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就要犯渾的葉勉在季大司正的怒視下,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季大司正又瞪了他一眼,才開口道:「幾天不收拾你,你就要上房,整個國子學只你在我面前沒個樣子!」
葉勉昂了昂下巴,「我又沒做錯事,怕您作甚?」說完又沖季大司正彎眼笑了笑,「再說學生心裡一直都知曉,您是為我好。」
「行了,你少氣完我再來哄,」季大司正一揚手哼道,「我可不是你們賈苑正,如今還肯吃你這套。」
季大司□□叨他幾句又與他喝了兩杯茶,才漸漸收了神色,緩緩道:「今日叫你來行思閣,雖不是因著你又淘氣,卻也是與你有關,如今還沒有個定數,我先尋你來問上兩句。」
葉勉放下杯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季大司正嘆了口氣,斂眉問道:「你可是與公主府上的二公子莊瑜有了過節?」
葉勉一愣,想了片刻,到底沒瞞著,看著他虛虛地點了點頭。
季大司正見他認了,伸手指了指他,恨恨道:「他才來上我們學裡幾日,你就去招他,怎地就不行讓我省些心?」
葉勉張了張嘴,擺手辯解道:「我沒去招他,是他來惹我的!」
「胡說!」季大司正斥道:「那孩子我們這些時日都留心看著,整日地只悶頭讀書,從不肯與人多話,怎麼可能主動去招惹是非?」
季大司正又伸手指了指他,「倒是你!慣會在這學裡稱王稱霸......只他一個要在這裡跟讀的,你去欺負他作甚?」
葉勉冤枉死了,瞪著眼睛道:「我哪個時候欺負他了?我在這學裡都沒與他講過話!」
「正是如此!」季大司正嚴肅道:「你帶著你們那一個院兒,兩個學屋的學子一起排擠他,可是?」
「我沒有!」葉勉臉都氣紅了,嚷道:「是哪個與您如此說的?簡直胡說八道!」
「放肆!你與我嚷嚷什麼?」季大司正怒斥,又往外頭看了一眼,咳了一聲道:「不要讓外頭聽見。」
葉勉氣得直喘粗氣,委屈道:「學生冤枉死了,這是哪個與您告黑狀在作害我?」
季大司正看他神色不似偽作,想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說:「駙馬昨晚兒上去尋了大祭酒......」
葉勉愣了片刻,呼地站起身來,怒道:「搞了半天倒是父子齊上陣,這是誰欺負誰?」
季大司正「嘖」了一聲,「你乍呼什麼,給我坐下!」
「我不坐!」葉勉梗著脖子橫道:「誰沒有爹不成,我這就找我爹去!」
葉勉說完也不管季大司正在後頭喚他,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葉勉走後,帶葉勉進來的小訓導重新給季大司正倒了杯茶,問道:「可要攔著?這小傢伙可不會往輕了鬧去。」
季大司正抿了口茶,微微倚在靠榻上,頭疼道,「算了,讓他去鬧便是,甭攔著,咱也攔不住......」
小訓導嘆了口氣,見大司正皺眉揉額,便站去身後替他揉了起來,屋子裡剛靜了下來,不一會兒卻見一人急急跑了進來,稟報導:「修瑞院的葉勉剛從咱這裡跑出去,便翻牆出了國子學了。」
屋裡兩人齊齊一怔,小訓導看著大司正愣道:「這不會要鬧去戶部吧?」
葉勉翻出國子學後便跑向戶部的官衙找他爹去了,他可不傻,那頭駙馬都出馬了,他自己在這裡辨出花來,學裡也不可能「信」他無辜冤枉。
葉勉一面跑一面在心裡輕嗤,誰還沒個不講理的爹不成?
好在戶部離著國子學不遠,葉勉連跑帶顛兒得沒一會兒功夫便到了,戶部官衙不似大理寺是邢獄重地,守在門口的侍衛聽葉勉自報是他們侍郎的四子,趕緊著先給請進了門房,不一會兒卻是葉恆小跑著親自來接,葉恆聽下頭人說葉勉身邊連個人都沒帶,獨自跑他這來了,可給嚇得不輕。
葉勉一見他爹就扁了嘴,葉侍郎把他拽起來轉圈細細地看了一回,見人沒傷著才鬆了口氣,看他一臉委屈的模樣,冷眉重重哼道:「可是哪個欺負你了?」
葉勉重重地點了點頭,他爹雖偏心,可到底是親爹......
門房裡雜亂,葉侍郎將他領去了後頭他處理公務的地方,葉勉剛捧了杯熱茶坐定,就見他爹的上峰戶部尚書推門進來了。
葉勉趕緊站起身來行禮叫人,「秦伯伯。」
秦尚書笑呵呵道:「快坐下快坐下,我聽人說咱們勉哥兒來了,我便過來瞧瞧。」
葉侍郎「唉」了一聲嘆道:「讓您見笑了。」
秦尚書擺了擺手,笑道:「這有何礙,小孩子在學堂里鬧架都常有,哪能都如你府上的端華一般盡讓人省心,我們只問清楚了便是。」
葉侍郎點頭稱是,隨即轉頭看向葉勉一臉關切問道:「到底是怎地了,看你身上乾淨倒也不似又與人打了架的模樣,可是與哪個爭嘴了?」
葉勉搖頭,吸了吸鼻子開始告狀,將今日行思閣里的情形添油加醋地與葉侍郎學了一遍。
葉侍郎越往後聽越是惱怒,恨恨一拍桌子,「怎地又是那公主府上的公子!」
葉勉吸了吸鼻子,委屈道:「爹您是知道的,孩兒這段時日儘是用心讀書的,白日裡頭不夠,晚上還要去您書房勞您給我講書,我哪有那閒心思在學裡欺負他?」
葉侍郎點了點頭,秦尚書卻思索了一番,捋著鬍子問道:「勉哥兒可說的儘是實話?」
葉侍郎一直是秦尚書的直屬,因而他倒也不把葉勉比作外人,只當成自家的子侄小輩兒來問話。
葉勉還沒應話,葉侍郎卻先氣道:「必是實話了,我家這幼子脾性直的很,慣不會與人擺心計,若真要與那莊二公子過不去,早擼起袖子與他去打架了,哪還會繞那麼大個彎子慫恿同窗去排擠他?」
秦尚書咳了一聲糾正道:「與人大打出手也是不對的......」
葉侍郎應是,反應過來也是一陣兒尷尬,他是被這公主府氣得急了,她家那大公子剛消停了些,怎地又從金陵帶了個二少爺來,偏偏又與他家勉哥兒對上,看他家孩兒委屈懵戇的模樣,定是那小子先纏上來的!
葉侍郎越想越氣,他們公主府怎地從孩子到大人都如此的不可理喻!孩子們在學裡鬧鬧也就算了,那駙馬居然還親自尋了大祭酒去說道,這今日要不是他家勉哥兒機靈跑來戶部尋他,那行思閣豈不是要冤打了他來逼他兒子招認?
這還真當他們葉府沒人了不成!
葉侍郎將葉勉親帶在身邊教了一陣兒,如今剛得了這養小兒子的趣味兒,幼子嬌憨,不似長子一般孤冷,每日都哄得他恨不得將手裡的好東西盡都給了他去讓他高興,正是見不得他委屈的時候,這公主府一家子竟齊齊欺負了上來,那還得了!
葉侍郎氣得站不住腳,與秦尚書告了個假就要去國子學尋他們大祭酒去「說話」,秦尚書沒攔他,只皺著眉囑咐,「與他好好說便是,若是說不通,也不要與他爭執,倒顯得我們以勢壓人,只管回來說與我,待老夫去問他們禮部尚書去,怎地現下好好的國子學管地如此散漫?」秦尚書搖了搖頭蹙眉不滿道。
葉侍郎走後,秦尚書沒準葉勉獨走,留他等在官衙里,待他爹回來晚上帶著他一起回府。
秦尚書拿手指在他額上點了點,逗他道:「越發沒出息了,竟還學會與你爹告狀了。」
葉勉皺了皺鼻子,「是他先和他父親告狀的,我總不能吃他這虧。」
秦尚書哼笑道:「不過是仗著你爹現在疼你,之前怎地沒見你事事都來尋他為你出頭。」
葉勉閉嘴不言了,他兩輩子頭一回抓到了父愛,正新鮮著,自是不願放手。
黃昏前,葉侍郎從國子學趕了回來。
回葉府的馬上上,葉勉見葉侍郎神色不渝,好半天才小心問道:「爹,如何了?」
葉侍郎看著他嘆道:「你可是與你們修瑞院的同窗說過,讓他們這段時日遠著些修南院的學子?」
葉勉愣愣地點了點頭,又趕緊搖頭,慌忙辯解道:「爹,我這可不是要排擠他,這哪兒跟哪兒啊,我......」
「我自是清楚並非如此,」葉侍郎點頭打斷他,「只是公主府那次子卻抓著此事做文章,你們學裡也被他鬧得頭疼。」
葉勉愣道:「那......那學裡定要罰我不成?」
葉侍郎聽了重重一哼,「罰你?他們倒敢拿著這個來罰你,沒有證據胡亂嚼舌頭,他們會鬧,你就是老實的?」
「那學裡待要如何?」葉勉瞪著眼睛問道。
葉侍郎正色道,「這事你再不用管,盡由我們長輩來出面,莊家那二公子這回鬧騰,也不只是因著你,倒與他那兄弟榮南郡王很有些干係,你以後在學裡如常便好,不必再去理會,你們行思閣也不會再因此事尋你問話。」
葉勉懵懵地點了點頭。
葉侍郎又道:「不過,你們學裡倒是要將莊家那二公子從修南院調去你們修瑞院讀一陣子書,聽說是公主府的意思,你莫要招他。」
葉勉一愣,隨即輕聲道:「那不可能的。」
「嗯?」葉侍郎瞪他
葉勉解釋道:「他來不了的。」
果然,第二日上了學,修南院與修瑞院都沒見著莊瑜,與教苑去打聽了一嘴,說是昨日在公主府摔斷了腿,和學裡告了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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