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市局的同事將調查結果送到了季凌沉的桌上。
「我們調查了四個被害人前後一周的接觸的職業人員數據,都在這了。」
「很好,開工。」
季凌沉帶領著同事們,從下午三點排查到了晚上八點多,終於在四個受害人的交集網中鎖定了一個名字。
外賣員,葛洪樹,男,37歲,綏市人。
看到這個名字,季凌沉只覺得在腦海中有一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調這個人資料。」
余老聽說有進展了,剛準備離開回家又回到了辦公區跟著查看。
一群人盯著電腦面前的個人資料。
當葛洪樹的照片顯示在屏幕上時,季凌沉看著照片上的人,那種熟悉感又湧現出來了。
「在哪見過...」
他在腦子裡仔細翻找著,觀察著。
反覆比較...
順手拿起了手邊的文件袋,將文件袋擋在葛洪樹照片正中間,只露出了上半部眼睛的部分。
那雙眼睛...
讓季凌沉瞬間想起了一個人!
兩年前入室企圖強姦何意的那個男人!
他讓大楊抓緊調出了當時那個男人的檔案。
葛洪山,男,40歲,綏市人。
「我靠,這兩人是兄弟啊!」
季凌沉覺得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葛洪山當時對何意的犯罪是激情犯罪,那天他喝了酒,就算是早就有這樣的預謀,卻也完全沒有做好任何準備。
而如果這幾起強姦案真的跟葛洪樹有關,他這麼強的反偵察能力...預謀作案...
季凌沉總覺得,這男人,是沖自己來的。
他內心有一種不安,好在何意此時人不在北城。
季凌沉想到了什麼,給齊小果撥去了電話。
正在客廳敷面膜看電視的齊小果,等著自己剛剛點的外賣,她原以為能當漾漾的助理,累死她也願意。
但是,她發現沒那麼簡單,她真的要累死了...
凌漾每天的行程安排簡直讓她嘆為觀止。
明星果然是不好當的。
而且和她想像的私人貼身助理完全不同!她的工作,並不能時時刻刻在凌漾的身邊,更多的是幫朱莉處理一些瑣事。
電話響起,她本能的受了驚嚇。
看到季凌沉的來電,有些疑惑。
「他找我幹啥...餵?」
聽到季凌沉的提醒最近全市有幾起強姦案,犯人尚未抓到,提醒她出門注意安全,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聯繫警方。
同時留心注意,家附近是否有可疑人物。
季凌沉懷疑,葛洪樹對他周邊的關係調查過,他絕對不僅僅是製造強姦案這麼簡單。
而此時齊小果家的門外,一個身影在門邊豎著耳朵聽著動靜,按下了門鈴。
「您好,您的外賣到了。」
被季凌沉的話說的渾身發毛,齊小果這個膽子出了名的小。
「你...放門口吧。」
「好的,那您記得及時拿。」
齊小果的警惕心起來了,過了很久,透過貓眼看到門外已經沒了人,她才迅速打開門將外賣拿了進來。
而市局這邊向上級反應,全市通緝葛洪樹。
當他們趕到外賣公司時,被告葛洪樹今天下午之後就沒有見到過人。
而通過他的登記的家庭住址去尋找,那是一個出租房,房東稱沒有這個人租過房子。
他的信息都是虛假的。
一時間,找人的線索又中斷了。
就在大家陷入困境時,接到報案,又有一起案件。
只是這次,是強姦殺人案!
多次實施強姦案並未殺害被害者,這次葛洪樹竟然動手殺人了。
報案地點在西城一個小區,死者27歲,獨居女性。
現場初步看來,死者生前和犯罪嫌疑人經過強烈的掙扎和搏鬥,可能這就是最後他殺人的原因。
一接到通知,季凌沉拿起車鑰匙就要趕往西城分局,看到了還沒回家的余晉人。
「我正好要去一趟西城分局,順路帶您回去?」
就這樣,季凌沉開著車帶著余晉人朝家走。
等紅綠燈的間隙,車窗上滴滴答答的冒了雨點。
「一有案子就下雨...」
季凌沉邊打開雨刮器邊小聲抱怨著,他單手架在方向盤上,一隻手摸著下巴思考著。
「小意最近怎麼樣?要提醒她出行注意安全。」
「她最近不在北城,回了趟雲山。」
「那等她回來,喊到家裡一起吃飯。」
「好,等她回來。不過這次,可不能再給她喝酒了。」
想到上次何意醉酒的樣子,季凌沉的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個弧度。
「你小子,追到手了嗎?」
余老笑著八卦的打聽著,心裡也是盼著這兩個孩子好。
「那當然,一開始就是我的人。」
季凌沉得意的揚了揚眉頭,余晉人聽後跟著開心的笑著。
車子行駛著,雨越下越大。
離余老家還差三個路口的時候,季凌沉的手機突然響起。
接到電話之後季凌沉的臉色瞬變,有人說在西城群租房片區見到了葛洪樹。
聽到消息的余晉人立刻催促著季凌沉掉頭去現場。
「別管我了,先去現場。」
「好。」
就這樣,季凌沉加快了速度開車前往了西城片區群租房。
雨勢很大,將車停好後,季凌沉囑咐余老在車上別下來,自己換上了黑色雨衣下車前往群租房片區和其他人匯合。
警方為了不打草驚蛇,分批進入,悄聲行動。
整個群租房建築群龐大,在夜晚還下著雨,要找葛洪樹不是個簡單的事。
余晉人坐在車裡,帶著老花鏡翻看著一旁的案件記錄。
他翻開了當時葛洪山的案件記錄,看到了當時葛洪山居住的地址,就在所處的這個片區。
他撥打了季凌沉的電話,想要告訴他先去這裡排查一下。
電話無人接聽。
余晉人看到副駕駛位門下有一把黑傘,於是撐起了傘下車朝那個地址走去。
狹小細長的小巷子,余晉人撐著傘冒雨抬頭確認著門牌,一家一戶,直到抬頭看到了案件調查上的門牌。
那是之前何意住的小矮樓,一樓住著曾經的葛洪山。
余晉人想到,也許能在這發現到葛洪樹的蹤跡。
屋裡黑黑的,不像是有人的樣子,余晉人透過窗戶朝里看了看,黑暗中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
也許他確實沒來過吧...
余晉人剛準備離開,目光突然注視到了頭頂的老舊掛燈,安靜的掛在頂上,電線垂著燈泡掛下來。
余晉人想到了什麼,踮著腳,伸出手摸了摸。
熱的。
走廊的燈,剛剛被人關過。
余晉人拿出手機撥通了季凌沉的電話,準備將自己的發現講給他聽,連打了兩個,那頭才接聽。
而季凌沉在電話那頭聽到余晉人跑下了車,語氣一下急了起來。
「師父,不是讓您不要亂跑嗎!葛洪樹剛剛殺了人,不排除身上有兇器的存在!你這樣,萬一碰到他怎麼辦!多危險!」
「哎呀,你先別說那麼多了,快來。」
季凌沉看了下同事手裡的地圖,邊囑咐著讓余老趕緊離開那個地方,邊加快腳步朝那邊趕去。
余晉人掛了電話,聽到季凌沉對自己絮絮叨叨的,小聲抱怨著。
「怎麼,就你是警察...我就是糟老頭子唄...臭小子。」
他準備拿起一旁的傘離開。
而他身後的二樓,黑暗中一個身影,一雙兇狠的眼睛緊緊的盯著他的背影。
他和季凌沉的對話,都被那個身影聽得一清二楚。
季凌沉喊上了兩個警員,加快腳步,繞了幾個彎,穿過巷子,來到了這個小矮樓。
並沒有看到余晉人的身影。
「又跑哪去了...」
季凌沉掏出手機,撥打著余晉人的電話,遲遲沒有人接聽。
撥電話期間,季凌沉的目光注意到了牆角的雨傘。
那是他車裡放的雨傘...
傘上還在往下滴著水珠...
不知道為什麼,季凌沉的心裡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水流順著水泥路沖刷著,看不出一點痕跡。
雨水沿著屋檐滴落在坑坑窪窪的路上,形成了一個又一個小水坑,泛著圈圈漣漪。
季凌沉立馬吩咐身邊的隊員在周邊開始搜索查看,並叮囑他們注意安全,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就在附近。
而他,走出矮樓,站在了門口。
心突然跳的厲害,巨大的不安感席捲全身。
直覺促使他的目光向右邊看去,再往前走幾米拐進巷子。
那條巷子,就是當時,他對葛洪山施暴的地方。
他的腳步踏著水花,一步步的朝前走去。
走到巷口,向里望著。
幽黑狹窄的巷子漆黑一片,好似深不見底,雨水模糊著視線。
他的呼吸開始急促...
往前走了幾步,隱約間感覺前方的地上有個人坐在牆邊。
靠牆坐著,一動不動...
他的心臟劇烈跳動著,那種不安快要溢出來了。
小聲試探性的喊了一句。
「師父?」
「師父...是你嗎?」
那人回應,就那麼坐著,季凌沉掏出了手機,打開了電筒。
眼前的一幕,讓他驟然失色!
余晉人就那樣坐在牆邊,垂著頭,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濕,頭髮貼在臉邊...
而他身邊順著水流向下流動著的,是一片鮮紅...
那血流成河,順著雨水流到季凌沉的腳邊...
季凌沉的瞳孔瞪大,一秒衝上了前去!
「師父!!!!」
「師父,你別嚇我...你沒事吧!師父!!」
眾人趕到,120的聲音響徹群租房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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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山。
在機場門口和孟堯等著江澄飛機抵達的何意接到了一通電話。
余懷打來的。
「這個點,小懷給我打電話幹嘛...」
何意有些疑惑的接過電話,臉上揚著小意。
「小懷?怎麼啦?」
聽到電話那頭余懷泣不成聲的敘述...
何意臉上的笑瞬間消失,隨即換上的是驚恐和不可置信...
「你、你先別急...季凌沉呢...他怎麼樣?」
得知季凌沉沒事,何意的心微微鬆了一下。
「我馬上趕回來!」
掛了電話,她快速拿起包收拾著自己的證件,準備下車。
一旁的孟堯有些不明所以,看著她急切地樣子。
「小天哥哥,我...得回一趟北城...季凌沉出事來了,我必須要馬上趕回去。」
「小意,我...」
孟堯還沒來得及詢問情況,何意便衝下了車,拎著包飛速的沖向了機場售票大廳。
「要一張去北城的機票,越快越好!拜託!」
工作人員查詢,最近的是一小時之後的航班,只剩下一張座席。
買完了票,何意幾乎是百米衝刺進了安檢。
身後的孟堯剛剛將車停好追了進來,可是已經沒有回北城的票了。
他剛剛看到何意的神情,應該是發生了很重要的事。
他也只能跟著干著急。
北城市中心醫院
急診搶救室
余媽媽抱著余懷焦急的站在手術室門口,早已哭成了淚人。
另一側的季凌沉渾身是血,失神的靠著牆邊,垂著頭,目光渙散...
一趟又一趟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手術室的門開開合合。
他們的心跟著起起伏伏...
在心裡祈禱了千遍萬遍。
大楊和方詩顏他們也趕到了醫院,看到渾身是血的季凌沉,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阿沉...」
「沉哥...余老他...」
季凌沉好像聽不到他們說什麼,就這麼呆呆的靠牆站著,滿手的鮮血看著格外醒目。
他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現著剛剛余晉人坐在血泊中的畫面。
那個畫面刺的他的心好痛,痛的快不能呼吸了一樣。
方詩顏和大楊見狀也只能跟著焦急等待,眾人在手術室門口來回踱步祈禱著。
手術室的燈『啪』滅了。
所有人一瞬間湧向門口,眼底呈現著期望,只見醫生從里走出。
對著余媽媽和余懷遺憾的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病人送來的時候,渾身多處致命性刀傷,失血過多...節哀。」
後面的話季凌沉聽不真切了...
他不可置信的搖著頭,眼神空洞麻木,沾滿鮮血的雙拳緊握著...
「不...不會的...不可能的...師父...不會的...」
耳邊傳來了余媽媽和余懷嘶喊的哭聲,余媽媽一時間接受不了,生生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