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上方,夜冥還在堅持撒網捕魚。
靈舟上方時不時有金色閃電炸開,耳邊能聽到滋滋聲響。阮玉此次出行準備了大量的食物,她原本是打算烤只羊給扔出去的,觀察一會兒後,從逢歲晚袖裡摸出雷光果往天上一扔,結果她如今這身體悲催得很,不過略微用力地揚了下手,胳膊直接脫臼。
偏偏那雷光果才甩離地面一丈高,落下時若不是逢歲晚及時接住,還能砸她頭頂上。以她現在這個身體的脆弱程度,她很可能被一顆果子給直接砸上西天。
「疼疼疼……」阮玉眼裡包著淚,哎喲哎喲地喊疼,「你輕點兒。」
逢歲晚沉著臉,「一天要提醒你無數次小心一些,你都當耳旁風,你有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明明身體脆弱,卻不好好呵護,過於活潑好動叫人擔心。他現在能時刻看著,可入了深海,靈舟無法繼續往前,只能他獨自前去探尋神器,沒有他在身邊,她若還是如此,指不定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
阮玉也不喊疼了,認錯認得飛快,接著眨著大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他:「那我看你扔呀。」
被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逢歲晚都放棄了說教,轉而拿出雷光果置於劍尖,接著,飛劍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天幕,將雷光果擲出結界。
結界外的夜冥動作一頓。它口吐絲線,絲線宛如鋼針刺入雷光果中,很快,飽滿的果子便只剩下了一張皮,連果核都被絲線給絞碎。它飛低一些,幾乎整個身體趴在結界上,八條腿齊齊抖動,催促道:「味道不錯,再來。」
阮玉:「它會說話呀。」
逢歲晚一邊扔雷光果一邊道:「一般來說,元嬰期修為的靈獸便能順利與人交流,元寶修為還低一些,她幻成人形了也能口吐人言,頭上這隻夜冥修為不亞於我,看它的金網的大小,估摸著至少得有上萬歲了。」
他很快丟出了十來個雷光果,夜冥沒急著吃,用絲線串成了串,活像拎了一串糖葫蘆。
夜冥聲音很大,轟隆隆猶如雷鳴,只聽它冷冷說:「不夠。」
「別以為這麼幾顆果子,就想讓我放你們離開。」
阮玉打了個哈欠:「好睏哦,我想睡一會兒。」
她剛說完,人已閉眼,身子往後倒下。
逢歲晚將她打橫抱起,放在了玉閣樓的圓床上。
這兩天她也有睡過幾次,但都能及時醒來,沒有出現上一次昏睡多日不醒的情況。只是,每一次昏睡,逢歲晚都會擔心害怕,他替阮玉蓋好被子後,掏出臨行前準備好的話本,一字一句地念了起來。
她喜歡聽話本故事。
他就講給她聽,一開始聲音平板,到如今,他可以聲情並茂地朗讀,並用靈氣轉換聲線,模仿出書中的一切聲音。
一個人,能撐起一幕劇。
頭頂上,夜冥還在等買命錢,等了許久,它不耐煩了,持續抖腿,並發出霹靂啪的地電弧,威脅地低吼:「果子呢?」
看到那熟悉的劍再次靠近,它面露喜色,吐出絲線去接果子。
恰這時,一道劍意飛出,驚得它周圍那些絲線根根繃緊,身子猛地往後一退。
夜冥完全沒料到,這靈舟上的人實力如此強大,險些威脅到它。這靈舟本身不凡,它便知道舟內的修士實力不弱,卻沒料到,能強到如此地步……
可無盡海很少能遇到這樣的食物,它不捨得就這麼放棄。
恰這時,那顆被扔出結界的果子砸在了它的一條腿上,它微微一顫,隨後發現,那果子上並無劍氣殘留?
剛剛那一劍只是震懾,並無真正攻擊的意圖。
快速將果子卷過來吃掉,夜冥趴在結界上,問:「你什麼意思?」
無人答話。
但它能聽到一點兒微弱的聲音。
夜冥將頭趴在結界上,凝神細聽,隨後聽到一個女子說:「白澤,你是上古神獸,豈能與這等妖邪為伍?」
夜冥心頭嘁了一聲,就白澤那種慫包也配稱神獸?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妖邪?我只知道,我睜眼時看見的就是他,是他找來奶水餵我、給我洗澡、梳毛。他是你們眼中的妖邪,卻是我唯一的主人。」
夜冥氣憤:什麼神獸,竟然認人為主,倒不如拜我門下,隨我一道征戰四方,橫掃虛空!
等聽到,白澤為了護主竟然碎魂,它氣得八條腿亂顫之時,又聽到哀怨琴聲,只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堵得它渾身難受,一急之下,竟將留著的那一串雷光果全給吃了。
吃完後,底下那琴聲陡然停住,接著,它聽到有人說:「你醒了?」
它用力地刨結界,愣是把那些雲霧扒開一下,讓它看到了底下坐著的兩個人。
「睡得不踏實,好像是梵音扣沒關,耳邊有模模糊糊的聲音,好像是《御獸記》?白澤死得真慘。我當時哭了好久……最近都不想看那些,我只想看能讓我開懷大笑的。」
逢歲晚點頭,「恩。哭多了傷身。」下次換一本念。
頭頂上,夜冥急得撓結界,「接下來呢,白澤真的死了?那主人給它報仇沒?」它還想聽,你們別講一半啊。
逢歲晚在阮玉掌心寫字。
等他寫完,阮玉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原來,難怪頭上那夜冥這會兒沒撒網了,原來是聽故事聽得入了迷,這會兒正著急地撓結界呢。
她一筆一划地逢歲晚掌心寫道:它跟你一樣喜歡吃雷光果,跟我一樣喜歡聽話本,還真是有緣呢。
逢歲晚:……
我不喜歡吃雷光果。
心頭如是想,嘴上卻道:「嗯。你想收它?」很難,但也可嘗試。
阮玉笑了笑,「來我們繼續講故事吧。」
她都能聽到頭頂上一聲輕嘯,想來是那正趴在結界上的夜冥聽到了,太高興忍不住歡呼。
逢歲晚拿出了之前那個《御獸記》正要念,就被阮玉一手按住,「換一個,就這個《輪迴九重天》吧,講的是一隻低階靈獸一路逆襲,九次蛻變後成為封神的故事呢。」
就……
小機靈鬼?
念了一段後,阮玉又搖搖頭,「換一個!」
重新換了一個,講到正精彩時,她又不樂意聽了,要聽女劍修的故事,而這時,頭頂上的夜冥再也忍不住,怒喝一聲:「夠了!」
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折騰,能不能讓老子聽個痛快,啊?
阮玉:「那你可不能白聽啊,又吃我果子,又聽我故事,我多虧呀,不如,你拿你的故事換?」
「不樂意?哈,我不講了,你咬我?」
「你今天能把這靈舟啃一塊皮下來,我立刻告訴你白澤的主人到底怎樣了。」結界外的夜冥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沒能將靈舟咬破一層皮,它只能不斷地丟網砸到結界上泄憤。
夜冥:「你們別想離開這片海域。」
阮玉:「不離開就不離開,我這靈舟上應有盡有,呆哪兒不是呆。」
僵持一天後,夜冥敗陣,說:「我又不會這些。」
阮玉笑嘻嘻地說:「那你就講講無盡海里的故事叭,你活得長,遇到的事情肯定很多。」
逢歲晚耳朵一動。
隨後深吸口氣,自我安慰:活得長,不是年紀大,不要在意,莫要緊張……
夜冥:「好吧。我果子吃完了,再給我幾個潤潤嗓。」
阮玉說:「好嘞,那你接著哦。」
有這麼個無盡海的活化石可以套話,他們想要找到浮雲島就容易多啦。
這不就是,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