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面對天樞和開陽的冷眼,不願多言,逕自搖著輪椅朝大門走去。
燼王府的路,他比誰都熟。
「葉世子。」天樞忽然叫住他。
「你才剛能下床就跑到燼王府來,是想問那招海天一色嗎?」
掄動車輪子的手臂一滯,停了下來。
葉輕徐徐轉身,「你也知道?」
只聽旁邊開陽嗤笑一聲,「怎麼,你以為被天下歸一前輩收為關門弟子此等殊榮,當真會突然從天下掉下來,砸到你一個腿腳不便的人身上?」
「開陽。」天樞寒聲提醒,「不得對葉世子無禮。」
一句又一句葉世子,葉輕強壓著心中湧起的不適,抬眼死死盯著天樞,「師父為何要選我?」
天樞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聲音平靜,「說出來,怕你不敢聽。」
「少說廢話!」自持如葉輕,也忍不住惱怒。
此刻他心弦緊繃,只想聽一句實話,可偏偏連天樞,也對他冷嘲熱諷,話裡有話。
天樞默了默,開口道,「是主子親自前往天禹山,求前輩收你為關門弟子。」
葉輕瞳孔地震,一臉難以置信。
天樞又道,「前輩本是不允,可主子說,他遇到了一個跟他很像的人。他們皆是生母早逝,又有佛口蛇心的後母掌控後宅,只稍有半點心智不堅,就會誤入歧途,迷失本性。」
「他還說,那人天資聰穎,只因腿腳不便,才心生自卑不肯上進。若能得師父這樣的高人親傳,定會重拾自信,全力以赴。」
「他出身高門卻非皇室,更不必如我一般困頓朝堂,來日或可承繼師父衣缽,想當年師父連我也願意收下,為何不能再收一人?」
「主子足足跪了一天一夜,才求得前輩下山,他請前輩莫要泄露與他的師徒關係,便是想要給你足夠的自信,助你走出昔年陰霾,所謂十年之約,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藉口罷了!」
「可你,卻心懷惡念,總愛用算計的眼神看待身邊之人,處處覺得是主子算計了你利用了你……」
「偏偏主子的性子,從來不會向誰解釋什麼,他看出你是真心不願留在七星台,便也乾脆放你離開。」天樞皺著眉,聲音也冷了下來。
「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對左大小姐動了不該有的念頭!」
「我沒……」葉輕下意識矢口否認,可當腦海中掠過左傾顏那張清秀的容顏時,舌尖的否認生生被吞回。
天樞沒有說錯,左傾顏在他心裡,確實與其他女子不同……
可他比誰都清楚,在他還沒能發現她的美好時,她的心早已遺落。
對這一點,葉輕也從來沒有什麼僥倖的期待。
「葉世子怎麼了,是被大哥說中,連否認也不敢了?」
見他面色越發慘白,天樞用眼神阻止了還想嘲諷他幾句的開陽。
這時,房內敞亮的燭火驟然熄滅。
幾人都是武藝高強,不約而同聽到裡屋傳來一聲輕淺的呻吟。
三人面面相覷,面上的神色卻大相逕庭。
葉輕壓抑著心口湧上的酸澀,用力轉動輪椅,飛快逃離燼王府。
屋內,熱意攀升。
左傾顏主動的吻仿佛點燃了祁燼心裡的那團火。
似乎也燃燒了他僅存不多的理智,擁吻的間隙,他眸光深沉凝著她,眼梢瀲灩著薄紅,呼吸也開始紊亂。
她閉著眼睛,雙頰羞紅,不敢與此刻的他對視。
久違的一吻比他們想像的更久,也前所未有地投入。
直到緊緻的腰帶陡然一松,左傾顏才恍然回神,睜開眼睛的瞬間,他卻掌風一掃,屋內燭火盡數熄滅。
人也跟著騰空而起,轉瞬就被放倒在柔軟如雲的榻上。
頎長的身子欺壓在上,他呼吸漸漸重了起來,沿著嬌嫩馨香的面頰一寸寸往下。
沒有了腰帶的維繫,素白的長裙滑落,肩膀一陣涼意襲來。
左傾顏打了個寒顫,但決計不是冷的。只因那軟糯的感覺落到她的肩上,挑逗戲弄,反覆欺負泛紅的肌膚。
「別……」她牙齒打顫,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剛剛還能隱約聽到外頭開陽和葉輕的聲音,現下一熄燭火,全然安靜了。
他們不會都還在門口吧?
她頭腦混沌地胡思亂想著,一隻大掌卻從纖腰處探了進去,隔著肚兜撫上她的後背。
她陡然一驚,差點呻吟出聲,手忙腳亂地掙紮起來,「不行……不可以……」
後日他便要離京,明天定還有許多事等著他。
就算她早已是他的人,也不能如此胡來!
她咬下唇舌,嘗到舌尖腥甜,人也在他繾綣的攻勢下清醒了些。
似是感覺到她的拒絕,身上的人眉梢輕抬,帶著幾分醉意和慵懶,聲音沙啞帶著蠱惑。
「不可以什麼?」
他動作一停,左傾顏羞紅著臉,連忙攥緊了半敞的衣襟,遮住身前乍現的春光。
即便燭火已熄,她還是能清晰感受到黑暗中祁燼灼燙的目光,深沉地落在自己身前。
她只想找個理由讓他從身上離開,下意識推拒著,「你、你身上臭死了,都是酒味……」
聞言,他總算撐起身子,溫熱的鼻息卻還停留在頸間,「那我先去沐浴?」
她吁了口氣,連聲催促,「快去快去,臭死了。」
他輕笑了聲,在她唇間落下一吻,乾脆地一躍而起,朝著房門外開口吩咐。
「備水。」
外頭,開陽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看向天樞,「這麼快?」
冷靜自持的天樞也忍不住輕咳幾聲,不敢說話,轉身吩咐下人在浴房備水。
隔著一扇門,祁燼端坐桌案前,點了一盞燭火,滿室安然。
聽到開陽的感嘆,眸底冷芒一閃而過。
本欲倒茶的修長手指微蜷,輕輕一撥,被翻過面沉沉熟睡的綠皮烏龜打了個旋兒飛出桌台,砸破紙窗——
窗外傳來一聲痛呼。
陡然飛出的龜殼,徑直撞破開陽嘴角,彈了出去。
一陣手忙腳亂,總算將龜兄堪堪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