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心祟出，夢中惑言
赤足點地不落塵，黃桂為裙曳如雲。
望舒這樣的女子出現在軍營中本應是很引人注目的，但其實只有楚君回能看穿她的真實容貌，在別人眼裡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糙漢罷了，不會投來過多目光。
倒不是楚君回用了什麼手段，這位月靈自身的幻術手段就是一絕。
拿到宮主給的豬蹄之後，望舒很開心，橫膝坐了下來。
「宮主，我們之後要和別人打架嗎？」
「猜對咯。」
楚君回靠坐在瞭望舒旁邊……她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桂花香氣，挨得近就能蓋住軍營里其他人的臭汗味。
在沒成功除去六塵的楚老闆身上，總是會出現一些類似的只有凡人才會出現的煩惱。
登山執魔，像是在人世里越沉越深，菩薩羅漢，走下去恐怕會離人世越來越遠。
楚君回到現在已經不遺憾自己走上執魔之路了，真要讓他去走三教的路子，嘴裡的豬蹄恐怕都吃不出味兒來。
望舒不知道楚君回拿她當香薰用，只當是宮主親近她，美美的貼了上去，口中滿是對未來的期盼。
「打贏了，我們就能天天這樣子了嗎？」
望舒想的是他，他想的卻是豬蹄。
「那不成，商王也不天天犒賞三軍啊。」
乾坤袋裡的存糧快吃完了，方便麵都沒剩幾包，不能拿這玩意當糧庫了。
楚君回不願意吃自己搓出來的東西，味不缺，但吃起來很膈應，享受不到一嘴下去的新鮮感。
要吃，還得吃這種真材實料的東西。
「那我們綁了商王！讓他天天犒賞三軍。」望舒堅定的握了握小拳頭。
在她眼裡，商王犒賞三軍=宮主天天和我貼貼。
「嘶……好主意啊。」
要說享受，還得是商王，楚君回之前偷偷瞄了一眼，帥營每天上菜起碼要十八道，有肉有湯，看手藝，這邊的伙頭兵指不定不久前還是尊貴的「御廚」。
想了想，老楚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想法。
——他在夢裡還沒拆掉五虛劍樓呢，就不過去挨揍了。
飽餐一頓後，望舒主動請求宮主給自己分配任務，她的原話是「公輸老頭都有活干，我也要幹活」！
「你確定？」楚君回問。
他來軍營前，意思自己和公輸才來就對了，讓月靈待到月車上，結果她說什麼都不肯，非要跟上來。
這姑娘現在是生怕他跑路了，他也明白這種擔心的由來，所以就一直給她帶在了身邊。
現在她主動要求做任務，倒是有點出乎楚君回的意料……難道孩子長大了，已經不粘人了？
「嗯！」望舒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你就回月車上待著吧，萬一我打不過，你就駕車來接我。」
月車的跑路能力毋庸置疑，以那種能夜遊商國全境的速度，長時間趕路能力估計比巔山境還強。
打得過就打，打不過他老楚也沒打算跟商王埋一塊。
「不會的！我們不需要逃跑，我們一定能打贏！宮主，下一次伱不用出手，我去把壞蛋們都解決了！」
望舒一副我要做莽夫的樣子給楚老闆嚇得不輕，他差點以為退婚哥魂穿過來了。
「這個……宮主我自己能應付。」楚君回在之後的作戰計劃里沒考慮望舒。
他知道月靈的身上有能幹掉極強者的潛力，宋甲仙借用月靈差點就把身負「常吾」神通的曹野秒了。
但那樣一來，就成了月靈和曹野一換一。
楚君回哪裡願意派「自爆步兵」這樣的任務給望舒？
「宮主，望舒也很強的！」
「是是是，望舒最強，最強的就應該壓軸出場嘛……」
……
軍營里的味道更大了。
很難想像商國人的酒量怎麼那麼差，三人一壇酒，晚上還能多出上萬個醉鬼。
酒氣和臭汗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使得楚老闆一旦離開望舒三步以內，就會有窒息的錯覺。
沒辦法，他把自己的鋪蓋搬到瞭望舒旁邊，如此總算是解放了鼻子，能安心睡覺了。
夢中，楚君回睜開雙眼，面前再次出現那位商國第一劍客的身影，他的背後聳立著那座五虛劍樓，代表武祖始廟的力量加持在他的身上，讓他顯得有些不可戰勝。
今晚，繼續挑戰！
勤勞的楚老闆正打算偷偷開卷，夢中一陣恍惚，下一刻，他出現在了一處從沒來過的地方。
浩浩乎，平沙無垠，夐不見人。
河水縈帶，群山糾紛。
黯兮慘悴，風悲日曛。
蓬斷草枯，凜若霜晨。
鳥飛不下，獸鋌亡群。
僅是身處其中，就有無盡的悲涼和絕望從心頭升起。
「心祟……有意思，是和我同類型的替身？」
楚君回感覺到自己的夢境有被外力干預的痕跡，他沒急著掙脫這股夢境，反而邁步在這處地方走動了起來。
到處都是殘戈斷壁，狼煙烽火點燃了倒下的旌旗，耳中常噪，讓人不知那是風還是鬼哭狼嚎。
腳下能站立的地方越來越少，隨處可見的是一具具面目猙獰的屍體。
他們以血骸鋪成了一條路。
倒在這些人身上的旗子和他白日裡見過的那些軍旗一模一樣……如果他是一個普通的小兵，見到這一幕肯定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軍敗，亡國。」
楚君回繼續走了下去。
走了很久很久，直到他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終於在夢裡看到了第一個活人。
這活人還是個熟面孔……商王。
他穿著一身血色的王袍，手上握著一顆跳動的心臟，他深深嗅了一口心臟上的血氣，一口咬下，露出了病態般愉悅的神情。
他的腳下躺著一具屍體，屍體的胸口插了一把劍，不出意外商王手上的心臟就是從這裡挖出來的……楚君回在看清這具屍體的時候目光一緊。
那是他自己！
「夸朕武功，以鑄京觀。」商王開口，殘虐的聲音響徹天地。
他的腳下是累累白骨堆成的高山，似乎在誇耀他蓋世的功業，又似乎在訴說他無盡的殘忍。
這一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如果不做些什麼的話，他腳下那個一息尚存的人，很快也會變成這堆白骨的一員。
夢中的楚君回，手中突然浮現出一把劍。
「獨夫民賊，啖汝血肉，殺之以除國害，殺之以解己危。」耳邊惑言。
是心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