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道聖君走後,玉蘭樹縮小身體,拎著它的小紙板蹲在了阮玉面前。閱讀
它心情激動,飛快地寫:「你真不嫁聖君啊?」
也不知道聖君這次會不會秋後算帳,不過,看聖君被阮玉氣成那樣,估計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想起來追究它開門的責任。
它就開了個門而已,跟阮玉做的那些相比,簡直微不足道好麼!
阮玉這會兒眼淚終於收住了,她直接用身上蓋的玉蘭花瓣擦乾眼淚,一邊點頭一邊說:「當然不嫁了。你這花瓣好柔軟,比我用過最好的絲綢被還舒服。」
玉蘭樹挺驕傲,那當然了,它正要寫字自誇,視線落到花瓣上時,玉蘭樹伸出枝條去摸了一下,它細細感受,最終落筆:「這片花瓣,聖君用靈氣煉製過,裡頭還加了一根雲霞絲線,這才能使得花瓣如同雲絮一樣柔軟。」
明明,他只是隨手摘了片花瓣,然花瓣入手瞬間,卻偷偷注入靈氣,將花瓣煉製改造得如此柔軟芬芳。
聖君,真是疼她呀。
要知道,現在的聖君是能不用靈氣就儘量不用靈氣,他那肉身殘破,體內每一縷靈氣都至關重要,結果,他還屢屢浪費在了阮玉身上。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哦。
阮玉:「一片花瓣,都這麼多名堂?」她將花瓣被子掂了掂,幾乎沒什麼重量,蓋在身上卻有溫暖舒適,還帶著玉蘭花的幽香,真是床好被子。
玉蘭樹:「你要是嫁了聖君,好東西多著呢。」它繼續寫:「就是你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給你摘下來。」
阮玉立刻正色道:「我是那麼勢利的人嘛。」
玉蘭樹猶豫了一下,寫:「那你是怎樣的人?」
阮玉:「我是看臉的人啊。」
這下,玉蘭樹迷糊了,「聖君那臉,還能不好看?」它雖是個靈植,審美跟人修差距甚大,卻也知道,聖君那容色,在人修中已是絕佳。
阮玉仔細一想,執道聖君那幅皮囊的確生得不錯,大概是她有了個完全照著她審美長的夢中情人,所以才會對那等美色無動於衷了吧。
阮玉:「內在美也同樣重要。他一個老古董,強迫症,整天到晚這個規矩那個規矩,誰受得了。」總之,她跟執道聖君不是一路人,結道侶什麼的,不可能的事。
見阮玉心意已決,玉蘭樹惋惜地寫道:「我還一直把你當做忘緣山的女主人了呢。」忘緣山自從有了阮玉,聖君每每被氣得七竅生煙,就多了許多煙火氣,不再像以前那般孤冷。
它還挺想阮玉當這山中的女主人的,只有她,才能讓聖君變化這麼大。
阮玉眼睛滴溜溜一轉,她笑著建議,「要不,你把女字去掉。」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按在小紙板的女字上,「我做你主人嘛。」
聖君那麼凶,你一天怕得要死,不如棄暗投明,另擇明主。
阮玉還挺喜歡這玉蘭樹的,它多溫柔體貼呀,除了不會說話,都沒什麼缺點了,它在火鍋里涮的菜,賊好吃呢,火候把握得比她還好。
玉蘭樹有一點點心動。但也只有那麼一點點……
一個是天下至尊,一個是剛剛凝神期的小丫頭,作為一個活了上千年的靈植,玉蘭樹還是有分寸的,跟著聖君整日裡戰戰兢兢守的規矩要多些,但好處也更多啊。
它委婉拒絕:「我自幼生長在忘緣山,根系早已紮根山內,無法另外擇主。」生是忘緣山的樹,死是忘緣山的柴!
阮玉道:「根是可以挖出來的。」
玉蘭樹寫:「挖出來了我住哪兒?」
阮玉想了想,說:「我的五穀輪迴所?」
玉蘭樹:「我看起來很傻?有仙山不住住茅房?」
阮玉訕笑兩聲,「說得也是。那等我以後飛黃騰達了,再來挖聖君牆角。」
嫁給聖君,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實現目標,不過玉蘭樹沒寫出來,它算是看出來了,現在的阮玉根本沒那心思,多說反而適得其反,順其自然吧。
那邊,逢歲晚已經回了聽風殿。
他用懸光鏡聯繫了李蓮方,讓李蓮方把古青桑和洛青禪帶上了山。
仔細檢查洛驚禪的身體後,逢歲晚心頭微微一驚,他沉思片刻說:「你元神已被魘氣侵蝕,要徹底引出這些魘氣,耗時極長。」
「我如今清醒的時辰很短,治療起來就有些麻煩,我這裡有兩個選擇,你自己考慮。」
「一是先用鎖魂之法,將你的元神暫時封印起來,鎮壓住那些魘氣,這樣一來,你會陷入沉睡,等到我恢復一些,清醒的時間足夠,再一鼓作氣,替你去除體內魘氣。」他的元神被侵蝕得太厲害,若不封印,或許要不了多久,他的神識就會徹底被吞噬,到時候,哪怕肉身已經恢復,他也會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洛驚禪坐在輪椅上,低垂著頭,一聲不吭。
還是古青桑小心翼翼地追問,「那第二種呢?」
「第二種就是現在就替他拔除,但我清醒時辰不多,初步估計需要半月時間,在引出他體內魘氣時,他這段時間都必須呆在山上。」
逢歲晚掃了一眼古青桑:「你應該清楚,呆在山上的話,仍會有被捲入夢域的風險。」
洛驚禪的元神被侵蝕得太嚴重。
如今,他的神魂里,魘氣都比神識多,貿然驅除,就好似抽掉了房屋的基石,整座房子都會坍塌。
他需要用牽絲戲將洛驚禪體內的魘氣一點點引出來,而這魘氣引出後也沒辦法立刻被淨化,外溢會對其他人造成影響,他如今自身就是個容納、封印魘氣的瓶子,因此,魘氣便通過牽絲戲回到他的封印之中。
牽絲戲不能斷。
魘氣也不能外泄。
所以,這段時間,洛驚禪必須呆在山上。
然而,呆在山上就會有被捲入夢域的風險,雖然如今有他控制,風險已經減小,但誰也不能保證,魘氣會不會再次失控。
他也說不清楚,下一次魘氣失控會是什麼時候。
古青桑:「我們等……」
話沒說完,被洛驚禪突兀打斷,「我選第二種。」
「驚禪!」古青桑有點兒急,下意識按住了洛驚禪的肩膀。
洛驚禪回頭看了她一眼,說:「娘,我不想再睡了。」封印元神,陷入沉睡,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失去意識,他再也不想經歷這些。
此後的每一天,他都想保持清醒,睜眼看那湖光山色,紅塵萬象。
在靈汐仙君的調養下,洛驚禪的身體好了許多,原本枯瘦如柴的他,如今臉頰上也有了一點兒血色,只是大約在夢魘里的經歷太過痛苦,他整個人都顯得死氣沉沉,從早到晚都呆呆地看著遠處,有時候一整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而此時此刻,他回頭凝望時,死氣沉沉的眸子裡有了些許光彩,好似深不見底的古井裡,投下了一縷月光。
古青桑心疼地說:「會有風險。」
洛驚禪說:「娘不也在山腳守了我百年?」
逢歲晚有點兒昏昏欲睡之感,他今日居然把清醒時間都浪費在了阮玉身上,還未辦點兒正事,人就乏了。
他淡淡說道:「你們商量好了再來見我。」
洛驚禪:「聖君,我心意已決。」
逢歲晚沒興趣干涉外人的決定,他點點頭道:「明日再來。來之前,去李蓮方那裡弄清楚忘緣山的規矩,你既入了山,就得按照山中規矩行事。」
「你娘在山腳不是有個茅屋,你們住那裡即可。」
他不願與外人接觸,然而現在洛驚禪必須住進來,那就安分守己一些,省得他……
拿洛驚禪出氣!
逢歲晚:……
意識到自己閃過怎樣的念頭後,逢歲晚眼皮一跳,心神疲憊地揮手,說:「下去吧。」
他果然是被阮玉給氣狠了,都要遷怒旁人了。
「是。晚輩告退。」
待兩人走後,逢歲晚去了書海。
沾染了阮玉氣息的玉簡紛紛冒出海面,一數,竟有十一枚之多。正規的合修之法在修真界備受推崇,陰陽調和也是順應天道,因此打算收錄天下功法的逢歲晚並沒有將它們剔除,也都一一刻錄,藏於書海。
只不過他刻是刻了,卻並未研習過,畢竟,他習慣一個人,無法接受身邊有一個女人,更別說與其合修了。
逢歲晚都不知道,他收錄的合修功法竟有如此多種。
那阮玉的念頭是有多強烈,才能從書海里撈出來這麼多……
一想到這些玉簡都被阮玉摸過,逢歲晚就心裡頭髮毛,總覺得自己若是再入她的夢,不曉得會遭遇什麼。
畢竟,夢中莫問,經常有無力對抗夢主的情況。
這給逢歲晚提了個醒,下次看到阮玉的夢境,他說什麼都不會入內。
「君子蘭!」
君子蘭:「聖君,我在,我在呢。」
「將這些玉簡通通清洗一遍。」
吩咐君子蘭清理阮玉摸過的玉簡後,逢歲晚回到臥房,稍作整理,緩緩躺下。
眼皮慢慢闔上,將光線徹底隔絕之時,他看到君子蘭從書海里飛了出來……
怎麼這麼快?逢歲晚強打起精神,叮囑:「多洗幾遍!」
說完,徹底陷入夢中。
君子蘭:……
難不成,它之前想錯啦?
聖君這是有多嫌棄阮玉啊,這兩人,到底能不能成了?
哎,男人心,海底針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