務。」
砂金似乎是有些認真地提議,但他都懶得去掩飾自己的語氣中的笑意。
有蘇特別認真地想了想,三秒後,果斷拒絕了他:
「不,我討厭聚光燈和攝像機……啊,原來我當時在原地打轉嗎?」
「可能是因為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打開那扇門?」
砂金指的是走廊一側的小門,他們剛才也經過了那裡。
有蘇假裝沒聽到,打量著自己略顯愚蠢的表現,「失策了,給你看到我的黑歷史了。看來,等離開這段記憶後,我只能——」
「拜託,我肯定會為你保密的。」
「不會把我寫進回憶錄里?」
「不會有回憶錄這種東西。」
有蘇勉強相信了砂金,於是「觀影」繼續。
現在到了有蘇離開拉扎麗娜的夢境空間,後者開始整理這些年來的研究的時刻。
棕發女人一本本翻閱著手札,時不時皺眉、點頭。最後,全部複習完畢後,她毀掉了那些研究。
有蘇大驚:「我又會錯意了?不是要給我留作弊手冊?」
砂金卻眯起了眼睛,隱隱有種預感在告訴他,拉扎麗娜絕對留下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啊,是星星。」
狐人少女的聲音響起,砂金瞬間回神,就看到了漫天的流星雨。
——是之前有蘇和砂金在地下管道里待著時,錯過的巡海遊俠們。
這倒是彌補了一些遺憾。
有蘇這一次看得很認真,卻不是砂金想的那樣,在單純地欣賞遊俠們的降臨。她注意到了視野里的四隻小鳥,它們和拉扎麗娜顯得過於熟稔了。
「好啦,星星看完了。」拉扎麗娜說。她從天台的圍欄上跳下來,和四隻小鳥挨個貼貼,「現在,我要去做重要的事情了。」
小鳥們決定送拉扎麗娜最後一程,她們回到了地下室。
拉扎麗娜在牆上和地板上搗鼓一陣,地板和牆壁就緩緩移動起來。結構、重塑、變形,地下最深處的房間完成了最後的變化,成了一間……
「我很不想承認,但是……這是個什麼鬼地方?祭台?武器發射中心?封印著什麼究極生物兵器的地方?」有蘇的聲音有些沉重,猜測一個比一個離譜。
「你聽上去有些過分熟練了,但我想那應該是研究室。」
「呼——」有蘇鬆了口氣,「那還好。」
「你這口氣可能松得太早了。」
砂金提醒有蘇去看升起來的屏幕,上面閃過一串有蘇看不懂的數據。接著,室內響起警報聲,相當刺耳,顯示屏上也出現了紅色的「Error(錯誤)」報告。
有蘇擔心地屏住了呼吸,拉扎麗娜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移動,打下一串又一串有蘇依舊理解不能的字符。
最後,敲下回車鍵後,拉扎麗娜舒出口氣:
「暫時搞定。」
她剛剛在做什麼?有蘇的腦海里剛閃過這個念頭,褐發的女人就又忙了起來。
她在製作憶泡,抽取記憶和知識。但隨著抽取的進度提高,她的存在也越來越虛幻。
有蘇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乾澀得厲害,根本發不出聲。
砂金輕柔的、溫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用平靜的態度宣告了一個事實:
「她要消失了。」
構成拉扎麗娜存在的最重要的部分被她自己抽取出來,交給了後輩,而她自己卻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長夜,甚至只有四隻小鳥為她送行。
就和另外兩個死亡時也沒有盛大葬禮的無名客一樣。
「這就是她的準則嗎?」砂金再一次問,殘酷又溫柔,「把知識和未來都交給你。」
有蘇搖頭,又點頭:「是把一切都交給我們。」
她感覺自己如醍醐灌頂,腦袋裡多出了許多新鮮的、從未接觸過的知識。但她完全能理解一切,甚至因為知識的攝入而感到由衷的欣喜。
「她相信無名客、遊俠、家族……能解決蟲和星核,所以——」
拉扎麗娜留下了所有關於如何解決憶質黑洞、夢境潰散的設想和研究,在她用最後的一點時間替所有人再度延緩了蟲群醒來的速度之後。
「我們之前的行動失敗了。」有蘇言簡意賅地解釋,「加強鞏固各個夢境的薄弱點,防止蟲群的侵蝕沒有作用,它們在加快蠶食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