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在對方最擅長之處打擊他

  第178章 在對方最擅長之處打擊他

  對於太子而言,他比兩個兄弟大不了幾個月,但就是這幾個月,讓他成為太子,而兩個兄弟卻成了小透明。

  他還小時曾聽母親說過:「會投胎也是一門本事。」

  後來他深以為然。

  兩個兄弟見到他要先行禮,宮中無人敢對他無禮。哪怕是重臣,見到他也得恭謹。

  當然,夏言除外,那個老東西在許多時候連嘉靖帝的面子都不給。

  十多年下來,太子已經習慣了這等眾星捧月的生活方式。

  誰想奪走他的這一切,誰便是他的死敵。

  兩個兄弟漸漸長大,老三還好,生母早就沒了,在宮中無人依靠。

  但老四景王很討厭,仗著有個寵妃的生母,時常譏諷他。

  原先太子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可蔣慶之進京之後,他發現一切都變了。

  兩個兄弟越走越近,而且嘉靖帝對他們的態度也越發親切,這讓太子生出了危機感。

  蔣慶之這位表叔就是始作俑者。

  剛開始太子還不屑一顧,覺得不過是一門窮親戚罷了。

  而且還是贅婿之子。

  可當蔣慶之的兩首詩前後出場,在山西兩度擊敗俺答麾下大將……太子悔了。

  太子看著崔元行禮,想到了這位駙馬今日來的用意。

  陸炳挨了蔣慶之一記重拳,嚴黨需要扳回一局。嚴嵩父子自然不會親自下場,於是崔元便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可沒想到的是,蔣慶之隨手把他的攻訐擋下,反手就給了老駙馬一記耳光。

  好痛!

  太子仿佛聽到了那清脆的掌摑聲。

  也看到了崔元那張鐵青的老臉。

  蔣慶之坐下。

  繼續講學吧!

  秦利隨後講的丟三落四的,大失水準。

  聽完後,太子問道:「表叔以為如何?」

  「極好。」蔣慶之笑道,就在眾人以為他是在釋放善意時,蔣慶之嘆道:「功夫從不在書中。」

  什麼意思?

  眾人還在思忖,蔣慶之頷首告辭。

  太子和秦利等人進了書房。

  「陸炳被蔣慶之當眾沒臉,嚴黨必須要反擊。崔元一擊不中……這位老駙馬的臉皮比城牆還厚,換個人早就羞的沒臉見人,可他卻看著若無其事。」

  秦利看不起崔元這等憑著臉蛋上位的勛戚,「當下殿下面臨著一個問題,該如何站隊,或是不站隊。」

  太子沉吟著。

  黃威說道:「殿下,嚴嵩等人勢大。」

  若是靠攏嚴嵩等人,裕王和景王將會被圍攻。

  勝算很大。

  秦利微微搖頭,「嚴嵩等人勢大,可正是這個勢大,殿下反而不好接近。否則……東宮與宰輔勾結的罪名,誰能擔之?」

  一個內侍進來,「殿下,陛下那邊遣人來了。」

  來人是嘉靖帝身邊的內侍。

  「陛下說了,都是一家人。」

  等內侍走後,秦利說道:「陛下之意……還是讓殿下親近長威伯。」

  眾人看著太子。

  等他決斷。

  太子閉上眼,「孤從小便是眾星捧月般的活著,孤是太子,未來的帝王。而老三老四是什麼?未來的藩王,被禁錮的……豕!」

  一個是天上的星辰,一個是地上的蟲子。

  「孤其實……早就悔了。」

  太子嘆息。

  秦利動容,但卻也微微搖頭。

  黃威卻眼露恨意,恨不能太子馬上就能登基,隨後弄死蔣慶之。

  「可你讓天上的星辰與地上的蟲子去爭奪吃食,他們不覺得丟人,孤卻丟不起這個人!」

  太子睜開眼睛,擺擺手,眾人告退。

  他呆呆的看著香爐上的煙霧,那薰香還是御製的,嘉靖帝只給了太子。

  「父皇,你為何就不能……」

  太子重重一拳砸在香爐上。

  稍後他叫人進來,微笑道:「告訴父皇,孤領命。」

  晚些東宮的禮物就送到了伯府。

  嘉靖帝得知後問:「太子呢?」

  黃錦說道:「在東宮。」

  嘉靖帝默然良久。

  「慶之今日呵斥崔元,看似在爭鬥,實則是在告知太子,他把太子當做是一家人……」

  ……

  「收歸庫房,不過不動。」蔣慶之禮單都沒看,對富城說道:「我今日說了是一家人,給了他台階,可他卻依舊如故……」

  富城說道:「伯爺,太子這是想讓伯爺低頭。」

  蔣慶之看著他,淡淡的道:「莫名其妙的自尊心,他高估了自己。」

  低頭?蔣某人沒這個習慣。

  「伯爺,多多掉井裡去了。」

  臥槽!

  蔣慶之撒腿就跑。

  富城突然笑了。

  「師父你笑啥?」孫重樓百無聊賴的蹲在邊上,嘴裡咬著草根。

  「你信不信,太子和多多一起出事,伯爺多半會先救多多。」富城饒有深意的道。

  這是在提點自己的傻弟子。

  孫重樓歪著腦袋,「師父,少爺當初曾說過一個問題,母親和妻子一起落水,先救誰?」

  呃!

  富城一怔,孫重樓一溜煙就跑了。

  「喵!」

  多多就在水井邊緣,抓著凸出的石塊。

  別人丟繩子它不搭理,蔣慶之來了,沒等丟繩子,多多一用力,竟然就竄了上來。

  蔣慶之抱著它剛想罵,就聽一個侍女指著水井裡尖叫,「蛇!」

  蔣慶之往井裡看了一眼。

  一條青蛇正在水面上蜿蜒……

  蔣慶之一直覺得自己是個無害的人。

  從小父親就教導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長大後,他遵循著父親的教誨,從未主動出手害人。

  「是毒蛇!」

  徐渭看了一眼,抓住毒蛇的孫重樓假裝鬆手,徐渭一蹦三尺高。

  胡宗憲乾咳一聲,幸災樂禍的道:「老徐怕蛇?」

  徐渭站定,卻不敢靠近孫重樓,強作鎮定:「我何曾怕蛇。」

  「這是南方的毒蛇。」徐渭告誡道,「當年我曾在山陰見過,一口下去,沒多久那人就去了。」

  「南方的蛇到了北方,這是來竄門?」蔣慶之眯著眼,想著這事兒會是誰幹的。他招手叫來孫不同,低聲吩咐了幾句,孫不同隨即告退,帶著護衛們出門辦事。

  胡宗憲說道:「多多和蛇怎地在一處?」

  「貓和蛇是對頭。」徐渭說道,「這條蛇應當是被人扔進了後院,隨後被多多發現。多多一路追著蛇到了水井邊……蛇慌不擇路下水,多多緊追不捨……」

  「你如何知曉這蛇是有人扔進來的?」胡宗憲問道。

  「老胡你……」徐渭搖搖頭,用那種『老胡你很傻很天真』的眼神看了胡宗憲一眼,「一條南方的蛇突然到了北方,不必想就知曉這是故意的。那麼這條蛇出現在伯府,必然是想咬人……」

  胡宗憲點頭。

  「伯府中誰能讓人這般費盡心機?」徐渭看著蔣慶之,「既然是想對伯爺下手,那麼最好的法子便是把蛇放在伯爺的臥室里。」

  「為啥不是被子裡?」孫重樓問道。

  「你傻啊!」徐渭的嘴比毒蛇還毒,「貴人睡覺之前,侍女要重新整理鋪蓋,丟在被子裡只會咬著侍女。」

  「可少爺都是自己整理被子。」孫重樓把毒蛇拿在手中,往徐渭那邊靠近。

  「離遠些啊!」徐渭退後一步,「那些人是照著貴人們的日常算計。不過伯府的護衛警覺,故而那些人只能退而求其次,把蛇丟進後院,咬人是次要,估摸著是想噁心人。。」

  「可有法子驗證?」胡宗憲問道。

  「簡單!」徐渭看了蔣慶之一眼

  作為曾統領過一群悍匪的小軍閥,此刻蔣慶之有些理解了道爺的心情。

  一群人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作為老闆千萬別摻合,掌總即可。若是事情偏離了軌道再出手也不遲。

  這便是領導的藝術。

  徐渭說道:「找個人尖叫,就說伯爺被蛇咬了,護衛們去外面盯著,看著有人不對勁,拿下必然沒錯!」

  說完他看著蔣慶之,「請伯爺指點。」

  這傲氣撲面而來。

  當老闆的得會用人……蔣慶之說道:「那就試試。」

  「誰來尖叫?」孫重樓問。

  「你……」在孫重樓把毒蛇作勢往自己頭上丟後,徐渭果斷指著胡宗憲,「老胡來吧!」

  「……」胡宗憲覺得這朋友沒法做了。

  卻不知歷史上徐渭作的厲害,全天下也只有胡宗憲才理解他,容忍他。

  「伯爺被蛇咬了!」

  尖叫聲中,蔣家後院巷子裡突然竄出來兩個男子。

  二人相對一視,得意笑了笑,隨即準備翻牆。

  手剛搭在圍牆上,就聽有人說道:「此路不通。」

  兩個男子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巷子口,孫不同帶著兩個護衛堵在一頭,「狗東西,竟敢放蛇?」

  兩個男子絕望,其中一人竟然轉身衝進了蔣家。

  這裡確實是沒人阻截。

  不,有一個。

  兩個男子看到了佝僂著腰,滿臉皺紋的富城。

  「抓住他做人質!」

  兩個男子狂喜。

  一左一右沖向富城。

  富城抬頭,伸手。

  呯!

  呯!

  兩個男子撲倒。

  富城一手拎著一個男子往前院去。

  徐渭指著他,「這是富城?」

  胡宗憲撫須微笑,「伯爺說,管家修煉的是什麼……寶典。」

  徐渭問道:「我可能學?」

  孫重樓旋風般的衝進來,「能,不過要來一刀。」

  沒多久,口供送到了蔣慶之那裡。

  「是馬崇德。」

  蔣慶之想起了那場所謂的鴻門宴,那七家家主……

  胡宗憲行禮,「定然是我打草驚蛇,被馬崇德察覺了。」

  徐渭蹙眉,「不好,馬崇德若是知曉失手,怕是會跑。」

  「伯爺,我這便去安排……」胡宗憲惱火不已。

  胡宗憲和徐渭二人帶著幾個護衛急匆匆趕去馬家。

  「伯爺竟然不催促你,說實話,老胡你辦事也就是大局觀還行,具體做事……你還是省省。」

  胡宗憲不吭氣,此次確實是他的錯。而且徐渭說的也沒錯。

  「別擔心,我既然來了,伯府此後對外謀略這一塊,捨我其誰!」

  徐渭自信的道。

  「那不是家中護衛嗎?」胡宗憲看到一個護衛在馬家的門外。

  「見過二位先生。」

  護衛行禮

  「你為何在此?」胡宗憲問道。

  「馬崇德跑了,孫頭帶著兄弟們已經跟了下去,令我在此等候二位先生。孫頭說了,二位先生若是想來,那就來看個熱鬧也好。」

  ……

  書房裡,竇珈藍給蔣慶之點燃藥煙,一個護衛進來,「伯爺,馬崇德剛跑,孫頭帶著兄弟們跟上去了。」

  「知道了。」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見竇珈藍愕然,便笑道:「可是疑惑我為何不用看口供,就知曉此事是馬崇德所為?」

  「是。」竇珈藍心中都是疑惑。

  「我的對頭就是這些,嚴黨一夥要動手,出手必然是雷霆一擊,而不是玩蛇。能玩南方毒蛇的,你說誰最有可能?」

  「不知。」

  「是商人。」蔣慶之在教導女百戶,「與我結仇的商人,就是那七家。可此刻我身份不同,他們哪敢主動出手?唯有馬崇德,此人知曉自己得罪我太深,故而警覺。胡宗憲行事不夠周密,被他察覺……馬崇德鋌而走險。」

  「那伯爺為何不告知徐渭等人,讓他們白跑一趟?」

  蔣慶之抖抖菸灰,淡淡的道:「徐渭太傲,太狂,要想收服此人,最好的法子便是在他最擅長之處,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對手。」

  「伯爺擅長這等你死我活的爭鬥嗎?」竇珈藍想到了蔣慶之的出身。

  蔣慶之輕輕呼出煙氣。

  「那些年,槍林彈雨……」

  ……

  當從護衛口中得知了此事始末後,胡宗憲突然捧腹大笑。

  「文長啊文長,你自詡智謀無雙,可卻在伯爺手中栽了個大跟斗。狂,你如今可還狂得起來?」

  徐渭:「……」

  ……

  月底了,求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