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計從歹心起

  江大一口氣不歇地跑回了鎮上,跑回了米店。閱讀

  為什麼要回米店而不回家,他也不知道。

  周濟安的父母都在米店,看見江大滿臉驚恐一路救命地跑回來,趕忙問他;

  「你這是怎麼了?撞見鬼了嗎?少爺去哪兒,怎麼不在店裡面,我不是讓你看著他別到處亂跑嗎。」

  江大癱坐在地上,大氣喘個不停,揮手示意周老爺讓他歇一歇再回話。

  氣喘勻了,江大跪了下來,哭訴道;

  「老爺,夫人,少爺他,少爺他去了山裡面被妖怪吃了。是少爺他自己要去山裡面的,我攔不住啊,真的攔不住。」

  周夫人聽自己的心頭肉被妖怪吃了,雙眼發黑暈了過去。

  周老爺連忙扶住,怒氣填胸,指著江大罵道;「你這惡奴才,竟敢詛咒你主子的生死。來人啊,給我狠狠地打著惡毒的奴才一頓!」

  江大嚇得磕頭求道;「老爺饒命啊,小的沒有咒少爺,少爺真的去山裡撞見妖精了,我親眼看見的。」

  哪有父親聽到別人說自己兒子死了會不生氣的。

  何況周老爺心裡信了周濟安上了山。

  但是卻懷著能平安無事回來的企望。

  可江大不懂,還一直在說周濟安死了,無情撕破周老爺的希望,要把他拉回冷冰冰的現實。

  這怎不叫他氣炸胸膛,發令讓夥計打得更狠。

  江大驚魂未定又連遭幾十重棍,心中氣血翻湧,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執棍的夥計怕繼續打下去要出人命,告求周老爺饒他一命。

  周老爺其實只是一時氣昏了頭腦,怨恨江大棄周濟安不顧,一個人逃了回來,還滿口胡說人死了。

  打一頓氣消了,也冷靜下來了,叫人把江大背回家去。

  剛走到江大的家門口,有個頭上戴花兒的漢子就氣沖沖地捋著袖子,上來就給了送江大回來的人一拳,叫罵道:「他娘的,是你把江大打成這樣的?誰給你小子的膽量!」

  那人白白受了一拳,不敢置氣,捂著臉諾諾道:「錯了,錯了,不關我的事。你可以問江大是誰打的他。」

  江大已經醒了,就是被打得有些虛弱,向戴花的漢子伸出手。

  後者會意,靠過去用肩膀讓江大搭住,架著把他從被打那人背上扶了下來。

  江大道:「豁牙,不關李兄的事情。我替我兄弟的魯莽給你道歉啊李兄。家門寒陋,有傷在身,就不請你進去喝杯茶了。慢走啊。」

  頭上戴花的漢子踢出一腳,道:「讓你娘的滾,聽見沒,傻站著等拿賞不成。」

  其實那人並沒有傻站著,只是李豁牙單純想踢他一腳罷了。

  扶著江大進屋俯臥在床上,李豁牙問:「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子把你打成這樣!你說給兄弟聽,兄弟帶人去給你報仇!廢了他娘的!」

  江大嘆一聲氣,道:「唉,你能給我報什麼仇啊。打我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主家老爺。算了吧,他有財有勢,我們惹不起。」

  遂把周老爺為何打他一事說出。

  李豁牙啐道:「娘的,他兒子死了就拿你撒氣,這老不死的就是欺軟怕硬。有能耐去山上找那妖怪報仇啊。嘿,兄弟和你說,若是擱在以前,我也只能去他府門店鋪耍耍混,傷其皮毛動不了筋骨。可這次不一樣,哥們兒有個法子可以好好整治他們一番,不僅能替你報仇,還能保我們兄弟二人往後的生活無憂。」

  這個李豁牙是和江大從小玩兒到大的好哥們兒,好得可以撒一泡尿一起和泥玩兒。

  兩個人雖然是一同長大,江大卻沒有表現得近墨者黑。

  李豁牙德行不佳,喜歡貪占便宜,一肚子的壞水。

  小時候就經常帶著江大調皮搗蛋,去街上偷別人的東西吃,打架鬥毆作弄人,真是個小混世魔王。

  江大卻和他有一些相反。

  膽子小,怕被家裡面責罰,每次做壞事都是讓李豁牙打前鋒,他則是躲在後面。

  李豁牙仗義重情,不計較,次次都是他頂罪受罰。

  以前曾經盛行過一陣鬥蛐蛐兒風,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兒,茶餘飯後閒來無事,總喜歡叫上三五人一起鬥蛐蛐兒耍樂。

  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有顆爭強好勝的心。

  那時候誰能有一隻強盛的蛐蛐兒,戰無不勝,可威風有面兒了,在同齡人之間都是橫著走。

  江大和李豁牙也痴迷這個遊戲,兩人夜晚不睡覺,偷摸著出門去捉了幾晚上的蛐蛐兒,終於各自找到了自認為最強的。

  兩人自信十足地帶著蛐蛐兒去挑戰最強者,結果兩隻蛐蛐兒都慘敗。

  李豁牙氣得破口大罵,把找了幾晚上的蛐蛐兒一腳踩死,還說要想個法子把贏了他們的那人的蛐蛐兒偷來給踩死,看那人以後還怎麼嘚瑟。

  這就是小時候李豁牙的嫉妒心態,我沒有的東西,你也不能有。

  江大聽到李豁牙說要去偷那人的將軍蛐蛐兒,就說你偷來了之後能不能別踩死,多可惜啊,你不要的話可以送給我。

  長大之後,江大走了老實本分的道路,沒有什麼本事只能去賣苦力做夥計。

  李豁牙忍不了低三下四受人氣,自己又不學無術,只能整天遊手好閒無所事事。

  家裡面本來有個酒鬼父親,清醒時還對他有約束力,能讓他別在外面惹是生非,後來酒鬼父親喝醉酒掉井裡淹死後,李豁牙徹底沒了忌憚的人。

  什麼偷雞摸狗收保護費,調戲良家婦女的勾當沒少做,成了個徹頭徹尾的街頭混子。

  名聲如陰溝裡面的老鼠,江大怕他的名聲臭道自己,也時不時地躲著他。

  此時江大臥在床上,聽了李豁牙說頭辦法報復周老爺,心裡有些竊喜,因為知道這個哥們兒從來都是說一不二,壞點子用不完的。

  周老爺對他本來就不好,因為他和李豁牙多少有點來往,總是提防他,唯恐他會偷店裡面的東西。

  多次發難想攆他走,都是周濟安擋下來了。

  江大這人沒什麼能耐,唯一值得稱讚的本事就是很容易讓別人和他相處出友情。

  周濟安就是他在米店的保護符。

  對於周老爺打他的事情,多少有點懷恨在心,他自認為沒有做錯,憑什麼要打他,還打得這麼狠!

  周濟安是人,他江大也是人!

  江大用胳膊把自己撐起來,道:「你說的整治他們是怎麼個法子?往後生活無憂又是什麼意思?你可得好好給我說道說道。」

  ......

  周府。

  周夫人一醒過來就抓住周老爺的袖子,問他:「濟安回來了沒?」

  周老爺拍了拍她的手,寬慰她道:「我已派人出去找了,別擔心,濟安沒事的。那山上的道路也不是沒人走過,不都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嗎。就是江大那廝滿嘴胡說八道,我已叫人狠狠打了他一頓。」

  夫妻倆正說著話,門外小廝急急忙忙跑來叩門,稟道:「老爺,不好了,府門口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周老爺問:「出什麼事兒了,這麼急?」

  小廝道:「是那個潑皮李豁牙在門口鬧事,引了好些人來看熱鬧,把大門堵得水泄不通。」

  周老爺哼了一聲,慍道:「又是這個腌臢潑才,肯定是為了江大的事情來的,想替他兄弟出口氣。別人怕他的無賴,我周某人可不怕!給我叫上府上的家丁,要是好言說不聽,就給我把他打出去!」

  周夫人叮囑道:「老爺,這李豁牙是出了名的混帳心黑,你可得小心處理此事。」

  周老爺道:「放心吧夫人。」

  還未走到大門口時,就已經聽得見門外的聒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