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滴。
伴隨一聲清脆的提醒聲,指揮中心的大門豁然開啟。
林子樂和幾名年紀不算小的院士神色匆匆地走進了指揮中心。
剛走進大門,他們的目光便被巨幅全息投影中的畫面吸引了過去。
略微有些黯淡的天空中,掛著一輪巨大、明亮的「月亮」。
和尋常的月亮不同,這個本質是土星的月亮,占據了天空的一大片區域。
「月」明星稀。
在「土月」的光輝照耀下,天空中幾乎看不到星星。
淡橙色的大氣,泛著些微橙色光芒的「土月」,布滿砂礫、充斥著蠻荒氣息的平坦大地……
還有那大地上格格不入且極具識別性的【鸞鳥】殘骸,以及圍繞著殘骸起舞的智慧生命……
這奇幻的場景,深深地震撼著這群主研神學和宗教學的院士。
他們停下了腳步,恨不得鑽進全息投影中,切身體驗這種獨特且奇異的氛圍。
「教授,您找我?」
林子樂挪回自己驚艷的目光,向站在指揮中心正前方的呂永昌望去。
「子樂。」見到林子樂以及他身後的那些院士,呂永昌下意識鬆了口氣,「你們可算是來了。」
和各種尖端科技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些原始種族。
他朝全息投影示意了一下:「如何處理尚處於蒙昧時代的文明,你們有相應的預案嗎?」
林子樂一臉懵逼地望著呂永昌。
「教,教授……」或許是因為受到的衝擊太大,林子樂說話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結巴了,「社會學……社會學分院只對一級及以上的文明有相應的處理方案……」
「這……這蒙昧時代的文明……」他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一些,「按照您當初的規定,它們還遠遠達不到人聯附屬文明的最低要求……」
「咳!」
呂永昌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了一番臉上的尷尬,輕聲解釋道:「這些是土衛六上的生命,你應該清楚它們的歷史吧?」
「人聯虧欠它們太多了。」
林子樂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土衛六水母?」
「您的意思是……」
「收為附屬文明。」呂永昌下達了一個極其簡潔的命令,或許是怕林子樂理解不到位,他又補充了一句,「就像【十裔】那樣。」
聞言,林子樂的神色愈發凝重。
猶豫片刻後,他點了點頭:「我儘量。」
「難度很高?」呂永昌察覺到了林子樂話語中的意思,再次詢問道。
林子樂不由苦笑:「教授,您應該清楚,文明等級越低,對外界刺激的接受能力就越弱。」
「對這些尚處於蒙昧時代的文明動手……我們不能有任何失誤。」
「不是讓你帶那些研究神學和宗教學的院士來了嗎?」呂永昌的眼神飄向林子樂的身後,輕輕皺了皺眉,「這也辦不到嗎?」
林子樂苦笑著搖了搖頭。
「很難。」
「社會學分院這邊對神學和宗教學的研究項目,其實是為【思想鋼印】技術服務的。」
「這種不考慮文明後續發展潛力的強制性手段,並不適用於土衛六水母。」
→
「我們需要商量全新的對策。」
經過一番激烈的討論,指揮中心終於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案。
為了不對這群「脆弱」的水母造成過大的刺激,林子樂和其他社會學院士一致決定,依靠宗教來完成第一次接觸行動。
既然對方把人類文明留下的飛行器當成崇拜對象,那他們必須好好利用這個天然優勢。
在這之前……
首先要解決的,是溝通問題。
……
土衛六。
在呂永昌的命令下,探測艦緩緩降低高度,嘗試探測這些水母之間交流方式。
在見識過【十裔】、【第十帝國】這種以電信號和電磁波為交流方式的矽基生命後,呂永昌對這些水母的交流方式抱著極大的期待。
好歹也是生活在甲烷海洋中的生命體,進化出一些獨特的交流手段也是應該的吧?
於是,為了防止不出現漏判和誤判操作,在降低高度之後,呂永昌直接下達了一個讓他後悔了許久的命令。
「零,全功率運行所有監聽探測裝置。」
下一秒。
黏膩無比的「咕嘰」聲和「噗噗」聲響徹整個指揮中心。
「咕嘰」聲,來自這些水母的發聲器官。
至於「噗噗」聲……則是這些水母富有彈性的身體相互碰撞之下發出的。
那是一種奇特且富有韻律的聲音。
算不上難聽。
但聽著這些聲音,呂永昌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了一些跟「五穀輪迴之地」有關的畫面。
只是一瞬間,他的臉色就變了。
別說呂永昌了,指揮中心內的所有院士的臉色都變了!
他來不及說話,直接抬起手,按下了身側操作界面上的靜音鍵。
世界清靜了。
呂永昌長長地鬆了口氣,並發出了下一個命令。
「零,將所有信息打包傳給孟璐院士。」
「讓她做好準備,儘量在第一次接觸的時候破譯對方的語言體系。」
他猶豫片刻,再次補充了一句:「對了,記得提醒孟院士一聲。」
「在播放這些音頻片段的時候,記得把聲音調小一點。」
……
時間飛速流逝。
探測艦依然懸停在天空中。
族長心中也逐漸升起了一絲焦慮。
由於神明降世的原因,大禱告儀式的時間延長了數倍。
如今,標準夜已經快結束了,但所有族人卻依舊停留在神明遺蹟這邊。
等標準日到來……
族長有些不敢想像那樣的畫面。
他望著仍然停留在空中,沒有絲毫動作的神明坐騎,萬分糾結地做出了一個決定。
【立刻停止大禱告儀式!】
【撤退!立刻撤退!】
毫無疑問,命令下達的那一刻,觀星師和祭祀們便發出了抗議。
在神明沒有下達旨意前,作為信徒,它們絕不能擅自離開!
爭執耗費了不少時間。
最終,在族長多年積累的威勢下,族群停止了大禱告儀式,並挪動著疲憊不堪的身軀,順著來時的路朝遠處的海洋趕去。