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嫂嫂,我已經把劉姑娘送出去了......你好漂亮啊。」
玉致推門而進,璇璣剛從銅鏡前轉過身。
一方紫色絲巾懸面。
璇璣笑道:「這老鴇倒不算吝嗇,詩敏這兒配的衣服挺多的,我就隨便挑了一件蒙上面紗,出去請外面的丫鬟幫弄的髮髻,也讓她們幫忙準備了點東西。」
玉致圍著她轉圈,兩眼放光,嘆道:「嫂嫂,玉致覺得好像你生來就該穿這樣的衣服,做這樣的打扮。」
璇璣笑罵,「貧嘴,時間無多了,現在我把曲子哼一遍給你聽......」
煙雨樓最前方中間的桌子,數人在老鴇笑吟吟的招呼下方坐落,其他桌上已不少人站起,滿臉堆笑,要走過來敬酒,座中的中年男子卻擺擺手。他容貌並無甚特別之處,唇上蓄了短髭,一雙眼睛卻是精光閃閃。
這情景倒與剛才那些人要過來給雲楊敬酒一樣。那些人都是納明天朗之前說的六部官員,武將。納明天朗和雲楊身份不但不簡單,而且必定甚為尊貴。
五七暗中拉了一下風戰柏,風戰柏嘴角微勾,道:「不知道剛來的客人是什麼人?」
「太后之弟邊關三大守將之一溫如凱。」雲楊笑道。
這時,溫如凱似是注意到他們這桌,眸中微微閃過詫色,納明天朗和雲楊笑了笑,納明天朗舉了舉手中的杯子,溫如凱一笑,舉杯而應。
雙方似相識,但都沒有起動寒暄。
稍頃,一個身形胖碩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一看風戰柏等人,失聲道:「他們怎會在這兒?」
隨即,滿臉陰騖之色。
風戰柏等聞言,看了過去,來人可不正是今日在街上所見的溫三?
三人相視一笑。
溫如凱冷斥溫三道:「不得無禮,坐下。」
二樓小閣。
「倒沒想到溫如凱和那兩位都來了。」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冷笑道。
他旁邊的紫袍、男子卻神色素淡,這時,廊上又走上來兩人,紫袍男子斂眉道:「玉桓,夏侯怎樣?」
來者正是段玉桓和夏侯初,而這紫袍男子卻是龍非離,剛才最先說話的則是龍梓錦。
段玉桓與夏侯初對望一眼,段玉桓低聲道:「已讓紫衛喬裝在各桌四處查看過......並無發現。」
龍非離背後的夏桑和清風臉色也倏然凝了。
龍非離眸光遠眺,只淡淡道:「再探。」
「是!」
玉致笑靨滿頰的模樣在腦中浮現,夏桑捏緊手掌,只想著把她找到後,回到宮裡去,必定好好訓她一頓!
清風道:「師兄,若再探不出——」
龍梓錦接口道:「現在表演還沒開始,指不定是匿在哪處了,以玉致的性子,必定會出來看的,這樓里已遍布眼線,只要她們出現,不會探不出。」
他話雖這樣說,語氣里卻也有絲遲疑。
龍非離眸色沉褐,「若在表演中場還探不出,朕便把這煙雨樓封起來。」
夏桑和清風交換了個眼色,兩人俱是一驚,才知道龍非離讓段玉桓調了五百禁軍在街口等命是這用意。
龍梓錦蹙眉道:「九哥,這事宜大肆張揚嗎?溫如凱他們又在這裡.....」
龍非離冷笑拂袖,「煙雨樓涉嫌暗藏當日在年府行兇的刺客,你說呢?」
「好主意!」龍梓錦贊道,心裡知道,若龍非離找不出年璇璣和玉致,必將一腔怒氣瀉在這煙雨樓上,這帝都最繁華的風月之地便就此毀了。
想起在儲秀殿龍非離證實了煙雨樓是煙花之所,把一桌的東西也盪掃了下地的時的陰沉和怒氣,他還心有餘悸。
於龍非離來說,玉致倒還罷,這年璇璣......
納明天朗皺眉道:「阿旋兄弟怎地去洗個手也如此之久?」
他沉吟著又對身旁的一名家奴命令道:「你去找找看。」
雲楊慵懶一笑,道:「興許遇著些事兒吧,她們二人對這表演甚是熱衷,不會不回的。」
台上第五位美人表演完畢,絹花落了滿地。
雲楊環了一眼四周,人聲酣烈,掌聲響動,旁側溫三紅光滿面,盯著那美人,這五號的姑娘本便是煙雨樓最厲害的紅牌,容貌極美,才藝出眾,是以一番比較下來,她所得的絹花卻是也是這齣場五人中最多的!
一抹嘲弄划過嘴角,雲楊笑道:「前面的她們不看也罷,這表演已過了五美,依我來看,也不過如是。」
風戰柏輕笑,「美則美矣,琴韻歌聲才藝亦極佳,只是對雲兄與納明閱盡千帆來說,確實還欠缺。」
一旁的五七迷糊道:「公子,那她們欠了什麼?」
「魂。」風戰柏眸光微斂。
納明天朗和雲楊贊道:「風公子此言妙極!」
納明懶洋洋的扔了束絹花上去,道:「美人費了番力氣,還是當賞。」
這時,兩名俏麗的丫鬟攙了那五號的美人下去,老鴇走了上台。
每一位美人表演完畢,老鴇幻娘便親上去說幾句,並為下位候選花魁報幕。台上幻娘笑道:「謝謝各位大爺打賞!下面有請咱們煙雨樓的新姑娘也是第六位美人劉詩敏上台。」
幻娘甫才下台,全場的燈火已驟然熄滅。
「發生什麼事了?」不少人驚乍起來,紛紛出聲相詢。
這時,內堂里卻釋出抹淺淺的光暈,接著那柔和的光漸漸散亮開些,只是,全場還是一片漆黑。
雲楊目光本來隨落,納明天朗卻推了他一下,緊聲道:「快看。」
雲楊眼角餘光,一旁的風戰柏已經深凝向台上。
在那柔曖的光中,一名紫衣女子手持宮燈緩緩走出。卻原來,那薄斂的光芒,便是從她素手上那枚宮燈里透出的。
燭台跳躍著簌簌火光,素白燈罩輕攏。
隨著她在台上站定,場上突然亮起了燈光,卻絕不是如先前滿樓燈火通明,只是在檐上,二樓欄杆處相繼亮起了一個個小燈籠。
小燈籠,燭芯泛卷著橘色火光,足夠視物,卻又墜著些許朦朧。
不若方才那些美人出場,掌聲響徹,這一位,竟無一人拍掌,全場靜得仿佛都屏了息閉了氣,似乎那眼針落地的細碎微響也能聽出來。
這時,突然從哪裡飄抹過一陣琴聲,偏偏不見彈琴人。那起手的調子,任是座中多有精通音律的人卻聽也未聽過。
輕中淡,淡處柔,柔里哀。
人人緊盯著台中女子,她挽著宮燈,一直低垂著頭,眾人都有一種衝動想讓她抬起頭來一睹容貌,卻又無人去出這個聲。
正思疑之際,女子把手中宮燈放到地上,緩緩抬起頭。
只見她身著月白抹~胸繡薔薇,一襲紫色衣裙裙裾曳地,袖挽同色輕紗,束腰斜墜淺紫綬纓共流蘇。青絲盤成墜馬垂鬢,釵俏簪點翠鳳頭銜珍珠,蛾眉薄掃青黛。
正是倭墜低梳髻,連娟細掃眉。
偏偏一抹淡紫絲巾覆面,讓人得窺的只剩下兩彎月眉,一雙杏眸。一顧一盼間,眸中流光清澈瀲灩,明明不含絲毫嫵~媚之色,卻攝人心魂。
那琴聲剛才起始一下,又縹緲消去,這時卻突然流水般雪亮起來。
歌聲也在此刻脈脈應和。
我的一生最美好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