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陽光的露台上,崔護坐在一旁度假椅上悠閒地翻閱謝忱的資料,金色的光線淺淺鋪遍他的全身,微微眯起的眼眸多了些許融化的糖漿一樣的色澤,發間的絨毛一根根清晰可見,有如金色的絲線隨著細微的動作輕輕搖曳著。
只要不說話的時候就會顯露出張揚而乖順的美麗,譏笑時又變得驕傲矜貴起來,唇瓣輕輕牽扯出弧度,眸光冷淡。
本以為是哪裡來的小人物,沒想到還有點來頭,和顧寶珠是一個學校麼?哼,反正顧寶珠日後只會是他一個人的校友了。
看著謝忱發來的邀約,他還是點了【可以】。
他還是想要看看謝忱究竟想要幹什麼,如果是有求於他就好玩了,他可以像是逗狗一樣吊吊他的胃口……
看了眼顧寶珠委婉拒絕的回覆,崔護抬頭對管家說道,「找個聰明有眼色的經紀人,要女性,再找個厲害的包裝團隊……」
想了想若是包裝的太好有可能直接出道,怕是更沒有休閒時間了,他隨即補充道:「不要包裝團隊了,就找個經紀人就好。」
想到日後的各種方便,連日來的壓抑與憤怒通通被甜蜜所覆蓋,崔護忍不住笑了下,隨即便收到一則意料之外,不,意料之中的簡訊。
終于堅持不下去了嗎?
他急忙抬起頭,有些振奮地說道:「今天的發布會延後,那邊有意見就讓江儼自己上,我有急事。」
崔護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氣,站起來在屋子裡面來回踱步,眉眼間帶著愉快又遲疑的神色,他思考了幾秒鐘,又補充道:「記得讓保鏢不要出現,如果動手的話寶珠會生氣的。」
他見過太多氣急敗壞的人,他們往往會將憤怒訴諸暴力,企圖用愚蠢醜陋的動作抒發絕望,可這除了讓他們的處境變得更差幾乎沒有任何的用處。
他甚至很同情顧遠,當能力與野心得不到匹配,階級的差距有如一條鴻溝擋住去路,他還會依舊保持那該死的修養嗎?
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崔護來到了約定好的地點。
只算是半私密的卡座,顧遠一襲考究的西裝,清俊得體,望著來人微微點頭。
這點小生意也足夠讓他穿得像模像樣的,極有餘力似的,令崔護眸光抖動,生出某種困惑。
「我希望我們能夠好好談談,寶珠年紀還小,我不想看到她被牽涉到任何的霸凌和傷害當中,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應該會明白我的苦心。」
竟是在示弱麼?
崔護有些好笑,但還是認真說道:「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寶珠喜歡我,我答應你在寶珠成年之前,不會接受寶珠的愛,也不會表明自己的心意,也請你不要干涉我們的關係,
只要寶珠的學籍……」
顧遠輕笑著打斷崔護的談話,俊美的臉上有些許疑惑,「是嗎?可是寶珠從未跟我提起過你,可見過去的人和事放下對雙方都好。」
「為什麼?你難道從未想過為什麼寶珠不敢同你提起我嗎?我們明明那麼親密,她卻什麼也不跟你說。」崔護臉部隱隱發燙,心中卻快意無比,「有沒有可能是你太過專制,甚至讓家人都無法吐露心聲。」
被看重的家人防備、懼怕,沒有什麼比這件事更令人難過的吧。
顧遠盯著崔護白皙漂亮的臉蛋,臉上流露出憐憫,語氣也放得很輕,像是在溫柔地安慰,「我理解,像你這樣的孩子,可能從未受到過挫折,有這種可笑的妄想症也很正常,我只是作為長輩,不希望你受到不必要的傷害。」
「……」
顧寶珠根據顧遠發來的地址趕到目的地,卻透過明淨的玻璃看到臨窗的卡座上坐著的兩人。
崔護看上去神情激動,翹起來的一隻腿被他收起來,身體靠近桌沿,抵住顧遠推來的飲品用力向顧遠的方向推了推,杯中的飲料霎時間撒出來一些,那隻被淋濕的手掌直接握成拳在桌子上撞了一下。
顧寶珠根據他的嘴型給他配音。
「大膽!你觸碰到了我的逆鱗!寶珠是我的,你不該干涉我們自由而崇高的友誼!」
顧遠輕笑一聲,插上溫柔一刀,「哦?那你還碰到了我身上的愛之刺呢,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沒有家人支持的關係終究是一盤散沙,風一吹,就散了。」
「哈!」崔護據理力爭,「誰要跟你演小時代,商演排練不論在哪裡都是不被允許的!」
「……」
顧遠的眼睛微不可查向外瞥了一眼,隨即便馬上收了回去。
顧寶珠深知自己已經配不下去了,在顧遠的精心安排之下,也許崔護會說出可能會傷害到她的言論,好讓她傷心欲絕,直至放棄這段「被支配」的不健康關係。
她眉毛一擰,有些激動和擔憂地跑了進去,「正巧」聽到崔護的怒吼。
「你以為寶珠會喜歡一個一無是處的哥哥嗎?看著吧,你那個可憐兮兮的工作室還能維持多久,我會不計代價地摧毀它,讓你再也請不起家教!寶珠也只能來我的學校!」
顧寶珠震驚地走向兩人,失望地看著崔護,「太過分了!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此刻,崔護呼吸急促起來,有些慌亂地窺著顧遠的表情,「是你整我!你是故意的!」
「我剛剛都是氣話,我實在沒辦法了……」他扭頭衝著顧寶珠解釋道,整個人猛地站了起來。
顧遠蹙眉不解,「我只是想要同你好好談談,不想讓寶珠在中間左右為難。」
「……二哥,」顧寶珠一臉茫然。
「他是故意誘導我說出那種話,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一看就明白了,你會相信我的對嗎!」崔護扯住顧寶珠的手臂焦急地問道,一眨不眨地盯著顧寶珠臉上的神情。
「我以為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原來你是這樣對待我的家人的,對你來說我們只是可以隨意捏圓捏扁的蟲子吧,一直和我這種卑微的人交往實在是太委屈這樣高貴的你了,也許我們應該回到認識之前的距離,各不相干。」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顧寶珠無意識地流下了淚珠,被浸濕的清冷白皙的肌膚下能看到青紫色的血管,幾縷黑髮有些倔強地在臉側彎出弧度,有些像是被驚擾過後的蝶翼形狀,透著莫名的破碎感。
正好,藉此機會,推掉轉學籍的事情!
先是轉學籍,然後就是吃喝玩樂都膩在一起,獎金與補助基本維繫在他人的喜怒之上,最後變成依附於另一人的提線木偶,這可不是我想要的啊……
「不是這樣的,你該相信我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崔護喃喃道。
她毫不客氣地推開崔護攥緊的手掌,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哽咽地咬住了嘴唇,微微昂頭挺直背部,企圖用這種方式維持自己的驕傲與體面,「對不起,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顧遠適時環住顧寶珠的後背向外走去,柔聲安慰著,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不該讓你聽到這種話的,本來是安排了視力檢測……」他嘆口氣,神色有些傷感,「你一定很傷心吧,是二哥不好。」
「你站住!」崔護依然在背後大喊。
「你會後悔的!」
「就為了這點小事你就要怪我嗎!我們不是朋友嗎?!」
顧遠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扶著顧寶珠快步走上車,他摟住顧寶珠瑟縮顫抖的肩膀,一下下在顧寶珠後背輕撫,神色疼惜,唇部卻不受控制地彎了彎,清俊儒雅的臉龐呈現出某種怪異對抗的美感。
「只相信二哥就好了,二哥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
顧寶珠埋在顧遠的胸口,因為憤怒和傷心依然在顫抖著,臉上卻露出瞭然的笑意。
顧遠,你一定爽死了吧,一下子解決兩件事情,現在巴不得讓我永遠記住這份傷痛吧。
憂鬱脆弱的孩子會更加渴望愛,折斷翅膀的蝴蝶不甘就此揉碎,拼命汲取更多的愛與養分拼湊自我,結果靈魂漸漸封閉,親情永遠是最重要的,永遠有依賴,永遠有救贖……
不過可惜了,我不是那種孩子。
愛無法成為任何人的救贖,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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