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門,侍女便上來幫林杳解下斗篷,遠遠就聽見一位婦人的聲音傳來,"我們阿囡回來啦!外面冷不冷啊,有沒有凍著啊。"
只聽青團行禮喚了一聲夫人,林杳知道,這應該是她娘了。作為一品夫人,沈湘並沒有那些貴婦人的做派,穿著一身素衣,頭髮也只是簡單的用簪子挽了一個髻,肩上還繫著襻脖,顯然剛才應該是在做什麼。
林杳立刻迎上去,拉著沈湘的手說:"娘,我不冷的。您在幹嘛呢,怎麼一個人在這啊。"
沈湘臉上得笑容立刻沒有了,瞥了書房方向一眼,"你爹和你大哥又吵起來了,我是管不了了,索性去廚房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紅豆糯米湯圓。"
說到林杳,沈湘又是滿臉笑意,林杳抱著沈湘的手臂撒嬌,"娘最好啦!我就知道娘最好啦!"
"快去洗洗手準備吃飯,"沈湘捏了捏林杳的臉,又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順便去叫那兩個來吃飯。"
還沒進書房,就聽見裡面隱隱傳來爭執的聲音,林杳一推開門,爭執便戛然而止。
看清來人是林杳,兩人立刻收起剛才的劍拔弩張,都笑盈盈的看著林杳。
"爹,大哥,你們又是在為何事爭執啊,娘剛剛都和我說不想管你們了。"林杳上去給她爹林伯安倒了杯茶,讓他坐下,又轉頭安撫大哥林維楨,拉開他倆的距離,坐在她身側。
"除了顧家那小子,還能有誰。"林伯安猛的將茶杯磕在桌子,氣得吹鬍子瞪眼的,"顧宗勝這老不死的在朝堂上和我作對,下了朝這小不死的顧祈遠又來找我不痛快。"
"當初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我就說了,直接將他轟出去,斷了他的念想。現在倒好,幾次三番的找上門來,當初就該聽我的。"
"當初,當初,誰能想到現在這小不死的跟狗皮膏藥似的,臉皮那麼厚。我就說他們一家子耍刀弄槍的都是莽夫,和他們講不了道理。"林伯安氣得又想砸桌子,顧念著林杳在,怕嚇到她,又忍下去了。
林杳這邊聽的是雲裡霧裡的,到底發生了什麼,到現在也沒聽明白。
"所以,爹,大哥,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祈遠又來上門上門提親了,這已經是來的第三次了,我和爹直接把他轟出去了,但是這混小子居然敢說,他還會再來!"林維楨喝了一大口茶,才將這口氣順下去,"杳杳,你沒改變主意想要嫁給他吧?"
"大哥,我說了呀,我還不想那麼早成親。我留在你和爹娘身邊不好嗎?我大小姐還沒當夠呢。"林杳立刻安撫她哥。
即便爹和大哥不幫她拒絕這門親事,她也是要拒絕的,一旦成親,哪怕是有了婚約,任務做起來必是多了很多阻礙。
"爹,大哥,這件事我去和祈遠說吧,畢竟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我去可能更好說一些。"這件事必須儘快解決,看來得找個時間和顧祈遠見上一面,順便也能當面了解一下這個驍騎大將軍是怎樣的一個人。
林伯安思索了一下,"也好,就讓你去吧,和他講清楚,也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見兩人不在煩論這件事,林杳起身去迎林伯安,"好了,爹,大哥,娘還等我們吃飯呢,走吧,走吧,一會兒菜該涼了。"
用罷晚飯,林杳陪爹娘在小院坐了一會,便回到自己的私宅,去看看今天帶回來的獸人的情況。
位於城西的這處私宅占地三百畝,是當年及笄時,皇帝贈予林杳的。宅院裡分有四處院落,山水庭院,一處不落,甚至專門為林杳在其中修建了馬場。
下午帶回來的三隻獸人被侍從安置在了西邊的院落,林杳回來就去看了他們的情況。
兩個獸人一臉戒備的蜷縮在床角,而曲雲和還在為他們配藥,"那兩個稍微好一點,應該是很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了,身體很虛弱,營養不良,再加上被抓住時受了傷,抓他們的人可能也動了手,身上有很多皮外傷,這些都還好,按時外敷內服,半個月應該能好的差不多,但是他們防備心太重了,不讓我上藥,也不願意喝藥。"
"怎麼樣,我這個金手指開的好吧,曲雲和不僅醫術了得,用毒更是一絕。我直接背著老大給你開了這個金手指,你倆直接做朋友!"1036雖然是在腦內和林杳對話,但林杳已經能想像到他臭屁的樣子了。
"還行,這麼久你總算做了件人事。哦不,你壓根不是人。"
"……姐,你罵人挺髒的。"1036的聲音一下就蔫了。
"是嗎,謝謝。"林杳不再理會1036的控訴,她更關心另一個獸人的情況,如果再不醫治,他可能會死在嚴冬。
"你說另一個?吶,床上就是。"曲雲和一邊配藥,一邊抬了抬下巴,示意林杳看旁邊那張床。
林杳看著床上被包成一坨,依稀能看出人形的……誰不出來話,
"曲雲和,他是一個人!"
曲雲和剛想辯解,
"獸人也是人,你當包粽子呢!趕緊重新包紮!"
趁著曲雲和重新包紮,林杳去給那兩個獸人做思想工作,
"想必你們也認識我,寧安郡主,今天下午我說的話所有人都聽到了,你們可以放心,我沒有虐待獸人的癖好,也沒有收獸奴需要。我只是見不得那些人虛偽的將人分成三六九等,惡意欺凌他人。你們可以放心在這住下養傷,不會有人打擾你們,院裡的那些人,名義上是我的侍從,但我都給予他們絕對的自由,不信可以去問他們。至於你們,傷養好後,是去是留,都由你們,只是我寧安府不養閒人,在這謀個一差半職的養活自己不成問題。現在可以乖乖喝藥,配合曲大夫嗎?"
兩人相互看了一眼,想必是看到下午林杳當街鞭打商販,還讓大夫醫治同族,相信林杳真的沒有惡意,終於放下戒備,乖乖配合曲雲和。
眼看已到子時,藥也已經上完,林杳和曲雲和準備回院子休息,突然,一隻手怯生生拉住林杳的衣袖,小兔子受傷的耳朵纏著紗布垂在兩側,眼睛紅紅的,像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開口,"郡主,我的姐姐也被抓走了,我聽說這兩天她被賣到黑市了,你能不能救救她。"
小兔子看起來只是13、4歲孩童般大小,想必她姐姐也不會很大,林杳於心不忍,便應下來,"當然可以,你和你姐姐叫什麼名字?"
"我叫雲星,我姐姐叫雲月。"
"那你呢?"林杳看向旁邊的女孩,一隻貓族獸人。
"安瑤。"
"你倆認識他嗎?"林杳指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狼人問道,兩人皆是搖頭,也是,都是天敵了,上哪去認識啊。
林杳和曲雲和也準備回去休息了,分開前,林杳拉住曲雲和,"他們三個最近你多照看著點,另外,你知道黑市在哪嗎?"
"你真準備去啊?我當你只是應付她,事後在隨便找個藉口。"曲雲和有點不太理解林杳,皺著眉,"那麼多獸奴,你救得完嗎?"
"能救一個是一個,人都站在你面前了,你總不能不救吧。"說罷,林杳嘆了口氣,"麻煩死了。"
好在像曲雲和這種黑白通吃的,多少知道點黑市的情況。
一般在黑市進行買賣的獸奴,大多賣給一些達官顯貴,他們都有著一個共同點,喜歡用一些噁心的手段和癖好折磨獸人,並以此為樂。獸人低賤,雖然是身體素質比常人更好,但也耐不住這般折磨,生病或者被玩弄致殘,主人一般也不會醫治,而是再回到黑市,賣給更噁心的,或者被買回去當家奴。
林杳在房檐下站了好久,終於嘆了口氣,"麻煩。"回頭安排青團,"明早備好馬車,選幾個身手不錯的跟上,明天和我去一趟城郊。"
林杳看著天上的月亮,"希望明天是個大晴天。"
月亮高懸,有一道黑影迅速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