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芪的推測絕不是無的放矢。
能在養心殿門口守著的,除了御林軍,就只能是皇上的人。
而且,她還記得坐馬車入宮時,有不少人暗中跟著她,她還以為是御林軍,其實不然。
那些人,極有可能都是皇帝派來監視她的暗衛。
左傾顏神色漸沉,一顆心也緩緩落到了底。
養心殿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他們都能沉得住氣不現身,若真是皇上的暗衛,那只能說明,他們曾收到按兵不動的命令......
可是,母親不是說,皇帝中毒這幾日,吃了杭春山的藥,又被他用針灸拔毒,因而身體虛弱,一直昏沉,每日清醒的時間甚少......
不。
不對!
杭春山......
她怎麼忘了,杭春山的醫術,同樣可以做到如她這般,以假亂真,若皇帝一直都串通杭春山做戲。
今日的一切,便都想得通了!
似乎從參加葉箏的婚宴,被封了個縣主回來,她就陷入一個圈套......
皇后今夜來得蹊蹺,突然以母親隱瞞皇帝中毒一事為由對她們發難,被她覺出端倪後。
皇后生怕她壞了今夜布局,為阻止她出宮回府,只得豁出去,慫恿衡王動手拿下她們,因為她知道,皇帝本就是調虎離山。就算她做得過火了,事出緊急,皇上也不會遷怒衡王。
如果按著這個推斷,狗皇帝定是那日被下毒後,勉強相信密鑰沒有在她手中,便將目光放在祖父身上。
他用一個縣主之位將她引進宮,又留下棠貴妃侍疾作餌,不是為了讓齊王容易對她下手,而是他知道,齊王早就見過殷氏。
他在賭,賭齊王的貪婪。賭他臨走前會前往定國侯府,尋找殷氏所說的前朝密鑰。
只要借齊王的手從定國侯府找到密鑰,待齊王與定國侯府兩敗俱傷,他便可漁翁得利!
皇帝定是從某個途徑,知道了祁衡暗中讓齊王見殷氏,這才不惜連皇后也利用上,將計就計。
卻沒想到,在他身邊不是人,而是一條隨時想要他性命的毒蛇。
而皇后本想滅殷氏的口,卻意外得知殷氏被她救活,這才假意跟皇帝虛以委蛇,順勢而為,利用殷氏和齊王設局,想要除了定國侯府!
今夜,除了要纏住她不讓她出宮之外,還得有人在外頭,負責拖住翻天覆地找齊王的祁燼和劉煜衡。
這人到底是誰,還得問問祁燼才知道。
所幸的是,葉輕以為祖父對他不喜,有事找她只得冒險暗中潛入侯府,剛好成了今晚唯一的變數。若不是有他在,郝岩和蟲草想必凶多吉少......
至今她都不知道葉輕為何而來,會不會是因為那本手札?
可惜剛剛匆匆一別,沒來得及問明緣由。
「大小姐,奴婢說錯話了嗎?」黃芪見她眸底猶如淬上寒霜,冷得叫人害怕,猶豫地開口。
「不,你很細心,做得很好。」
可惜,說晚了些。
但遲來的真相,總比一輩子被別人蒙在鼓裡,還傻傻替人數銀子的好!
「去,把搖光姐姐喊醒,就說,我有急事,必須立刻傳信給三殿下。」
皇帝這般放任齊王為所欲為,不就是篤定了有祁燼在外頭,即便是他拿到了密鑰,祁燼也不會讓齊王逃出生天。
哼。
既然他想拿屁股底下的龍椅來玩,那她便成全了他。
這一次,她定要讓狗皇帝一輩子後悔今夜的選擇!
……
快速寫下一張紙箋,卷好後塞給急急趕來的搖光,「辛苦姐姐,現在差人送到他手中。」
見她神色肅然,搖光便知手中的紙箋對她來說極其重要,當下頷首,「我親自送過去。」
左傾顏看著搖光熬了大半夜疲憊的神態,眼眶微紅,顫聲道,「多謝姐姐。」
「傻丫頭,想哭就哭,別憋壞身子。」
左傾顏差點破防淚崩,可是一想起今晚的一切都是個圈套,她的悲傷瞬間被恨意取代。
搖了搖頭道,「哭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搖光看著她,眼底儘是心疼。
要是主子聽到這話,該有多難受。
這般想著,她不再耽擱,身影快速消失在慕青苑。
左傾顏收回目光,手指一下又一下輕叩桌面。
這樣歹毒的詭計到底是誰的主意?
皇帝,皇后,杭春山,還有在外拖住祁燼的人……
若是杭春山,那此人定不能讓他留在宮中了。
可杭春山一個太醫,真能想出這樣的謀略?
強敵環伺。
他們兄妹若不能擰成一股繩,定國侯府最終只會在他們手中傾覆,就如同前世那般!
不行,這事不能瞞著大哥!
左傾顏猛地站起身,將黃芪嚇了一跳。
「大小姐,還吃嗎?奴婢再給您拿個調羹?」
「不吃了,我去恆園找大哥。」不管大哥信不信,她今晚,都要必須與他達成共識。定國侯府不能再一味被動挨打。
「奴婢陪著您……」
「你也累了一天,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府里下人的親眷得了消息過來,咱們還有得忙。我找大哥是有要事商議,不會有事。」
黃芪聞言沒有再堅持,點頭應下,目送她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