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蘆葦灘

  蘆葦灘。

  蘆葦灘有大片蘆葦,長得並不如外界那般翠綠,顏色偏深,中間的那一片更是成了黑色。

  風一吹,蘆葦隨風搖晃,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似女人在哭,讓大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之前的斷橋。

  這裡頭,不會也多了什麼要人性命的鬼東西吧。

  路白:「這裡的蘆葦一直都是這樣。」

  這會兒輪到徐一劍用神識,他仔仔細細地查探前方的蘆葦叢,隨後搖頭:「沒看到裡頭有什麼裂隙。」

  他板著一張臉,因蹙眉使得刀型的眉毛上翹,光看臉就叫人覺得殺氣騰騰。

  路白還沒開口,與他結伴的仙雲宮弟子已經戰戰兢兢地問:「師,師叔,你要不用神識仔細找找?」

  旁邊祝迎風像個小辣椒,直接嗆聲:「怎麼,你以為我師父沒用神識仔細看啊?他只是忍得住疼而已!仙雲宮的劍修神識都經過千錘百鍊,這點兒疼算什麼?非得像其他人那樣疼得齜牙咧嘴,才叫用神識了?」

  她沒好氣地瞪著那弟子道:「你是哪一峰的弟子,沒點兒眼力見?」

  那仙雲宮弟子吶吶道:「師姐,我是鶴峰的弟子。」

  「鶴……」祝迎風聲音減弱。

  鶴峰,不就是陣修。

  許峰主最早隕落,而之後,為了封住魘氣源頭忘緣山,鶴峰修士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面布置封鎖大陣,那隔絕忘緣山的高牆,可以說是他們用人血鑄成。

  鶴峰一脈,損失慘重,等到陣法鑄成,只剩下不足百人。

  沒想到,這三百年間還有新人拜入鶴峰。

  「你拜的鶴峰?」

  他還未開口,隊伍後面的一人匆匆過來,「雲諾,怎麼了?」

  說話的是之前迎敵時指揮大家布陣的陣修楚雲瑤,她手裡還握著一方陣盤,隨著她的快速走動,陣盤內的玉石抖動,叮咚作響。

  徐一劍面沉如水,只喊了一聲:「祝迎風。」

  祝迎風朝來人行禮,又跟楚雲諾道歉:「對不住,我不該那麼說你。不過我師父肯定仔細用神識看過,這一點兒也不容懷疑。」

  楚雲諾一臉惶恐地擺手:「沒事,我也有錯。」兩個小的互相道歉之時,楚雲瑤也往前走了一步,與徐一劍並肩而立。

  她將陣盤舉起,撥動陣盤中間的一粒碎珠,珠子在陣中來回滾動,始終未能停下。

  楚雲瑤皺眉,說:「這裡,沒有陣法存在的痕跡。」沒有陣法隱匿的話,為何路白所說的裂隙和石頭島他們找不到呢?

  而這時,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的路白突然動了,他緩緩蹲下,在原地紮起了馬步。

  大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看他神情嚴肅,一時也無人打擾。

  倒是坐在元寶背上的阮玉險些暴打狗頭。

  因為元寶突然直立身體,居然想學路白扎馬步。

  阮玉從元寶背上下來,她祭出神識,也仔細地搜尋了一遍那蘆葦叢,同樣沒發現什麼異常。

  就在逢歲晚想要再次出手之際,越蹲越矮的路白忽然道:「走這邊!我發現那裂隙的時候個子不高,視線不同,看到的蘆葦叢也不一樣。」

  他以蹲著的姿勢往前走,在蘆葦叢里轉來轉去,很快走到了蘆葦叢深處,走著走著,整個人消失不見。

  緊跟在他後面的楚雲諾都懵了,他回頭看自家姐姐:「人呢?」

  一邊問的同時,人已往前邁了一步,就好像前面是個階梯,楚雲諾人往前傾,好似摔進了坑裡,整個人消失不見了。

  楚雲瑤則道:「這裡,竟然是一處天然陣法。」

  天然陣法,便是自然生成的玄詭之陣。周圍的一根草、一塊碎石、吹過蘆葦的風、天上的霧,很可能都是陣中的一部分,天道自然,玄之又玄。

  若不是路白幼時誤打誤撞進入這裡,恐怕就是陣道大師來了,也很難發現這裡暗藏玄機。

  既然找到了,逢歲晚也不用再浪費神識,阮玉跟著進去之後,就發現裡頭很寬,整個地面都是一層岩石,而岩石層的正中間是一座光禿禿的山,山上草木不生,遍布坑洞,宛如一個巨大的蜂巢。

  萬花谷深處是沒有靈氣的,而這裂縫之中,竟然沒有血煞氣,還有稀薄的靈氣存在,更是叫大家欣喜若狂。

  「這地方應該算安全了吧?」大家都鬆了口氣,紛紛誇起了路白,「你居然能找到這麼個好地方。」

  瘦瘦小小,皮膚黝黑的路白摸著後腦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運氣好,運氣好。我小時候來過幾次,長大之後就沒怎麼來了,沒想到還在呢。」

  有靈氣,地面也乾淨,大家紛紛開始修行,溫養元神。

  阮玉也不例外,她也找了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眼睛閉上了,識海內並不安靜,她在跟逢歲晚商量著如何找到幫手,防範於未然。

  阮玉問:「靈舟如果在地下,我該如何下去?」說完才注意逢歲晚居然又躺回了冰窖里,一張臉凍得煞白,她伸手一摸,臉上都有了一層霜。

  阮玉想撤掉冰窖,逢歲晚還不讓。

  他膚色蒼白,唇色殷紅,頭微微傾斜,靠在了冰窖的邊緣。長發濕淋淋的,薄而透衣衫緊貼肌膚,顯得格外的誘人。

  逢歲晚輕哼一聲:「魂牽夢繞本就是同心契下的秘術,我一直停留在此卻又無法得到滿足,你說該不該一直泡冰窖?」他說話時,一雙眼睛裡氤氳著水汽,氣質與平時大相逕庭,像是在控訴,又好似在撒嬌。

  阮玉心怦怦亂跳。

  逢歲晚竟然色誘她,這誰頂得住啊。

  阮玉走過去挨著他,用額頭與他輕輕一碰,「那等秘境出來,我們天天合修嘛。」

  現在,真不行。

  他總得從夢魘里醒來。

  她必須得壓制修為境界,不然進不去古秘境,采不到雷光果。

  逢歲晚嗯了一聲,接著道:「用神識下去,你神識已經足夠強大。不過,你控神的能力較弱,亦沒有修煉神識的攻擊法門。」

  他分到阮玉這裡的只是一縷神識,雖能幫她,但消耗很大,很可能一劍之後,魂牽夢繞就中斷,而他本就在夢魘深處,變數太大。

  從這一點兒來說,清醒時的自己對她的幫助會更大。

  逢歲晚眼睛微微一眯,想起之前他利用神識幫助阮玉發現了靈舟和虛空,頓時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一個勁兒地往外看,都不知道仔細搜一下靈舟,看看上面有沒有桂樹。

  他還將心中不滿給說了出來,就聽阮玉道:「當時看的是全景嘛,現在得看細節咯。」她又說:「我要怎麼鍛鍊神識?修煉神識攻擊法門?」

  「我可以在夢裡學呀。」

  逢歲晚想了想道:「那個徐一劍,應該有劍閣淬鍊神識的玉劍瓶,你找他要一個,將神念一絲絲注入瓶中,推動瓶內飛劍移動。」

  「玉劍瓶瓶中的飛劍便是劍閣竹林的萬千劍意所凝,你的神識能推動多少飛劍,神念就能斬出多強的劍意。」

  阮玉驚了,「那我不修別的,專推劍瓶不就行了。」

  逢歲晚輕笑一聲:「元嬰期以上的修士才能得一個劍瓶,很多人一年都無法推動一把飛劍劍意。而且尋常人貿然去推,元神會被飛劍的劍意所傷,你不會,是因為你有我。」

  他冷冷道:「我有在,那些劍意豈敢傷你。」

  阮玉咬牙:可惡,被你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