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們都沒有錯,只是放手會比較好過,最美的愛情回憶里待續。」
從來到墨爾本開始,盛艾度過了她有史以來最煎熬的兩周。
艾殊因為車禍導致顱內出血,又引發了嚴重的腦水腫,陷入了長時間的昏迷,兩周過去都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盛艾只跟劉悅請了假,除此之外,還沒有跟其他人講這件事。她現在沒有任何的精力去回復微信上發來的那些消息。
就連她的外婆蔣婉至今也都毫不知情。
又過了兩天,艾殊的情況好轉了起來,神志意識也逐漸開始清醒,醫生宣布度過了危險期,通知家屬可以轉入普通病房。
但每天仍舊需要複查頭部的CT、核磁、腦電圖等。
同時在護士的指示之下,盛艾每天都要給艾殊翻幾個身以免生出褥瘡。
這天,盛艾照常給艾殊翻身,小臂上突然感覺被人無意識抓了一下,動作很輕,很輕,仿佛是她的錯覺。
盛艾愣了一下,抬頭看向艾殊的臉——後者不知何時半睜開了眼,正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盛艾頓時熱淚盈眶,一大顆一大顆的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艾殊又動了動她的手指,盛艾一把便握住了她的手:「媽媽!」
艾殊說不出話,心率卻瞬時升高。
「嘟」的一聲,病床旁邊的心電監護儀因為艾殊突然變動的心率而發出提示音,盛艾的心也隨之猛地一跳。
「小艾。」艾殊的聲音微乎其微,同氣音一般地響起。
「媽媽。」盛艾又喊了一聲,艾殊的眼角有淚划過。
艾殊醒後的第二天,盛艾又坐上了回國的飛機。
她還要回江城辦理一些出國留學的手續。
江城二中。
失聯了半個多月,盛艾終於出現了。
她先是去辦公室找班主任諮詢了一下保留學籍的事情,再才回班級里收拾整理自己的東西。
下午第一節數學課剛開始沒多久,整個班級裡面都瀰漫著一股困頓的氣息,盛艾從教室前門向老師打報告。
老師說了一聲「進」,班上其他同學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班級底下頓時炸開了鍋——「盛艾回來了!」
「都半個多月了,她這是準備回來上課還是?」
「有誰知道發生什麼了嗎?」
「學霸不在,咱二中這一模成績都沒看頭啊。」
……
見他們注意力都在盛艾身上,老師於是拍了拍黑板:「好了,安靜一點,繼續上課!」
盛艾當著全班人的面,神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始收拾東西。
許薇當即滿臉擔憂地望著她:「發生什麼了?也不接電話。」
「我不參加高考了,直接去國外留學。」盛艾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許薇道問題。
許薇面上的擔憂加深,平時有什麼事情,盛艾也從不主動跟她們說。
她就是這種什麼都憋在心裡的性格。
許薇提高了音量:「為什麼要突然出國,是不是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
盛艾從課桌裡面一本接著一本拿出自己的教科書跟練習冊。
高中三年的努力在這一刻畫上了句號。
「我媽出車禍了。」
「對不起,沒能兌現我們的約定。」盛艾說。
「屁!」許薇才不在乎什麼約定不約定的,她只希望盛艾能夠好好的:「我每天給你發這麼多遍消息你都不回,還沒出國就把我拋在腦後了。」
「沒有,前段時間太累了。」盛艾還沒有做好與過去的一切割捨的準備。
不回消息會讓她感覺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醒來過後就什麼都恢復原樣了。
「出國就出國吧,還不用在國內卷,多好。」
許薇幫盛艾一起收拾東西,她的動靜十分大,講台上的數學老師好幾次朝她瞟過來她都沒在意。
要說不失落那是假的,畢竟高中這三年她們倆整日形影不離,感情一日比一日深厚。
「薇薇,我走了。」盛艾輕輕拉了一下許薇的手。
許薇沒有看她:「一路順風。」她說。
盛艾收拾完所有的東西,又當著全班同學的面離開了教室。
盛艾抱著箱子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又回頭朝自己班級所在方位望了一眼。
再見了,高三三班。
還有高二一班。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低著頭往前走。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伸出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那雙骨節分明,白得晃眼的手自然而然地接過她手裡的箱子。
「去哪兒?」面前的少年開口。
盛艾緩緩抬起頭,夏文嶼一動也不動地垂眼盯著她看。
「給我吧。」盛艾拒絕了他的好意,準備再次抱回箱子。然而無論她怎麼使力,箱子都在對方的手中紋絲不動。
「去哪兒?」夏文嶼又開口問了一遍。
「回家。」盛艾說。
少年點了一下頭,然後抱著箱子轉身,往校門口那邊走去。
盛艾只得跟上他的腳步。
出了校門,夏文嶼突然沒頭沒尾開口,問了身邊的少女一句:「你趕時間麼?」
「不。」她明天的飛機,盛艾心想。
「那我們坐公交。」夏文嶼說。
盛艾是很難對夏文嶼說不的:「好。」
坐上202路公交,下午正是人少的時候,後面幾排都有座位,他們倆挑了一排空位坐下。
盛艾坐在內側靠窗的位置,夏文嶼坐在旁邊手跟腳都沒處放。
盛艾看了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坐公交。
夏文嶼於是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背直直地往後挺,緊挨著座椅的靠背,一雙筆直的大長腿收起來,雙手規規矩矩地放進衛衣面前的口袋裡。
很多天沒有放鬆過了,到她家還有將近五十分鐘的路程,窗外的陽光熱烈但並不刺眼。眼看著盛艾剛上車的時候眼皮還抻著,沒過幾分鐘,頭便開始一點一點的。
公交車搖搖晃晃地行進,夏文嶼目不轉睛地盯著身旁的少女。
陽光之下,她臉上的絨毛都看得格外清楚,還有她鼻尖上那顆褐色的小痣。
這十多天,他給她打了成百上千個電話,發了無數條簡訊,都石沉大海,沒有回覆。
於是他又奪過方執的手機,用他的號拼命地給她發消息,依舊沒有回覆。
他去她們班找許薇,得到的消息是:從一模那天開始盛艾就再也沒來過學校。
於是他又跑去她家,跑去她外婆家,甚至去了盛澤家,能找的人都找了,但都對她的下落不知所蹤。
他在整個世界裡滿大街地找尋盛艾的身影卻沒找到,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遺棄了。
從來沒有覺得哪一趟公交這麼快過。盛艾睡了一路,夏文嶼便把自己的肩膀給她靠了一路。
第三次來盛艾家,夏文嶼已經輕車熟路了。
兩人一前一後上樓,夏文嶼在前,盛艾在後。
到了門口,夏文嶼抱著箱子等待著盛艾摸出鑰匙開門。
盛艾叫他站過去一點,隨後開了門。
夏文嶼踏入客廳把箱子放下,盛艾突然出聲:「你走吧。」
空氣中都是奇特且悲傷的分子,夏文嶼強忍住想一把抱住她的衝動,拳頭握的骨節都已經泛白。
「明天見。」他說。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盛艾已經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碰了一下,一觸即離。
「夏文嶼。」盛艾揚了揚唇,嘗試了好幾遍,都沒能扯出一個微笑:「我們分手吧。」
夏文嶼大步上前,抓住了盛艾的手:「盛艾,盛艾!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他的雙眼通紅,死死盯著面前的少女:「什麼都搶先我一步。當初喜歡上我也是,表白也是,現在提……分手也是。」
他一把將盛艾抵在牆上,一隻手置在她腦後,另一隻手將她的手腕緊緊捏住:「我對你就是這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嗎!」
盛艾沉溺在他的朦朧淚眼中:「對不起……」
夏文嶼打斷了她:「沒什麼好對不起的。」
盛艾的胸口開始隱隱作痛:「真的對不起,我們分手吧。」別哭了。
夏文嶼不知道原因,不知道理由,他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被盛艾分了手。
「盛艾,你說你喜歡我,但你的喜歡是不是總能保持理智啊。」夏文嶼繼續道:「我卻不能。盛艾,我喜歡你,就能不計後果。」
盛艾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夏文嶼卻猛地低頭咬上了她的嘴唇。他的動作格外蠻狠,帶有一絲粗暴的意味在裡面,溫熱黏膩的器官在她的口腔中肆虐。
盛艾有好幾次都感覺快要喘不過氣。
但她一下也沒有抗拒,沉默且順從地承受著來自他的怒火。
這天過後,夏文嶼再沒來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