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單譯,其實心動過

  林言目光直直落在茶几上寫滿黑色字體的離婚協議書上面,她感覺就像大學的考試卷一樣,要費勁腦汁的想著怎麼把題答對答正確,這次是對是錯,腦子裡是一瞬空白。

  真的離婚竟然是這種感覺。

  有種,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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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簽上字,從此就跟這個家再也無關。

  跟單譯形同陌路,兩個人從此一輩子大路朝天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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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說不清楚此刻的心情到底怎麼樣,是歡喜多點還是難過多些,她不知道。她整個身體僵硬麻木的比雕像都僵。

  林言閉了閉眼,聲音極輕的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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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坐沙發上,也不催促。他看著林言一步步走過來,拿起簽字筆,蹲下身體,隨著她低頭的動作黑髮散到臉頰前,她手指把頭髮別到耳後,眉眼始終淡淡。

  單譯盯著林言看,注意到林言時看也不看上面都寫什麼內容,準備在她那攔處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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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忽然笑一聲說:「不看看上面內容?」

  他調笑:「不怕我把你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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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不理會他調侃。

  都這個時候,單譯嘴還是這麼壞,氣死人。

  林言居然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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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一無所有,她也不需要看。

  不過是淨身出戶而已。沒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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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定定的在白紙空白處停了兩秒,隨後毫不猶豫的快速簽上名字,怕再多耽誤一會兒,會讓單譯覺得她是捨不得。

  簽完,她鬆口氣:「好了。」

  塵埃落定了吧。

  她扭頭看單譯,「我們什麼時候去民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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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不再看林言,他兩條長腿大大咧咧的敲放茶几上,低頭一小截一小截的挽著左手黑色襯衫袖子,動作從從容容,沒一絲急躁不耐煩。

  他漫不經心回答:「看你時間。」

  林言從地毯上起身,她站直,望著沙發上的單譯,說:「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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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她今天晚上把她東西收拾收拾。

  等離婚手續辦完,她就把她的東西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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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點點頭:「行。」

  他回答利落爽快,看不出一點對林言的留戀。

  男人絕情起來也挺現實的,哪怕在床上他再貪念迷戀你,與你共赴雲雨,洶湧澎湃到極處身心俱歡。可一旦下了床,他也可以冷冷淡淡,打發你時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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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虧啊。

  她還沒愛上他,林言想。

  否則,她真不知道下場會多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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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想,夫妻一場,她在單譯心裡算什麼。

  他妻子?那肯定不是。

  陪床陪睡的一個工具,替身?挺可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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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離婚協議書該簽的字也都簽了,林言不打算留在客廳,她還要留時間收拾東西。衣服鞋子肯定是要帶走的,不能帶走又用不上的就打包扔掉。還有那些花花草草,也都是她親自從花卉市場挑選回家精心照顧過的。

  想一想,林言就心裡疼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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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家,她是精心布置過的。

  現在,容不下她了。

  當初,她真的努力把這個房子當她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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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不想再想這些讓人難過不痛快的事情,她轉身要上樓,聽到單譯喊住她,林言回頭,眸子裡有似有似無的潮濕,單譯愣了一下。

  稍後,他淡淡開口問:「要不要喝酒?家裡有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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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明顯不知他要幹什麼,站那兒沒動。

  單譯也沒等她回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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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把茶几上的腿收回來,他起身去紅酒櫃裡拿了一瓶十年珍藏的紅酒。也不問林言同不同意喝,跟不跟他喝,自顧的就把酒打開,隨手又拿了兩個杯子回到沙發茶几上。

  單譯坐回沙發,往各自杯子倒了三分之一。

  林言踟躕了半晌,輕聲:「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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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心情是真的不好,能有酒暫時消愁下也未嘗不可。何況,她很不想去考慮些現實情況,就算喝醉了,也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林言不想跟單譯一起坐沙發,她習慣性的抱著個抱枕雙腿蜷著,舒服的蹲坐地毯上。

  單譯不管,由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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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坐在他腿邊地上,像只貓。

  單譯前傾身體往杯子倒酒或者兩個人舉杯相碰的時候,林言胳膊總會碰到單譯沁涼的西褲,她的心,也跟著絲絲涼涼。

  四杯下去,林言突然笑了笑。

  把酒杯輕輕放茶几上,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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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望著杯子中的紅酒愣愣出神,單譯盯著她的臉,問道:「笑什麼。」

  林言聽了又好笑的笑出來,接著眼眶就泛紅潮濕,挺傷感的,她這會兒控制不住。

  反正也都要結束了,沒什麼再壓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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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扭過頭對著單譯笑,眼睛也紅紅的,她現在不介意自己什麼樣子出現在單譯眼中。她聲音輕輕軟軟的說:「單譯,我能跟大哥二哥一樣,叫你三哥嗎?」

  單譯一愣,他點頭:「可以。」

  林言釋然笑了一下,「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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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悠悠說:「其實,從一開始嫁給你,我是想過要跟你過一輩子的。不過,你好像不喜歡我,也很排斥我。我知道婚禮當天你為什麼不參加,你有任務只是藉口,其實是你根本不想來。只要你不出現,這場婚禮缺少新郎絕對就是個笑話,新娘家必然被人恥笑,你這是打我媽臉,最大程度的羞辱到了她。而且,這婚也可能就結不成。」

  單譯聽著,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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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自嘲笑笑道,「但你沒想到,我沒生氣鬧場離開,而是一個人穿著婚紗,臉帶微笑的全場撐了下來。你知道嗎三哥,那天我真的想哭,真的。可我沒敢。」

  單譯低沉出聲:「因為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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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點點頭,落寞說:「她說我跪著求著也要把婚結完。我只有我媽了。」

  她不想失去最後一個親人。

  對她再不好,那也是生她養她的人。

  怎麼能看著自己媽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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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沒接話。

  見單譯喝著酒,並不說話,林言心底生出一抹勇氣,也許酒,也許即將離婚告別,她不想把心裡憋著的話再藏著。

  她說:「三哥,其實我對你心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