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他看望妹妹的日子，雖然那個倔強的妹妹一點都不願意見自己這個哥哥。
步行了數十分鐘，來到了一家裝潢簡陋的店鋪。推門而入，刺鼻的劣質香水味摻雜著菸酒味撲面而來，一位位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子或摟或或坐在她們連姓名都不知道的男子懷裡。
聲音嬌柔、表情做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家店鋪是做什麼的。
「庫謝爾在嗎？」
凱尼徑直走到櫃檯前，渾身的血污以及不自覺發散出的殺氣讓那些野鴛望而卻步。
「庫謝爾？哦你指的是奧蘭比亞吧。」
櫃檯後的光頭男子翻著花名冊，很快就在其中一頁停了下來。他指著名冊上的記錄，嘴巴咧開露出一口缺牙猥瑣地笑道：「她老早以前就得了病，根本沒辦法接客啦。」
凱尼心頭一震，每次見面妹妹都是隔著房門與自己說話，往往說不了幾句妹妹便會大喝著趕自己離開。算算時間，真的有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妹妹的真容了吧？
付了一筆極其低廉的錢財，凱尼接過鑰匙熟稔地往後院走去。每一位在這工作的女子都會分配一間小屋，用於日常生活以及接客。
光頭男看著凱尼的背影，不懷好意地揣測這人是不是有特殊癖好？連生病的野鴛都要下手。
「是這間吧？」
凱尼駐足在一間低矮的小屋前，開鎖推開了陳舊的木門，剛進入一股腐敗霉味熏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房間很小，僅僅有十個平方左右。屋內除了一張木床和一些鍋碗瓢盆便別無他物，妹妹庫謝爾蓋著被子正躺在床上。
「喂喂喂，庫謝爾。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凱尼走到床邊，發現妹妹形如枯槁，兩頰深深凹陷，不過20出頭的年紀皮膚已如五六十歲的老嫗般。
「她死了。」
一個極其虛弱的聲音在屋內響起。
斜眼瞥去，就見牆角蹲著一個渾身髒兮兮、面黃肌瘦的小男孩正用無神的眼睛看著自己。在這一片陰暗的環境中，頭髮幾乎蓋住半張臉的小男孩猶如鬼魅，著實嚇了凱尼一跳。
穩定下心神，他旋即猜到這個小孩應該是妹妹的兒子。
「那你是？活著的那個嗎？」
小男孩沒有回應，只是呆呆地盯著他，眼神讓凱尼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那雙眼睛有一圈極深的黑眼圈，好像是長時間沒有睡眠一般。
「喂，你聽得懂人話的吧？叫什麼名字？」
緘默了一會兒，小男孩才有氣無力地說道：「利威爾僅僅叫利威爾。」
「是這樣嗎，庫謝爾？的確是個不值得提起的姓氏呢。」
凱尼望了眼已經死去的妹妹以及瀕死的小利威爾，雙手插兜一下靠在了牆邊，後背貼住牆面緩緩下滑直至坐在地上。
被帽檐遮擋住的臉龐浮現出悲傷之色，妹妹臨死前都不願說出真正的姓氏，想來是在王政結束對阿克曼的迫害之前就已經病重了。
前台說妹妹老早就生病了，那肯定是沒辦法照顧兒子了。掃了眼屋內，灶台上空空如也，連一點麵包屑都沒剩下。
那這個孩子是餓了多久？三天？四天？一星期？
「如果我能再早來一些.如果我再強硬點將妹妹直接帶走」
又是一陣沉寂，蜷縮著身體的小利威爾忽然聽到凱尼開口道：「我叫凱尼，僅僅叫凱尼而已。算是.庫謝爾的舊識。」
「多多關照了，利威爾。」
地下都市某家餐廳，所有的顧客都捏著鼻子嫌棄地看向一張餐桌。
凱尼拿著一瓶啤酒在默默抿著，坐在他對面的是狼吞虎咽的小利威爾。若不是凱尼惡名在外，恐怕餐廳老闆早就將渾身散發著惡臭的小利威爾轟出去了。
五份羊角麵包，兩大碗蔬菜濃湯以及一整條燻烤鯰魚，足以讓兩個成年男子撐破肚皮的食物量被利威爾這個小孩快速消滅著。
怕是不夠吃，凱尼又點了一份蒸土豆和兩個蘋果。
待所有食物被吃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飽餐一頓的利威爾那副快要瀕死的模樣也算恢復了點生機。
接下來的日子，安葬了妹妹之後的凱尼主動承擔起照顧小利威爾的責任。
說真的，他一點都不喜歡這個不可愛的小鬼。總是一副陰鬱的表情，臉上沒有笑容，更不愛說話。但是這是庫謝爾唯一的遺物了，出於對妹妹的愧疚以及世上唯一親人的羈絆，他還是盡心教導起利威爾，以他的方法。
首先就是買了一把匕首送給了利威爾，教他如何正確握住小刀，使其成為護身的武器。
第二步就是和周圍人聯絡感情的方法。這一步，凱尼是直接讓利威爾看著自己如何用暴力教訓對手，把十幾個地痞流氓揍得爬不起來為止。只要是不順眼的傢伙，別做理論先打倒再說。
反正在黑街這種地方，死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情。所以凱尼揍人時從來不顧忌輕重，往往對手已經是手腳盡斷，跪地求饒，他仍舊沒有停手的意思。
將這一步教完，凱尼便領著利威爾來到了酒吧，讓他學著如何跟人打交道。
手端酒杯，隨意拉過一個人便勾肩搭背碰上兩杯。即便對方不願意，也會因為凱尼的惡名，強顏歡笑。
當然，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還是對利威爾格鬥技巧的訓練。對此凱尼可謂是傾囊相授，如何與人搏鬥，如何讓小刀成為自己的朋友、敵人的噩夢等等。
將所有教完，已經是幾年之後。
「我已經將在這地下街道的生存方式交給了他，如果想要離開這裡到地上去，那就去吧。只不過，到時候他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了。」
街道上，凱尼站在圍觀的人群中，情緒複雜地看著長成少年的利威爾在與一位體型壯碩的成年男子搏鬥。
利威爾依舊瘦弱的身軀不斷踩踏地上的男子，手上的小刀還殘留著血跡，而那位男子面部被橫切開一道細長的傷口，牙齒都被打飛了好幾顆。
「去死！去死！膽敢招惹本大爺，知道厲害了吧！」
在圍觀湊熱鬧的人群叫彩聲中，利威爾神色瘋狂地宣洩著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